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菲丽西塔和死亡 ...
-
清早细雨微蒙,一觉睡到自然醒使我精神不错,环顾一遍昏暗的房间,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回国了,所以不会有早读的室友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床铺。
真是的,都已经回国三天之久了却还是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想及此,痴痴地笑着,不觉为自己在国外的生活和自己的天然轻笑一把。笑过后我用手背挑开窗帘的一角,原本透亮的窗户已经被雨点刷上一层砂纸,跟摘掉眼镜所看见的东西一样,一个模糊的轮廓,一颗因看不清真相而不安定的心。
然而我并不带眼镜,视力也没有这么差,但不知为何心情就是低谷的可以,明明今天的任务是那么让人期待。
今天是休息日,妈妈理所当然的不用去上班,一早起来就开始熬汤,现在还在和调料奋斗,随手拿过放在橱柜上的菠萝包,扯开包装塞进嘴里没感情的咀嚼就像例行公事一样。
“妈,我出去了,中午回来。”
“知道了。”
简单地打过招呼,我便推门而出。可能是下过雨的关系,空气里透着泥土的芬芳同时黏着的空气附在皮肤上带着一股异感,心里的不适越发明显,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我开始祈祷今天能够平安度过。
原本打算慢慢悠悠的走去银饰品店,但想想还是早点回家躲起来比较安全,所以我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嘱咐司机开快一点,司机没有说什么不过倒如了我的愿,原本需要十分钟的路程硬是缩减了三分之一!
车窗外的景物来不及看清轮廓就变成远处的一个点,即便隔着窗户也能听到风浪拍打窗户时的咆哮声,简直就像是在玩命一样!心眼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让我无暇顾忌心中的那份不安。
我不该说快一点的,不,应该说让司机开的比原来稍快一点而不是这样飙车!在我心里默念上帝耶和华释迦摩尼如来福,胸口画十字的时候,一个急刹车把所有的念想撞出脑外,我安全到了目的地。
一边惊叹自己居然还活着一边颤巍巍的付账,那个司机淡然的收钱找钱,顺便说道:“小姐,今天状态不好,不然我可以缩减一半的时间。”
……你还想要缩减时间吗!太危险了!
“啊喏,司机先生虽然很感谢你缩减时间,但是还是不要开这么快的好。”我觉得自己肩负着拯救后来乘客心理承受能力的重任,尽管我自己也快要崩溃了。
“是嘛,我觉得还好吧。”
你以前一定是飙车族吧!是吧!
我笑笑不语关上车门,目送出租车绝尘而去的背影。对不起后来的乘客,我救不了你们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来的路上一曲小插曲让我内心砰砰直跳,紧张过后带来的反弹,使我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天灰蒙蒙的看不出大空的本色。
“还是快点吧,总觉得今天不太平啊。”
为了赶紧完成拿货的任务,我很迅速的讲明来意,也不管那些客套的话,尽可能的提高工作效率。
“好的,白兰小姐。请稍等五分钟。”
为了避免麻烦我没用自己的外国名,而是用身份证上的名字,那朵花的名字。
等待总是漫长的,尽管只有五分钟,但我还是觉得熬了好久,等销售员挂着职业的笑容推开后门出来时,我觉得一颗紧绷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
奇怪?为什么要紧绷?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那打磨得十分精致的长命锁吸引。
银色的长命锁泛着金属的光泽,放在一块红色的锦缎上——喜气,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原本的锁状消失了,虽然面积缩小了不少,但是变得更加美观了,我满意的验收成果,左看右看寻找是否存在瑕疵。
我可不愿意把一个瑕疵品送给阿纲,这样多不吉利。
销售员维持着笑容看我检验成品,期间不发一言,不算热闹的店面有股奇怪的静谧蔓延,我突然不适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检查。
确定完好后,我和销售员开始了公式化的对答。
付了账,好心的销售员赠送了一个放银器的礼品盒,谢过对方我也不手软,放好长命锁正打算放进包里的时候,电话响了——隔着皮质的包发出闷闷的声音——那一刻我觉得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尽管很莫名其妙。
“喂?哪儿位。”陌生的电话号码显示在手机屏幕上,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抱着“也许是阿纲像别人借电话”的心态接了。
事实上这的确是阿纲向别人借的电话,只是不是阿纲借电话找自己有事,而是阿纲借同伴之手打电话通报自己的死讯。
“诶?!”
拿着礼品盒的手一松,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由磁铁控制开关的礼盒承受了地面的冲撞后敞开胸怀丢出了那个被我抚摸在手心的长命锁。一瞬间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喜气的红色变得灰暗,就像窗外的灰色大空。
“你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楚,狱寺君能再说一遍吗?”
我急忙蹲下|身,把电话夹在颈边,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并且谢绝了销售员的好心。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只是草草地把东西塞进包里,也没有像平日一样突发强迫症一定要把布叠得方方正正,现在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电话那方的狱寺隼人身上。
“抱歉,我们没能保护好十代目。”
“十代目……十代目他!他被人杀死了!”
狱寺隼人这么说道,我听见他这么说道,安静的空间里只回想着这么一句话,整个世界被这句话填满。
我还不老,耳力没有退化,但是这一刻我非常希望自己已经聋了。
“你说什么?”蠕动的嘴唇吐出一串染着不可置信的字词,“你说阿纲他,阿纲他……”
死了?
我无法说出这两个字,他们太过沉重太过绝望,我无法想象要是下一秒这两个字脱口而出,那么我是否会无力昏倒过去。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面色惨白的我吸引了正在摆弄银器的销售员的注意,对方担忧的询问我,而我却无法扯起一抹哪怕是一点带有“没事”意味的笑容。
失魂落魄的我推开店门,舍弃了雨伞,就这样淋着突然下起来的磅礴大雨一步、一步往回走。
雨点的冲击让我睁不开眼,肩膀被砸的很痛,惨白的嘴唇却渐渐变得鲜红。
变得尖利的牙齿咬破唇角,血水混着雨水点缀着苍白的面颊,黑发黏在脸上,宛如来自黑夜的鬼怪,我从未如此狼狈,可阿纲的死叫我直接跳过狼狈转入绝望。
那通冰冷的电话还在脑中无法甩掉,不断地重复着一句“十代目死了”这样令人绝望的事情。
一切来得太过迅速,太过戏剧化,让我猝不及防。
“阿纲……阿纲……”无法相信那么温柔那么可靠的阿纲就这么死了,不可能的吧。
我很想笑,可是该死的嘴角疼得我无法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嗡嗡嗡……”包里的手机乐此不彼的震动着,可我无暇顾及。突然想到,也许还有什么没说,也许阿纲的死只是一个玩笑。
抱着自欺欺人的心态我接通电话,殊不知,这通电话,会使一颗不断祈祷的心再次被狠狠地伤害。绝望的脚步就在身后响起。
“喂?是菲丽西塔吗。我是山本武,我们见过一面。”
“恩,我记得你,山本君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阿纲……”
我迫切的希望得到“抱歉刚才狱寺玩笑的你不要在意”这样恶劣的玩笑话。就算再恶劣的玩笑我都可以一笑置之,只是求你不要再告诉我“阿纲死了”这样的现实。
拜托你!只有这个求你不要再说了。
可事实上山本很快就打断了我急切的询问,用沉重严肃的语调对我嘱托着原本应该是阿纲对我说的话。
“最近几天你不要出门了。也不要来看阿纲,好好躲起来。”
不能去看……阿纲?
“为什么!你们告诉我阿纲……这种事情还不允许我去看他最后一面吗!”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死了”在嘴角辗转最后被压在舌苔之下,我还是没有那个勇气说出那种残忍的话,“你们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阿纲会!会!会……”
“为什么不让我见阿纲,阿纲才不会离开我,他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我喊的声嘶力竭,一遍一遍回想着着阿纲曾对我说的那句“我会一直在”的誓言。
如今全都碎了!什么都没有了,变成泡沫了!
“为什么啊……”最后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混在雨水中无法分辨,我捂住嘴无助的哭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深深地知道再这样去自己,会坏掉的。
我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擅长的是中途放弃,这次我也是这样——中途放弃了坚强。
山本沉默的接受着我的愤怒,良久才饱含歉意的安慰我道:“如果你出了事阿纲也会伤心的,西塔,阿纲是爱你的,好好活下去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山本率先挂断电话,我听着空虚的忙音,内心一点也不受鼓舞,这种话语有什么用!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我好好活着能让阿纲放心,那么为什么他不好好活着!难道他就觉得即使没有他我也能坚强活下去吗!
太狡猾了太天真了!
阿纲!!!!!!!!!!!
“阿纲!!阿纲!!阿纲!!!!!!!!!!!!!”
绝望的嘶吼堙没在浩大的雨声中,我一遍又一遍叫着爱人的名字,可是灰蒙蒙的大空仍旧阴沉。过往的车辆溅起的水花所映照的天空一如这般——绝望而无助,死亡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