《大梦三国之长河吟》三青竹

4、借箭

　　五更天，昨晚之人从周瑜帐内匆忙而出

　　人走后，周瑜也醒了，轻笑
　　曹操多疑，蒋干这一回去汇报，必定中了这离间之计
　　这一晚上的戏但愿没有白演

　　想起昨晚醉酒之人，周瑜还是放心不下

　　起身来到孔明的帐前，发现他不在
　　寻人来问，那人说他四更时分就出门去了

　　去找鲁肃，鲁肃也不在营帐之内
　　细问之下才知，这两人天未亮之时，领二十船沿江北上

　　周瑜略一思索，突然联想起那日孔明自请督箭一事
　　头微微疼了起来，本来一宿未眠的脸色更加灰暗

　　望向江面雾色渐淡，心中隐隐不安
　　于是，他又领了十船人手，朝北岸进发

　　周瑜望见江心之时，曹营的弩手正朝那二十人放箭，箭发如雨，而在江心之船竟还再向弩箭之源靠近

　　周瑜领船快速前进，朝主船靠上去
　　船的周围摆了一圈稻草人，上面扎着满满的箭

　　可是周瑜没空理会这些，他现在只想确定里面的人是否安全

　　插满箭的船身有些不好蹬踏，踏上船的时候，飞来两只箭羽

　　一只被他挥开，另一只刺进了他的胸前
　　因为来的匆忙，身上没有穿铠甲，箭头竟没进了血肉

　　胸口蓦然一痛，周瑜不敢多做耽搁，抬手拔了箭，迅速冲进船内
　　船舱亮着昏暗的油灯，桌上两杯茶盏，还有透过窗棱的两三箭羽

　　船内两人没料到周瑜回来，都楞了

　　“大雾将尽，子敬，调转船头，回营”周瑜下令沉着，面无异色
　　仿佛感受到某人身上的冷气压，鲁肃识相的出了船去

　　就着明灭昏黄的灯，周瑜仔细打量方桌对面的人，瞧着青衣上没有血迹才略略放下心。然而，当目光触碰到孔明脸侧的一道血痕时，眉峰聚得更深了些

　　“你还真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周瑜口气冷冷

　　孔明忽略他冰冷的口气，若无其事道“总算不辱使命”

　　“你...”

　　船只正迅速回返，窗外的箭羽之声渐弱
　　曦光渐盛，窗棱将光排成一个个小方格，落进船舱内

　　沉默的空气有些压抑
　　索性没过多久，船回到了南岸的大本营

　　下船后，周瑜令鲁肃整理羽箭，自己拉着孔明回帐

　　进帐后，周瑜将孔明按在座椅上，自己去翻找伤药
　　回来时，看见孔明黑亮的眼珠子正到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周瑜一边问，一边将药摆在桌上，取来纱布浸了水，一手按住他不安分的脑袋，一手细心的为他擦去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你的那个同窗呢？”孔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周瑜手上顿了一秒，又继续道“回去了”

　　孔明扁扁嘴，低下眉眼，心口不一道“不是许久未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

　　周瑜挑眉，道“你希望他留下？”

　　孔明学着周瑜昨晚的口气，摇头念叨“久不与子翼同塌，今宵一定抵足而眠...”

　　周瑜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孔明脸上一红，道“你笑什么，这话不是你说的？”

　　周瑜大方承认“是我说的不假”

　　“那你笑什么？”

　　周瑜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

　　周瑜凝视他，弯弯的眸子带着笑，道“你是不是吃味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孔明一愣，继而低首抿唇道“我又不是小乔夫人...你是江东的大都督，我有什么资格...”

　　周瑜平静的听着，一边退去外衣，慢慢揭开中衣，凝住的血液粘连着伤口，周瑜咬牙撕下去，中衣掉落的时候，带了些血肉

　　孔明看着他胸口处模糊的血肉，惊呼“你受伤了！”

　　周瑜凝眉看着伤口，比预想的要深一些

　　欲拿起纱布擦拭，却被孔明一手夺过“我来！”
　　周瑜没有与他争抢，他看着孔明低下身子，凝视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然后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
　　“对不起”孔明边应付箭伤，边小声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受这箭伤

　　周瑜本身是名儒将，体魄自是比他们这些文人要强上很多，眼看着这具精壮的身体旧伤又添新伤，孔明心里不是滋味

　　此时，头上一道低沉的声音想起
　　“东吴大都督是这一身伤换来的，小乔是伯符为我挑的，而我这里...”周瑜指着自己受伤的胸口“好像也为我选了一个”

　　拿着纱布的手突然被抓住，孔明茫然的抬头，对上一双格外认真的漆黑深渊
　　“你觉得我..可好？”

　　孔明瞪大双眼，因惊讶半张着嘴唇，愣愣的点头

　　“我是江东周郎”

　　“我知道”

　　“东吴的大都督”

　　“我知道”

　　“我的妻子是小乔”

　　“我知道”

　　“不久，我们可能就要兵戎相向”

　　“我知道”

　　“我什么都不能为你舍弃”

　　“我知道”

　　“那...你可还愿做我周瑜一生知己？”

　　眸光闪烁，孔明牵起嘴角微微笑着“愿意的”

　　话刚说完，身体一倾，孔明贴上某人微热的皮肤，环进一双铁臂。温热的皮肉下，一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头上几分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傻”

　　“足够了”孔明翘起嘴角
　　“在这乱世，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