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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梅凌垄在韩王府中耽搁数日,胸中思量沈昱所说假设,眼前云雾终于也被拨开。
      数年之中,他极力回避梅凌岳也因为这样,唯恐兄弟二人有一日反目,二人皆进退两难。他虽与二郎更为亲厚,却与大郎才是亲兄弟。
      兄弟骨肉,孝悌之义,哪里是说断就断的,更何况梅凌岳待他可算不薄。
      梅凌垄心中怨恨也罢,不平也罢,何尝又不是早认清了那人即便是站在了自己面前,也根本无从下手,这也是性子不够刚硬,单缺了这一丝决绝。此为梅凌垄长久之心结。思索了数日见宴中沈昱又要相询,先道,“再见。我也杀不了她。”
      沈昱想是早知结果如此,面色不动,“早料如此。那你寻她为何?”
      梅凌垄摇了摇头,不答。
      沈昱见花矜似不耐烦,就不问了。
      “三郎心中考量你不必尽知。”花矜脸色仍然不佳,病气隐隐,瞟了一眼梅凌垄,“杀不了就杀不了。不惦记这些无聊的事才好。白费功夫。命长的能折腾几年。命短的就都搭进去了。”
      花矜气力不济,话语绵软,几句说来更似抱怨。
      “三郎就是学不到四郎洒脱。”
      “没让你学我。”花矜道,“昨日之事,思之无用。不若好好活着,让害你伤你的人眼见着他未曾与你有碍才是本事。”
      梅凌垄听出花矜意有所指,花矜懒于多管闲事,此时肯明白说出这句已是万分难得。他自小家中惯纵,听之任之,几乎无人能责,更无人愿意直言他心中痛处,因此才痼疾日久。
      梅凌垄仍自点头。
      花矜转恼为喜,“有酒饮酒,人生可为乐。有琴抚琴,人生亦可为乐。不用多求。”
      梅凌垄仍自认同,只见他胡乱拂动琴弦,声似自心中而出,初始纷乱,其间壮阔,余音又似连绵不舍绝。
      梅凌垄目中略有忧色。
      花矜斩断琴弦笑道,“话虽如此。我哪里没有不甘。当真是人生所苦‘求不得’,无人能逃。”
      “四郎可返乡与七娘再行商量。兴许七娘寻得转机也未定。”
      “我娘曾说:与其退而丧生,不如进而求生,知难而进,背水一战,胜利在望,也未可知。她战此二十余年,也未见胜利曙光。”花矜虽论烦心事,仍自笑言,转目望向沈昱,似有所思。
      沈昱亦是微笑,“尽力而为。”
      花矜对他假意洒脱不屑,拔箸击盏,叮叮当当也十分好听,不由兴起,“三郎会蒙鼓么?”
      “不曾试过。”
      “日后会了。送我一个。”
      “嗯。”
      沈昱对此随性习以为常,听罢又递一双银箸,“再试试。”
      花矜仍击,沈昱也同击。
      花矜为此杂音得眉开眼笑。
      当此欢笑之后,几人皆自开怀。
      沈昱道,“三郎所寻之人,于我唾手可得。你是见与不见?”
      “见!”
      “这回倒爽快。”花矜嗤笑。
      梅凌垄心胸滞涩,立了片刻,仍道,“见!”
      沈昱应了,允了时日。
      众人散去,他犹自立于堂中,许久方动。
      ——
      沈昱也不催促,待他去了,转身又入密室大殿之中。
      梅鸿声摇头笑道,“我那三郎,最是犹豫不决。”
      “九韶全能听见。”
      “嗯。”
      “父子之间,外人为介。九韶也是曲折。”
      “我负他母子。况且也非良善之辈。直言与他,只有促其行上歪路。”梅鸿声笑了笑,拱手道,“一步行错,再难回头。某非完人,所做只能力图弥补。”
      “随你。”沈昱道,“准备如何让他去见那人?”
      “将他带到那处就行。”
      “需教他提防么?”
      “不用。那处很安全。”
      “人呢?”
      “也随他。那人伤不了他。”梅鸿声道,“我不便多来。恐有人非议王爷与朝臣近交。”
      “我不在意。”沈昱有些不快,扬手道,“九韶。这事由你做来本也容易。何必周折于我?”
      “三郎一时不愿见我。那就暂时不见。”梅鸿声拱手道,“我先前亏欠于他的,能补多少补多少。”
      “父子之间。这样就生分了。”
      “我与三郎本就生分。”
      沈昱叹道,“九韶为何入朝?”
      “乡人举荐。”梅鸿声笑道,“当时正有跃跃欲试之意。”
      “这些年可曾萌生退意?”
      “尚未。”梅鸿声正身,目光利了,俨然家长之貌。
      沈昱便知为何三郎常思回避梅鸿声了。
      ——
      尹秋娘匿身之处在别院往东数十里,群山之间,远近无人,循路而上,坐落在山腰之中有一处宅院,似是普通人家。
      众人骑马缓步而上,近前才见墙为钢铁所筑,较寻常高了数尺,亦无牌无名,只一两尺宽的乌漆小门紧闭,可容一人出入。
      许五近前拉了右侧铜环,不多时一个老迈哑仆开门,仔细查验了许五手中小印,许久才做了请。
      内里如同院外,也十分简单,无厅堂,数间房屋,分三面坐落,后面再套着个相似的小院。
      哑仆引着几人直往里走,在居中一间房屋前停下了,开了门,示意只允两人进入。
      梅凌垄知道,尹秋娘就在这里面了。
      哑仆等在门口。
      心心念念所恨之人仅为一墙之隔,梅凌垄微顿了片刻,抬手推门,门未落锁,应声而开,他难以置信所求之人竟可如此近,急忙提足迈入。
      陈璞立时仗剑拦在他的身前,“我与三郎同入。”
      只见屋内陈设亦是简单,一床一椅,藕色床幔,无窗无桌。
      屋中十分昏暗,薰香气味十分浓烈却无法掩去屋中馊臭气味。
      梅凌垄细辨才见椅上坐着一人,面容仍有昔日四五分艳丽之相,云鬓簪花,只是面色苍白,口唇干瘪,见梅凌垄立于门旁,十分疑惑,双唇微动,身却纹丝不动,终也将目光落在他手中木杖之上,便只冷言道,“三郎啊。”
      她口唇似不闭风,话语含糊不清,依稀可辨南方口音,似昔日唱曲腔调。
      梅凌垄双目赤红,下意识应道,“庶母。”
      细看见她仍双手挛缩如禽鸟之爪,双足垂于椅下,宽了寸许的绣鞋微微曲折卷向脚心似弓一般。
      尹秋娘见梅凌垄疑惑,嗤声笑道,“三郎见此,应该十分欢喜。”
      她这一句,直直击中梅凌垄胸中痛处,又上下打量了许久,抬杖拦了陈璞来势,“六郎。她伤不了我了,她再也伤不了我了。”
      这几句孩童说出尚可,梅凌垄年岁已长,叹出此言可见心中芥蒂之深。
      梅凌垄平日善忍爱笑,鲜见有面露惧怕之时,陈璞见他自见尹秋娘之时已是身形僵硬,目不敢视,此时叹出尤显十分委屈。
      “六郎尚在。”陈璞便仍挡于他的面前道。
      梅凌垄抬头,见陈璞真挚侧颜,目中含泪,已自笑道,“六郎。他日定有人称道交友当交陈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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