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民思存》鸿九

16、第十六章

　　小辣椒回到屋子里，一屁股坐在外间就不动。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她渴望的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了。可是风险与机会同在，也可能一伸手，再也拿不到了。她的心跳的很快，脑子也转的很快。
　　小翠看她闭着眼睛皱着眉，嘴巴也好像抽搐似的紧绷着，忙叫道：“小辣椒你咋了，快醒醒快醒醒。”
　　小辣椒被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奇怪道：“怎么了？”
　　小翠双手在脸上比划着说道：“我看你刚才……好像难受似的，我以为你……”
　　“我在想事呢。”小辣椒一早就没看见糖官，问道：“糖官呢，怎么这会儿还没来？”
　　小翠说道：“刚被老胡叫走了，说是带着他们几个踩盘子去了，不知道是咋安排的，我看天不黑回不来。”
　　“就带了糖官，五哥没去？”
　　“反正有胡军师安排呢，怕什么，不过这么看来大当家还挺器重糖官的。”小翠笑的脑袋一晃一晃的，小辣椒看她美滋滋的样子心也静了下来，打趣道：“他又不是你汉子，你高兴个什么劲？”小翠一瞪眼，说道：“那天来了个麒麟，你不也笑的一愣一愣的，要我说你也想着他当你汉子呢，看你还蒙我？”
　　小辣椒起身要打，小翠一矮身躲过，轻轻一跃出了窗外，站着笑道：“你的招式我不知道，还想偷袭？”
　　小辣椒看她来劲，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你这伸手倒灵巧，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跟你们，也不害臊，人家还没提亲这就“我们”起来了？”
　　小辣椒走出门来说道：“不跟你开玩笑，我说砸窑，咱一起去？”
　　小翠眼神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我可不去，杀人放火的听听都罢了，谁还……”
　　“谁让你杀人来，你跟着我，我好歹有个照应，要是我回不来也有人收尸不是，要说让你去杀人放火，那可真是听听罢了。”小辣椒说道。
　　“呸呸呸，这么晦气，去也行，你得给我两把短的一把长的，不然我可不干。”小翠虽然心里抵触，可是小辣椒跟糖官他们都去，自己心里也痒痒的，况且这事里多少裹着自己的原因，她也想赢了五爷。
　　“行行行，要一篓也给你。”小辣椒听她答应了很开心，小翠这么些年虽在山上，可每每说起砸窑都直皱眉头，这会她肯答应可见也是担心自己，说着两人就到后山练枪去了。

　　小辣椒她娘死后把她寄样在小翠家里，小翠父母没多久也去世了，大当家无法就把她俩都接到山上来，她俩从小跟着小翠爹学武艺，上山来又有胡军师督促着，一般山上的土匪也不敢小瞧了她俩，她俩自小就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所以名义上小辣椒是少当家，但小翠直把她当姐妹淘，两个人自小无所不说无所不至，只要两个人一起，这山上竟没有她们怕的。两人又经历前儿个五爷一闹，更是觉得亲密了一些，又商议着一起砸窑，又有好多话要说了。
　　两个人在树林里打鸟，一边说些闲话一边计议到时候是如何砸窑，忽然身后一阵马蹄声，只见胡文翰下来，山上待了几天胡文翰还是白净的褂子一丝不苟的头发，虽然比来时候差多了，在这山里还是扎眼，小翠跟小辣椒时常打趣他不像个男人。
　　胡文翰马上下来，说道：“你俩一大早就不消停，早饭没吃就来放枪，这都快午饭了还不回去？”
　　小翠说道：“你来干嘛？不是又有人找？”
　　“没有，我在山上带着也没事，跟你们俩说说话。”说着拿出几张饼两块肉递给她俩。
　　小辣椒笑道：“我说你不像个男人，竟喜欢跟我们女人说话。”
　　这话说给大奎他能直接拔枪，说给哪个男人也该翻脸的。
　　小翠也说道：“心也细，我看你比小辣椒这女人都心系。我要是没吃饭她才想不起给我带吃的。”
　　胡文翰听她们说完笑嘻嘻地说道：“所以他们也不理我啊，就你俩还理理我。”自己把马拴好，爬到她俩旁边的一棵树上看山景。
　　小辣椒忽然好奇道：“你之前到底干什么的，看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干嘛非在这猫着。”
　　“犯了事啊，可以说是命案也可以说是犯了军法，反正挺严重的，世上就当没我这个人了。”山上待了一阵早忘了自己逃命的事儿，这山上跟下面与世隔绝了一般，既不用对付官老爷也不用打点邻里邻居的，心里装的事儿也就少了。
　　“这么吓人，怪不得来山上，原来你也杀人。”小翠说道。
　　胡文翰想了想说道：“现在外面成片成片的杀人，这里还算好了，如果不去砸窑，简直像世外桃源了。”
　　小辣椒来了兴致，问道：“我听说现在竟是闹革命的人，倒底是咋闹的，你给我们说说。”
　　小翠也来了兴致，说道：“我也听人说现在三天两头打仗，你是不是也闹革命的？”
　　胡文翰想了想说道：“这革命啊，闹了好几年也没个头，这就好比三国时候，孙权、刘备、曹操，今儿他抢一块地，明儿他占一座城，都是打着复国的旗号，什么民生、共和还有什么君主立宪，说起来全有理，为了万年基业为了华夏子孙……”胡文翰没说完，小辣椒说道：“这跟砸窑一样，你要打人家总先找个理由，要么管你要钱，要么管你要枪，反正无论什么东西，你不给我就抢，你给了我就省得抢，抢不到算我没本事，抢到了算你倒霉，反正谁赢了谁有理。”
　　胡文翰哈哈一笑，说道：“就是这个理儿，说到底都是打仗，我跟他们之前是个编辑，后来参了军又让我干文书，赶上一个连长觉得我字好看，让我给他当写写东西，结果写来写去都是套话，这我才发现都特么一个样，说到底我们这些人卖命都是给别人铺路，这不救撂挑子不干了。”
　　“他们也不让人拔香头，所以才抓你？”小辣椒看他文质彬彬的只道是教书先生，没想到竟还进过军队的，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那到没有，”胡文翰心虚地推两下鼻梁，好像戴着眼镜似的，说道：“我临走想顺点东西，结果失手闯了祸，这才躲起来了。”本来事情还要复杂一些，可他不想说，只好这样搪塞过去。
　　“让你个当兵的当了土匪，你这祸可不小啊。”小辣椒惊奇。
　　胡文翰又哈哈一乐，顿了一会说道：“这可是机密，我是信任你俩才说，这事要传出去我可得掉脑袋。”
　　“那你可大意了，我俩哪天一生气就把你人头卖了，到时候你只好后悔了。”小翠笑着说。
　　说完三人又笑。

　　直到夕阳落下三人才往回走，刚到房门看到糖官站在门前。
　　“你看这是啥？”糖官高兴地给大家展示它的新弓。
　　“你不是去踩盘子，合着去逛大街啦？”小辣椒说道。
　　“顺路买的，把钱都花光了，还亏得少林借我点，这可是把好弓。”说完还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胡文翰对这些都不大懂，问道：“我看他们砸窑都配枪的啊，你干嘛买这个？”
　　小辣椒白她一眼，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弓箭有弓箭的用处，别看枪伤吓人，有些地方还是少不了弓箭呢。”然后冲糖官说道：“到时候让他见识见识。”两人会心一笑，胡文翰摸不着头脑。
　　小翠问道：“那天听二当家说糖官厉害的不得了，啥时也给我们露一手。”
　　“嘿嘿……”糖官刚要说话，小辣椒问道：“少林也去了？”
　　“是啊，去了好些人，不过老胡还没看好，说要再看，明儿一早还去，后半夜才回呢。”
　　“要这么久，晚上咋住啊？”胡文翰问道。
　　“少林也去？那是回来要告诉老爹啊，这个老东西，刚救了他转眼就忘，看来这是帮定了五哥了。”
　　“那倒也未必，也许是帮着你呢。”胡文翰说道。
　　“切，我才不用人帮，又找玉麒麟又找老爹的，算什么好汉。”小辣椒气呼呼地。
　　“人家那是不想跟你真的动手，谁知道你还真较真儿了。”胡文翰说道。
　　“反正就是看不起我，看我这次让他下不来台，乖乖就在我手下带着吧。”小辣椒说道。
　　“这也不好说，我听说五爷……”糖官话没说完，小辣椒拔高了音调说道：“放屁，谁还没砸过窑，就只听说她厉害了？”
　　胡文翰说道：“这也肯动气，不还有我爹跟二当家呢么，他都亲自去踩盘子了，你还怕啥？”
　　“我不是怕，你……”
　　小翠想了想，小辣椒虽然口上不说，心里还是怨老爹偏心，眼看这几个人越说火气越大，赶紧说道：“要不明儿个小胡也跟去，没准到时候出出主意。”
　　“他啊……”小辣椒没说完，糖官也开口说道：
　　“对啊，老胡总得帮着自己儿子吧，没准传他点经验。”
　　两人这一打岔，小辣椒的火气才熄灭了一点，胡文翰却翻着白眼说道：“拉到吧，我看我爹也不待见我，这山上这么久都没打几个照面，前二个要跟我说点事儿还是……”
　　“管他呢，明儿个一起去，再不济你跟糖官一起也能商量商量。”小翠说道。
　　“随便吧，反正我要赢了大奎，明天去库房看看还有啥能准备的，成败就这一次，可不能掉链子。”小辣椒说道。
　　“好吧，既然咱商定好了一起打败大奎，那就一起出力。”胡文翰说道。
　　四人又说了一会便回去了，胡文翰躺在床上想到，这样看来确实伤和气，大当家不知心里如何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