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瘟神》杨乐川

1、定盘之命

　　“哗哗哗——”

　　淅沥的雨点无尽的击打着这世间的每一寸棱角。

　　平时繁荣异常的A市此时除了各处汽车偶尔轰鸣的喇叭声，万籁俱寂。

　　“叮——叮——”

　　一辆舒适豪配轿车里，放置在一旁的手机正不停的接收进汹涌的信息。

　　而此时，这个手机的主人，正手持轻便电脑，处理着邮件。

　　电脑屏幕透出有些清冷的光，照进他的眼眸里。

　　古井无波。

　　而他那张稍显稚嫩的脸，显得与他的职位、他的着装格格不入。

　　“左董。”司机恭敬的叫道。

　　“前方绕城高速有些堵车，绕近路赶上此次会议绰绰有余，您看，要不要变道？”

　　被称为左董的那个稚嫩少年，看了看左手的腕表。

　　缓缓嗯了一声，随即说道，“不用，让他们等着，安全第一，你慢慢开着。”

　　司机嘴角缓缓一笑，心想，当初让他跟着这个年少小毛孩开车，他还极其不乐意呢！

　　这小孩子也就比自己女儿大那么两岁。

　　跟着他能赚到什么钱

　　可如今，日子总算好过了……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逝下去，便看见一辆失控的银色轿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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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中大片大片的灰把周遭的建筑物映衬的毫无生气。

　　高耸的十字塔作为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漠然守立在雨中。

　　可稍稍眯眼观察一番，此时的十字塔和平时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只见那十字塔中间，正站立着一个瘦弱的影子。

　　雨幕中的钢筋混泥土城市显得异常寂静。

　　而塔尖那个影子，在这密集的雨丝中，没有丝毫的战栗与颤抖。

　　她淡紫色的瞳眸闪耀着华彩。

　　精致的五官给人一种冷冽的距离感，黑发渐渐湿润。

　　天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灰的可怕！

　　一望无垠的灰白低低压着，让人看了喘不过气！

　　她仿佛嗅到了什么美妙的味道，小小的鼻翼翕合。

　　随即唇角扯开一个更加冷冽的弧度。

　　呲啦——

　　蝴蝶骨上霎时生出一对浓黑的遮天羽翼！

　　雨水顺着浓黑的羽翼渐次滑落，她振翅一飞，旋即消逝在了广袤的雨幕中……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浓郁的灵魂香味吸引这她在城市建筑之间疾驰掠过。

　　她的脸上露着饕餮前的快感！

　　她被本能推着往前奔走，此时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她。

　　她这样的一种生物，不会被人看见，整个世界只有她，不屑蝼蚁顶礼膜拜。

　　这是一个血腥的车祸现场，连环追尾，触目之地，全是破碎与血液。

　　猩红的血液，在沙砾路上蜿蜒成沟壑。

　　细密的雨水，渐渐清洗着血污的道路。

　　平常人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觉得悲惨与哀怜。

　　但是在她的眼中，却只有掠食之前的兴奋和快乐。

　　是的，死亡让她快乐！

　　洁白的灵魂从支离破碎的四肢残骸，渐渐汇聚到她的面前。

　　此时，她紫色的瞳眸灿若星辰，巨大浓黑的遮天双翼在这冷雨中缓缓地舒展开来。

　　一身邪气，好似地狱走来的修罗恶使！

　　她，不是升华灵魂的引渡者，不是纯洁无瑕的天使。

　　而是地狱的代名词，堕入到凡间的堕天使！

　　正当她享受这进食时的快乐时，却突然听闻一个微弱的身影，从身后传来！

　　“草！不要！”

　　在这废墟残骸的一旁，一个约莫二十年纪的少年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的脸上沾染黑红色的血液，他用艰难的声音骂了一句脏口。

　　随后，一双带着凌厉眼神的目光射了过来！

　　看得这扑棱着巨大双翼的不明生物一怔。

　　在他的身旁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有着一双绝望的圆眼睛。

　　年纪大约五、六岁，破布一般的身体早已容不下她的灵魂。

　　那小女孩捂着身体上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看着同样重伤的少年，在这喧哗的雨里，无助的呼喊道：“哥哥，我……好疼。”

　　雨水无情地浇打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鼻尖一阵酸涩，随即，转头狠狠瞪着眼前那个疯狂掠食灵魂的不明生物体。

　　厉喝道，“你没看见她没死吗？把她的灵魂给老子还回来！”

　　他的拳头在雨中紧紧攥着，胸中憋着一股前冲的劲，压在喉咙间，嘶吼道：“给我还回来!”

　　“你，看得见我？”

　　她收敛气息，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

　　再一次问询道：“你……真的能看见我？”

　　有意思，这百年间，她已经差点忘记该怎么跟人说话了。

　　那少年依旧是一副倔强而满目憎恨的表情，在细密的雨水中恨恨瞪着她。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吗？这个小女孩！她没有死，凭什么就该夺去她的灵魂？”

　　仿佛对这质问置若罔闻，她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人到是有趣的紧，有本事，你自己来拿便是。”

　　不过让这天使意外的是，在她设下屏障时，任何生物都不应该看见她，即便是拥有高级灵力的同类。

　　而自己百年间居然第一次被这人间的凡人看见！

　　算了，多说无益。

　　“你要是没那个本事，我可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人，将我的食物，白白给你。”

　　只见，那天使指尖微微一抬，那小女孩眼中瞬间失去了光芒。

　　随即，她黑翅一闪，消失在广袤的雨中。

　　左川望着这一地残骸，猛地呆坐在了雨里。

　　即便是那么努力的自己，也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吗？

　　他像是一只被这冷雨浇熄了生机的烛，呆呆望着刚刚还在向自己呼救的小女孩尸体，突然间狂笑了起来。

　　看来，这一辈子，不管再怎么努力，也还是改不了我瘟神的命！

　　“对不起了，小妹妹。哥哥帮不了你。”

　　“对不起了，你们所有人，因为我的缘故，你们再也看不见蝴蝶和鸟了。”

　　左川仰头迎着雨，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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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本市绕城高速C-B路段发生连环车祸，10死1伤，交警与救护车已赶往现场！

　　此次的伤者，是蓝星实业的董事长，年仅二十岁的商业巨子——左川。

　　据悉，他在赶往会议的中途，飞来横祸，不幸连环相撞。事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所有市中心的电视节目都在插播这条广告，而左川此时失魂落魄地走在冷雨中。

　　他恨透了这命运，这天道不公。

　　他活着的这二十年，只要和他亲近的人一向落不到好下场！

　　他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对他如亲生父母一般的养父母双双惨死在他面前的那个时刻。

　　也是这样磅礴的雨天。

　　也是这样的无助。

　　眼睁睁看着那些可恶的所谓世间主宰，抹去他们的灵魂！

　　而在他刚刚离开这残骸之时，一片若有若无的黑雾，突然出现在半空中。

　　只见，迷雾当中有一个若影若现的束发黑衣男子。

　　正沉静的看着这片惨状。

　　他的眼眸漆黑如画，眉头紧锁。

　　手持一本沧桑的羊皮卷，疑惑道。

　　“这运簿明明写着冥界将于此时收入十条灵魂，可为什么连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难道！他内心一声惊呼！

　　有人在随意干扰天地规则？

　　自天主领辖这天上地下万千年间，就没有谁敢这样胡作非为！不行，此事一定要速回冥界禀告！

　　随即，这片毫无缘由出现的黑雾又毫无缘由的消失在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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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回家。”

　　温柔的电子女声缓缓说道。

　　左川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自己的“家”。

　　外表来看，这是一栋远离市区的三层独栋别墅。

　　其实是他刻意远离人群为自己建造的一所空旷监牢。

　　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对任何好，也拒绝任何人对他的关怀和善意。

　　因为一旦自己不管是付出还是得到任何善意，那这个人就会横遭厄运。

　　这司机就是，上周，他不过对他刚丧偶的家庭表示了微薄的帮助，就导致了今天包括他在内的十个鲜活的生命消逝。

　　左川脱下衣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浴室。

　　打开了浴缸的热水。

　　光着身子去酒窖拿了瓶红酒。

　　打开水龙头，调整到水滴滴落状态。

　　进了浴缸。

　　滴嗒—滴嗒—

　　他没有什么喜欢的音乐，没有什么喜欢的事物。

　　曾经，他以为自己要是有很多很多的钱，就可以改变自己自幼四处流浪的处境和瘟神的命运了。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心情不好时，滴落的水声最能让他平复。

　　今天的这个酒，好像特别难喝。

　　今天的这个浴缸，好像特别不舒服。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水滴。

　　白皙透亮的脖颈上生长着粉色的浅淡疤痕，衬的他异常华美。

　　他的嘴角始终没有任何弧度。

　　他那斜飞入鬓的剑眉此时舒展不开来，很烦……

　　那小女孩临死之前的脸……还有那该死的天使，让他眼前如同走马灯般看见了很多个相似的场景。

　　即便是如此安静的房间里，他的脑海里却全是各式各样的嘈杂声音。

　　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心理医生建议左川每周去找他聊一聊。

　　左川已经快小半年没去了。

　　他拿了一瓶快见底的安神丸，胡乱往嘴里塞了两颗。

　　随即整个身体沉入透明的水中……

　　酒的浓郁让他此时的脸颊，染上些许的红晕。

　　浴缸对面是一面巨大的全景双面镜。

　　左川在水中睁着眼睛，看着此时的自己。

　　突然！

　　镜子里面的自己对着他邪魅一笑，随即他看见自己的皮肤在透明的水中急速生长出肉眼可见的深蓝色血管！

　　一头细碎的短发也瞬息间变为墨染般的长发在水中摇曳。

　　镜子中自己那张脸，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妖冶之魅。

　　他就那么笑着，邪肆地看着自己，苍白的皮肤闪耀着华彩。

　　左川惊的一下端坐在浴缸里！

　　再定睛一看。

　　还是完好如初的镜面。

　　可能看错了吧。

　　他抹了抹漆黑的湿发，喝口酒压压惊。

　　可是，左川自己很清楚，那个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

　　“你……可是累了。”

　　又是那个声音，缥缈虚无的那个声音。

　　像是从脑海深处传来似的。

　　“烦死了！”

　　他神经质的打打水面，大声吼道！击落的水花落在沉静的镜面上。

　　镜子里再看不见那个长发的自己。

　　从小，他这双眼睛就不同常人，可以看到一些灵异到飞起的事物。

　　阴阳师说他这异瞳，是魔眼，是不详。

　　后来到是应证了这话。

　　跟他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左川叹了一口气，靠着冰冷的镜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来，明天该去医生那里，新换一种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