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民思存》鸿九

40、第四十章

　　小辣椒听说了他们的事，心里愤愤不平，虽然赶走了胡文翰，可毕竟是曾经的兄弟，这窝囊气就跟自己受了一样，恨不得去打那些人一顿，给他们抱不平。
　　忽然想到他们也真不容易，现在又是一个人新铺局，况且还有老爹，不想让他们委屈了。
　　小辣椒来找小翠。
　　“老当家那边东西不齐备，你去看看给他们添点啥。”
　　“呦，心疼啦？”
　　“我自己亲爹，我不疼谁疼，我看咱爹是白疼你了。”
　　“得了吧，我看你是心疼胡文翰，非要赶人家走，这会儿心疼啦？”
　　“别胡说啊，你们这些人真是……”
　　“我们？”
　　小辣椒干脆坐下，说道：“兄弟们也瞎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传起来的，那天被我听见，气死我了。”
　　“你就真没点私心？”
　　“啥私心？你看他，哪像个爷们，长得比你都白净，又不去窑子又不去赌博，喝个酒就醉，我都怀疑他长没长……”
　　“啥？”小翠笑着打趣。
　　“哎呀，别闹，你说是不是啊。”
　　“观察这么仔细，还说没私心。”
　　“眼么前就这几个人，我观察观察还不行，这不观察哪能发现他这么窝囊啊。”
　　“还没完了你，不就长得秀气了点么，人家知书达理的，说的话好多你都听不懂吧，别竟挑人家毛病说，”小翠靠在她身上，说道：“要我说啊，他这也就是落魄了，不然还在城里，不知多少小姐抢着要呢。”
　　“得了吧。”小辣椒嫌弃地推开小翠，“还抢着要，人家小姐自然有大官挑，他顶多也就挑挑小丫鬟。”
　　“我看他现在也没啥书生气，跟咱们也挺合得来，咱爹不是说，你这人家也不好找，好不容易一个玉麒麟还让你整跑了，现在胡文翰也自己铺局，我看挺好，你总不能嫁给老蝙蝠吧。”
　　“死丫头，恶心我是不是。”
　　“你也知道恶心，再等几年，小心你也变成额老蝙蝠那样。”小翠说着跑了，小辣椒气的站起来却不追，小翠看她怄气，回过来把头发弄乱了，朝她比划，小辣椒拿起旁边一个线团丢过去，叫到：“怎么就我该是老蝙蝠，我看你才是呢！”

　　小翠到帐房取了点钱粮，又牵了几匹马拿了几只枪，走到门口碰见柳儿，小翠说道：“柳儿柳儿，”柳儿赶紧跑过来，小翠说道：“你也时常歇歇，你看你一天累的，走，跟我去那边逛逛去。”
　　柳儿先还不敢，这土匪生性，这山上幸好有他们几个护着自己，去了别的山上，还不定是什么样呢，柳儿来了之后小翠省了好多麻烦，心里很感激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去逛逛，于是说道：“正好叫上糖官一起，那边我也没去过，人多也有个照应。”
　　当即三人前往蘑菇山，看着他们欢欢喜喜的小辣椒又不高兴了，自己费心使力的，结果各个快活，唯独自己落了单，只好把这笔帐算在胡文翰头上。

　　胡文翰看来看去只有他们三个人，不免有点失落。
　　“别看啦，当家的在家里生气呐，要看回去看啊。”小翠打趣道。
　　胡文翰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笑笑往里让大伙儿。一边叫道：“花豹子，收拾两桌酒菜，我要请客，要干干净净的。”
　　花豹子正不痛快，刚要抱怨，一眼看见小翠，小翠仍是一身鲜绿衣裳，梅花鹿似的灵动，花豹子答应一声跑过来问道：“这位姑娘，想必是我们当家的贵客了，想吃点什么，保准都弄了来。”
　　小翠吓一跳，看看他也还顺眼，说道：“你们都有什么啊，是好的尽管拿出来。”然而花豹子并不在她眼里，说完自顾自走了。
　　花豹子并不在意，他还没看过这么水灵的姑娘，心里正乐开了花，直看到小翠转过屋子才笑着走了。
　　小翠跟糖官一齐去看过老当家的，坐了一会才出来。
　　胡文翰带着柳儿逛了一会，看他俩过来，柳儿赶紧拉住糖官胳膊，说道：“这山上真好，有好多好东西呐。”
　　几个人都笑了，一齐走一会坐一会，相互说说最近的生活，虽然才经月不见，到好像憋了一辈子的话似的，每个人都有好多趣事，说起来没完没了。

　　胡文翰自立山头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大伙儿都知道他打溃军又得了枪又有了人，纷纷也都去打，然而溃军自由溃军的厉害，毕竟受过训练，十来个人的小山头很难打散他们，倒是死伤不少。不过这里县令倒是省心，这些人自相残杀，自己坐收渔利。

　　蘑菇山上日渐热闹起来，胡文翰终于没了顾及也大刀阔斧地改革一番，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凡事大小想到的都按着自己的意思整改过来，一时间心情舒畅，所到之处无不顺心。
　　这天又想到补给不足，又该下山活动活动，找了半天花豹子找不见，问谁谁不知道，胡文翰唯一的心病就是手下都是些当兵的，这些人不比农民，吃口饱饭不想别的，这些人东奔西走见过不少东西，况且现今的军队也是朝秦暮楚，哪天转投了别处也未可知。
　　花豹子上山放哨的赶紧告诉胡文翰，胡文翰在门口截住他问道：“干啥去了？”
　　“忘了跟你说了，咱们进屋。”花豹子颜色郑重，看样子真是有事。
　　“俺有个堂哥，大我两岁，我这点本事全是跟他学的，他今天在山下转悠看见俺老弟，知道了我在山上，他本来也想落草，被这附近一个大黑熊打了几次，没处藏身，也带了几个兄弟，想投奔咱们来，你看咋样？”
　　“咋有人落草还有人管？”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这兄弟有些死心眼，我也想明儿打听打听呢，可是我想着反正咱们人少，多些人也没坏处。”
　　胡文翰沉吟一会，说道：“你的兄弟，你看咋样？”
　　“人仗义，虽然愣了点可是也不笨，我是希望他来的。”
　　“既然你这么说，你就做个荐人，直接上山就完了。”
　　花豹子一下乐了：“这么痛快，拿我明儿就去找他。”
　　花豹子的兄弟果然一脸憨厚，胡文翰看了也很喜欢，摆酒庆贺，席间说起家里的事，这虎背熊腰的汉子差点哭出来：“今年庄家糟蹋了不少，东家收成差，工钱就给了一成，我们去闹，打死了兄弟，没活路了。我老娘也快七十了，我咋都刨口食，可是她这么大岁数实在难活，我不能没养老就送终啊……”说道这干脆哭了起来，花豹子一脸尴尬，胡文翰却说道：“你在山上熟悉几天，改明儿回家瞧瞧。”
　　“诶。”他朝着湿漉漉的眼睛末了两把，说道：“那山上大黑熊的仇可要报，我们饿极了在山下打了一只袍子，结果他们出来打人，把二柱子腿都打瘸了，他怕拖累我们，也不知去哪了。”说着又哭起来。
　　“你在他们山下打的？”
　　“我怎知是哪个山，傻狍子跑过去的，我又不认识他们。”
　　胡文翰点点头，说道：“这绺子有绺子的规矩，明儿我帮你问问。”
　　花豹子说道：“这事也不急，先歇着吧。”
　　胡文翰点点头，仍是思量着，不说话。
　　花豹子安顿好了他兄弟，问胡文翰烦心啥，胡文翰说道：“过几天砸窑，你让兄弟们准备准备。”
　　花豹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胡文翰三令五申讲了砸窑的规矩，生怕闹出笑话，这些人倒也听话，只是抢钱也没害人，胡文翰心里终于轻松一点，砸了窑又想起大黑熊的事，自己收了他的仇人，不能不去打个招呼。

　　大黑熊一头黑发一把络腮胡，肩宽膀厚四肢肌肉虬结，四十上下的年纪跟壮小伙一般的精力，是这附近有名的土匪，看见胡文翰哈哈一笑，胡文翰打溃军的事早就传开了，他喜欢这个后生。
　　说道：“正想跟你结交，你就送上门来。”
　　胡文翰也笑，拿出一颗山参，递给大黑熊。
　　“不年不节的，这是干啥？”大黑熊不接，忽然皱起眉来，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
　　“我昨天收了一个兄弟，听说跟您有点过节，我来给您配个不是。”
　　“跟我有过节？”大黑熊的脸已经黑了。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问道：“啥过节？”
　　“前儿在您山下打了一只狍子。”
　　“嗯，是有这么个事。”大黑熊不悦更甚，厌恶道：“是你的兄弟？”
　　“现在是了，我正给他们讲规矩，要不让他们过来磕个头，只要您一句话。”
　　“现在是了，他们之前干嘛的？”
　　“打仗的，败了跑下来的。”
　　“又是这些人。”大黑熊气顺了点，看了看那颗参，说道：“不是同行不算晦气，你回去好好教给他们就是了。”
　　“您放心。”
　　“你这山上人多，也小心点，吃太快小心消化不了。”
　　“多谢前辈提醒。”
　　“什么前辈，叫哥。”
　　“好，老哥，我正想跟您说个事，您看这山上人越来越多，眼看秋天了，好多十来个人的小股，只怕挨不过去冬天啊。”
　　“你那还缺人？”
　　“我那也没几个人，外来的不踏实，老哥您一句话，我们两下里都放心。”
　　大黑熊点点头，说道：“成，我帮你放个话。”
　　“先谢谢老哥了，我昨儿砸了个响窑，拉了几坛子好酒，明儿让我们二当家的给您送过来。”
　　“哈哈哈，我这啥都没干，倒收了你这些东西。”
　　“老哥要这么说，我可接不上了。”
　　“好说好说，您回去听信吧。”
　　隔三差五一伙人，花豹子给编队训练，胡文翰月月带出去砸窑，转眼这两百来人都快追上了正规军。大黑熊那里也吃了不少好处，两下里也算有些交情了。

　　小辣椒也听说了胡文翰最近口碑不错，本来她就不爽老爹帮着他，现在看来好像全世界都觉得他对似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打个溃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有这么多兄弟要养么？打仗越多死人越多，这还成好事了？然而她也不甘落后，也张罗着找人上山，其实这会儿山上也不愁没人，今年一年的田地毁了一半，山上起码还饿不死，有点力气的汉子都上了山，只是旧时的几个当家的管理严格，好多人不收，小辣椒不管这个，反正是人都能调理，为了不被胡文翰比过，山上也是敞开了大门的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