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了却君王身前事 ...
-
正月十五,上元花灯节。
因着元旦避讳皇后头七,京都铺子里都未过分热闹,眼下碰巧有个节日来暖暖生意,都大肆操办起来。
宋稽对这些节日兴趣缺缺,来日关在房里翻阅历来当官入世的典籍,原先自己已经点满琴棋书画的世家子的技能,现在怕是远远不够,故而在澄心堂纸上结合现在局势圈圈划划,草拟各种方案,倒不觉累,反而充满干劲。
因昨晚对着烛光看的晚些,不自觉在榻上入眠,早起头有些微痛,身子也困乏,便迷迷糊糊多睡了会,丫鬟见自己主子小小年纪如此劳累,也擅自做主让主子多睡会,故而宋稽今个儿是慌急慌忙拾掇出来,妥妥的最晚到了。
宋稽到南书房时,便放慢速度,摆上一副闲庭散步的模样,满座只差自己未到,便朝夫子做了个揖,随后整理后摆坐定,顺势跟着大家早读,夫子因素日最喜宋稽,也未多言。
宋稽是做什么事情就会入迷的性格,早读自不是停在字面而已,就未见素日明晃晃的椅子上终于有了主人。
“哎呦”只听嘭一生打断早读,就瞧范宝宝皱着脸在地上揉着屁股。
范宝宝因今个宋稽等右等都不来,满肚子闲话无人可诉,就揉着张纸团扔给宋稽,奈何使力过大,不慎被自己从四方椅上带了下来,纸也砸了自己一脸,宋宝宝是最不知羞的,扶正椅子,放好青缎靠背坐褥,啪了啪屁股,没事人似的大声朗读起昨日夫子早读的内容。众人终是忍不住抚额笑了,范宝宝甚是不以为意,夫子见不过,敲着戒尺让众人肃静。
范宝宝还想在私下有什么动作,却见夫子在高台上拿着戒尺幽幽地看着自己,终是作罢。
这一闹,宋稽倒是瞧见正中央前方的太子了,见众人抚额大笑,前方也未有什么动作,宋稽心下很满意,觉得太子大有长进。
太子今个早早得来,惊了一群宫女太监,连老嬷嬷也觉得太子终于开窍,怎料太子根本读不进什么字,对这些老生常谈也是兴致缺缺,就只偷偷在袖子下打量后方的宋稽,见他读的甚是入迷,便也就大大方方的看了起来,猛地听到那么一大声响,也是大惊,遂立刻回头,胡乱低头看了起来。如果宋稽知道太子只是在发呆还不气死。
这老夫子请的也自是迂腐不过,不知道上头如何打算,只讲些书面道理,又生套些君君臣臣的礼节廉耻,无半点启发之意,布置了道五言绝句,让公子们明早起来对,就下了课。
“宋小鸡。”范宝宝一见夫子出了门,立马将四方椅子搬来同宋稽靠着。
“我听下人说那些老商铺进了很多稀罕玩意,都是平日没瞧过的,什么狗头仙师,会喷火的鸟怪,还有,还有我可是哄着老头子好久才给租了艘大游船,老漂亮了,今个我们就出去玩呗。”范宝宝兴奋的比划着,又拉着范宝宝的袖子央求着,卯足劲想骗宋稽出去玩,至于那些稀奇玩意都是瞎编的,算不上数的。
宋稽眼神落在前方公子们拥簇的太子爷,那些小少年们极力邀约太子今夜在京都街上赏花灯,又说已经预备好京都最好的酒肆作坊,包下了最大的花船,只为此能一解太子近日烦闷之情。
太子面上强装着温和的样子同众人周旋,心里却仔细想着范宝宝的话。
“本宫听着是不错的。”太子端着架子回了众人。
众人的了回复便欢喜的散去回家,叶铭今个怎想太子会突然驾凌,懊恼自己没有穿家里最好的缎子,戴最好的玉件,又因平日偷懒未能在课上表现,素闻太子最爱玩爽,想自己家里是极不缺钱的,便同小公子合计想出这个法子,就算现在皇后逝了,还有皇后娘家人,在上头为由明确意思之前,总还是极力讨好才是。
叶铭素日是极其自负的,早就了解宋稽和范宝宝腻歪劲,又素日是忌惮宋稽博学多才,比自己聪慧一分,深恐宋稽在花灯会上抢走自己的风头,错过让太子的相中的机会,又知晓范宝宝是个鬼点子多的,保不齐走了祖宗的运入了太子的眼,听二人早有打算,真是高兴还不急,连忙装遗憾道:“范兄和宋兄,既早有了筹划,我们也不拂人之美,就不叨扰二位。”
“哎呦,墨迹什么,快点去吧,去吧。”范宝宝听着高兴跳脚还来不急,生怕有人和自己抢宋小鸡,就欢喜打发众人。
宋稽本想安安静静当个众公子中的一位,混在一大群公子小侯爷里一同去的,现在被范宝宝做了决定,想立马出言拦住,又觉得现在开口肯定是要不符合人设的。只好面上带笑,内心抹泪的和范宝宝出了偏门。
夜幕总算在范宝宝无限殷切的期盼中缓缓降临了。
范宝宝带了一个麻利的小厮,火急火燎的赶到宋府,宋家的丫鬟小厮皆是认识范小公子,故而未又通报就夺门而入,范宝宝在厅堂嫌喝茶吃糕点没什么鸟意思,就驱散服侍的下人,到书房找宋稽顽。
“宋小鸡,快出来,快出来。”范宝宝常听家里的老头说文人是最是墨迹,出门总要清洗熏香,脸皮薄容易害羞,自己是男子汉要多多照顾,不可欺负人家,自己又是一个善解人意的,隔着门在外喊喊就好嘛,就不要闯了,范宝宝心下觉得自己做的十分出色。
宋稽本想着和太子亲近的对策,听到有人在屋外大喊,才察觉天色暗的如此快。终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京都里人烟稠密,金粉楼台。许是好久没热闹了,人真真是多的,脚是半分都迈不开,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流冲散,本想猜些灯谜什么的终是作罢。范宝宝拉着宋稽到护城河畔,献宝似的麻利登上自己家的游船。
“瞧吧,我们家的是不是花船京都最大了。”范宝宝翘着二郎腿,满嘴塞着糕点,得意极了。
宋稽环顾屋内装饰皆是红红绿绿混为一团,着实是迎着范宝宝的喜好。屋内熏香什么的也是颇为呛人,宋稽终是忍着心底的难受劲,点头附和。
忽又闻江上有丝竹之声渐行渐近,范宝宝忙赶着叫人打开船帘,好奇的冲了出去,只见在各色的江中缓缓驶来一条雕廊画栋龙头身的画坊,比如分房,形容鸽屋,足足又三层之多,二层窗户皆朝外打开,唯有幔帘若隐若现,不叫人全见着,数名绝色歌姬围着炉火,摇曳身姿,浓妆艳抹酥肩半露,吟唱着缱绻缠人的小调,唇舌骚动间勾了多上江上少年的魂,四周又有数名船老大卖力划桨附和,上方三层床帐字画,亭阁台榭具备,皆是铺着西域来的珍贵毛毯子,各色花灯精致异常,又用火炉养着那些名贵的娇花,一时五色具备。生生把江上靠的其他画舫都比了下去。
范宝宝气得直跺脚,立马要船家驶近些,看看那是谁家的,好小子如此猖狂,宋稽知道范宝宝的性子拍是劝不住,只好到时候拦着些,要不然范宝宝今个儿回去少不得又是一顿打。
叶铭瞧着自己吸引了江上和酒肆上的人流,众人皆是在江畔驻足讨论自己,不觉得飘飘然,在船头好不逍遥自在,不免兴头上了,做事少了分寸,故而放松警惕,也未瞧见范宝宝偷偷上了船。
范宝宝偷说自己要小解,支开宋稽,就自己一人借机偷溜了上画舫,大摇大摆走进一层,厨娘下人见范宝宝打扮不凡,故而以为是上头的公子,也未有什么疑虑。
宋稽本来是注视着花船上杏黄色的声影,忽见啜出了一人,不知说了什么,就扭打起来,众人看是想劝架,又被通通甩在一边,船房里里皆是乱作一团,接着视线被众人遮住,宋稽着急想看事况发展,可什么也见不着,约莫过了半柱香,又听花船上传来阵阵惊呼,那些黑影像汤圆似的一个个滚入冰冷的河水中。
宋稽见是表现的机会,连忙跳入水中,奈何自己是孱弱的娇少年设定,哪懂什么水性,也想不到这谁这么冷到骨子去,还未游远,自己倒是腿先抽筋,想要呼人,又想起自己把小厮派出去救人先。只好囫囵吞着水,一点点没了下去。
终是没过多久,宋稽闭着眼的思绪有点混,感觉有个短小的身材的孩童紧紧楼住自己的脖子,想是范宝宝小解回来看寻不到自己,便来救自己。宋稽记得自己在书上读过,被救者最好就是放松,切记莫要挣扎,于是就调整身子离得范宝宝稍远些,不要施过多的力,谁想范宝宝又改抓紧自己腰紧贴着身子,死死不放手,翻来覆去,只好自己先作罢。
宋稽感觉有人仔细的抚着自己的脸,又用脸蹭蹭自己,觉得自己依靠处圆滚滚的,终是念了句:“太子可是。。。。。”还未说完,感觉范宝宝大力的拽住自己的手,想来是太子得救了,终是放心的昏死过去,不过,范宝宝,你真该控制膳食了,也忒胖了。
“没有第二次了。”
“没有。。。。。。”
江畔上依旧形色各异,潺潺流水堆花灯盏盏,顺着护河成流经多少人家,又被谁半路劫掠去,有多少佳人才子在此相识,幽会,离别,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