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情人生》东方句芒

16、颜如玉（十五）

　　无疑，皇帝派来御前太监宣旨，让卫嫣进宫去面见他，让卫嫣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她觉得自己去面见了皇帝之后，恐怕就不容易再返回嘉王府了，更别说跟嘉王朝夕相伴了。

　　该来的始终来了，这两个月她跟姬明月如胶似漆，陷于热恋之中，别提多甜蜜和幸福。

　　但卫嫣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姬明月带给她的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既然是梦，终究要醒的。

　　御前太监宣完了旨，让卫嫣收拾收拾，这就跟他进宫去面见皇帝。

　　卫嫣答应了，随即带着阿蛮进去收拾衣物。

　　姬明月亲自上前来请御前太监去隔壁坐着歇息，顺带着让人送了酒食上来请他享用。

　　并说等他吃饱喝足再回宫，另外塞了一个金饼给他，让他带卫嫣回宫去见皇帝的时候，对卫嫣多多关照一些。

　　有吃有喝还有钱拿，御前太监自然答应了姬明月。

　　姬明月随后返回卫嫣居住的偏殿，她让自己的侍女帮阿蛮收拾衣物，自己则是带着卫嫣去了自己住的主殿。

　　牵着卫嫣进了自己的内室之后，姬明月让侍女们全部退出去守着，她有话要和纪国大公主说。

　　侍女们一走，卫嫣就扑进了姬明月的怀里，紧紧抱着她，哽咽道：“我怕这一进宫，要见你一面不易了……”

　　姬明月捧着她的脸，在她眉眼间落下亲吻，安慰她说：“别怕，也别慌，只要你听我的，我们不但能见面，甚至还能够相伴一世，白头到老。”

　　“……”听姬明月这样说，卫嫣停止了哽咽，抬头不解地望向她。

　　姬明月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咬咬唇，道：“我父皇十分耽于女色，不晓得他从何处得知你脸上的黑斑祛除了，容貌绝美，就动了心思，让御前太监来我府里传旨叫你去见他。若是他真见了，必定会垂涎于你的美色，说不定就会派使臣去纪国，告知你父王，要纳你做他的嫔妃。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就是别国入质的美貌王室女子被我北燕皇帝瞧上收入后宫为妃……”

　　话未说完，卫嫣已经大惊失色，紧紧地抱住姬明月说：“若是如此，我也顾不得族人了，只能一死了之。”

　　姬明月闻言，抬手握住她的嘴，急声道：“别轻易说死这个字，你照我说的去做，必定不会死的。”

　　卫嫣缓缓地点点头，姬明月这才把手从卫嫣嘴上拿开。

　　接着姬明月把她的主意对卫嫣说了。

　　她说，卫嫣去见了她好色的父皇之后，只要坚持一点，在皇帝派出的使臣去纪国告知纪王要纳卫嫣为妃，并且得到纪王的首肯回北燕来覆王命之前，千万呆在咸服馆，不要屈从于他父皇的淫威。

　　“你是说，若是你父皇提出要纳我为妃，我要答应他？”

　　“至少不要在口头上反对，往下拖就会有转机。”

　　“转机？你有法子？”

　　“我有一些药给你，你拿去服下可以装病，缠绵于病榻，就可以婉拒我父皇，拖到北燕使臣返回北燕时，事情必定有转圜余地。”

　　“可是装病装再久，北燕使臣终究要回来的，到那时，怕是再装不下去……”

　　“阿嫣，我实话对你说了吧，咱们要在一起，还需要另外一个人助咱们一臂之力。”

　　“是谁？”

　　“我皇姐，你也明白我皇姐发疯一样迷上了你，你这被父皇叫进了宫住进咸服馆，想必她也要每日到咸服馆去瞧你。你到时候，只需要悄悄对她哭诉说，你不想做我父皇的嫔妃就行……最好，你说你想和她一起……”

　　卫嫣听到这里悚然而惊，她睁大好看的眼睛望着姬明月，似乎明白了姬明月全盘的计划。

　　她这是想要自己用美色挑拨皇太女和皇帝的矛盾，两人父女相斗，甚至刀兵相向，到时候她就有机会成为北燕储君，登上帝位了。

　　温润如玉的嘉王，含情脉脉的嘉王，宠她爱她的嘉王……

　　这些难道只是表象，其实自己不过是嘉王一早相中的棋子，她利用自己来使得皇帝和皇太女相斗，最终得利？

　　想到这里，卫嫣好象六月天兜头被淋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看到卫嫣脸色迅速苍白下去，姬明月赶忙抱紧她，柔声道：“你别胡思乱想，此事也是事出突然，我父皇插手，否则我就会一直将你留在嘉王府，过两年，我再去找个好地方，请旨去镇守，带你一起离开武阳城。我早说过，我今生只爱你一个，只和你白头到老。”

　　卫嫣嗅到一阵阵从姬明月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让她迷恋的带着药香的味道，她疯狂地爱眼前这个抱着她的人。

　　只不过，那是半个时辰之前。

　　现在同样的人，却给了她不同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好象抱住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石头，那好闻的药香味也让她犯恶心想吐。

　　梦醒了。

　　她推开了姬明月，低声说：“好，我会照殿下说的去做。”

　　姬明月意图抱回她，卫嫣却甩手狠狠给了姬明月一巴掌，抖着唇低吼：“你走！”

　　就当是报答姬明月替自己祛除了脸上的黑斑，让她除了在面对姬明月时有自信，也有自信面对天下所有的人。

　　姬明月就算心机深沉利用她，可也在她最不堪的时候伸出了手，让她避免被踩在泥泞里而尊严全无。更何况，这两个月，姬明月让她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给了她梦寐以求的爱情。

　　——

　　皇帝姬承乾在见过卫嫣之后，果然惊为天人，垂涎于卫嫣的美貌，决意要将卫嫣纳入后宫为妃。

　　卫嫣呢，也提出来一个条件，必须要派北燕使臣去纪国，告知自己的父王，得到他的首肯，然后皇帝要正式举行纳妃的典礼，她才能进后宫做他的嫔妃。

　　皇帝已经被卫嫣这个绝世无双的美人所迷，顺口就答应了卫嫣的要求，并说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当即他就屏退了身边服侍的太监，想要拉一拉卫嫣的手，甚至想要抱一抱这个美人儿，提前体验一下这个千娇百媚绝美丽人的滋味儿。

　　面对眼前这个年纪跟自己父王差不多的好色的胖子，卫嫣只能退避，可姬承乾却步步紧逼。

　　卫嫣避无可避时，刚想抽出发髻上的金簪刺杀皇帝，来个鱼死网破时，皇太女姬明玉闯了进来，坏了皇帝的好事。

　　皇帝自然不悦，责问她为何不让人禀告，就直接这样闯了进来。

　　姬明玉躬身道：“才接了北境驻守的大将军的军报，说山戎人犯边，已攻占边境三城，儿臣着急，就进来了。”

　　听了姬明玉的话，皇帝面色稍霁，随即让御前太监将卫嫣送去咸服馆，并且交待要给她安排一间好屋子住，多派几个服侍的侍女，还有吃喝上按照宫中嫔妃的份例安排。

　　一直躬身的姬明玉听了不禁眼角一跳，心中气愤不已。

　　可是当着皇帝，她还不能表现出丝毫这种愤懑，反而装作毫不在意。

　　卫嫣跟随御前太监退下了，皇帝这才叫姬明玉直起身来，详细说说北境军情。

　　父女两人谈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皇帝就让姬明玉去处理这次山戎犯边的事情，该派军增援就派军增援，该往北境增运粮草就增运粮草，总之这次的事情就全部交给姬明玉处理。

　　姬明玉应承了，正打算退出去时，皇帝说了一句：“明玉，寡人将纳纪国大公主为妃，她以后可是你庶母，你要对她多些尊重。”

　　姬明玉听到这话，心里就象是插了一把刀一样痛，忍住这痛，她恭声道：“……是。”

　　皇帝微微一笑，挥手：“去吧。”

　　就算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女儿迷恋卫嫣的美色，但他作为皇帝，还是一个男人，没理由把这么美的女人让给女儿。

　　天下无双的绝世美人，当然应该属于他这个强大的北燕皇帝，谁也别想跟他争，染指卫嫣。

　　姬明玉从父皇的乾极殿出来之后，那脸色黑得，就象是暴雨来临之前的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样。

　　她握着拳，恨得咬牙。

　　刚才在闯进乾极殿时，看到的父皇意图猥亵卫嫣的那一幕，深深地刺激了她。

　　当时她就有冲动上前去杀掉她父皇的冲动。

　　好在她父皇及时停止了侵犯卫嫣，否则她真得会忍不住，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姬明玉又想起了父皇在自己退出乾极殿前说的那个话，那是特意提醒她，不可再惦记卫嫣，让她知难而退。很明显，她父皇是知道她这两个月来频频去嘉王府，乃是对卫嫣有意，想要让卫嫣做她的伴读的。

　　卫嫣是她先喜欢的，而且是深深的喜欢。

　　姬明玉本想在卫嫣成为她的伴读之后，告诉她，这一辈子自己只要她一个人，她身边之前所有的女宠都会遣散。即便她登上皇位，也只会有卫嫣这一个女人。她要把天下最好的东西搜罗来献给卫嫣，她将会给卫嫣最多的宠爱，她会让卫嫣的母国不再向北燕纳贡称臣。

　　她计划的好好的事情，如今因为她父皇横插一脚，眼看就要黄了。

　　不！

　　她绝对不放手，绝对不能把卫嫣拱手让给父皇！

　　姬明玉在心里怒吼。

　　她并没有理会刚才父皇的警告，让她离卫嫣远一点儿。

　　姬明玉刚才在乾极殿，看到了卫嫣眼角的泪，她心痛得抽搐，这会儿她只想赶去咸服馆安慰卫嫣，让她不要伤心，还要对卫嫣坦陈自己的心意。

　　她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等到卫嫣脸上的黑斑尽除，可卫嫣却被父皇让人接进了宫，还瞧上了她，要纳她为妃。

　　今日她去嘉王府看望卫嫣，却得知父皇叫御前太监来嘉王府传旨，让卫嫣进宫去见他，姬明玉就觉得不好，匆匆忙忙返回皇宫，直接硬闯乾极殿。

　　后面见到的事情，果真印证了她的猜测，好色的父皇被美貌无比的卫嫣吸引，想要占有卫嫣。

　　而卫嫣显然不愿意，看她被逼到殿角，惊惶无助落泪就知道。

　　那么，假如这就赶去对卫嫣表白，卫嫣明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之后，愿意接受自己，那她定会将卫嫣从父皇那里夺过来。

　　为了得到卫嫣的人，卫嫣的心，姬明玉敢做一切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姬明玉走得快，很快她就到了咸服馆卫嫣的居处。

　　御前太监果然给卫嫣安排了咸服馆里最好的屋子，一座自带园囿的院落，也给她派了八个侍女来伺候。

　　小太监们源源不断地往屋子里抬进去各种奢华的物件，把屋子装饰得就象是皇帝后宫嫔妃们住的屋子。

　　姬明玉到来之后，直接以自己想要看看纪国大公主对这一切满意为由进去见了她，并且挥退了周围的侍女和太监们。同时，她让自己的贴身侍女们守着门，不让人靠近她跟卫嫣说话的地方。

　　卫嫣在知道姬明玉过来之后，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必须要抓住。

　　故而跟前没人，只剩下姬明玉一个时，她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悲伤，黯然落泪。

　　姬明玉一看到卫嫣哭，心跟针扎了一样，她即刻伸出手去抓住卫嫣的手，切切道：“公主，别哭，孤在这里，适才你受的委屈孤已瞧见了。孤只想问公主一句，你是否不喜孤的父皇，不想做他的嫔妃？”

　　卫嫣睁着泪眼，点点头。

　　姬明玉一听，立刻一喜，抬手就去替卫嫣拭泪，继续说：“孤今日想要把好多藏在心里的话说给你听……”

　　她把自己对卫嫣的恋慕和相思，以及将来如何对待卫嫣，都一股脑地说了，并且发誓说，若是自己对卫嫣说的是假话，就让她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卫嫣看着眼前这一张俊美的脸，还有她眼中倾泻的那浓烈的情意，慢慢收了泪。

　　这些话，要是嘉王对她说该多好啊。

　　温润如玉的嘉王即便在跟她情意最浓时，也没说出过这样的誓言。

　　女人似乎多喜欢听所爱之人一再说爱自己的话，喜欢听爱的誓言，以此来肯定对方的情意。

　　要是听不到这样的话，总是觉得不安心，觉得不完满。

　　可惜了这些话，却是从皇太女嘴巴里说出来，直到现在，卫嫣也没有喜欢上姬明玉。

　　姬明玉的爱不过是单方面的，丝毫不能让卫嫣感动。

　　“孤想问你，你想跟孤一起么？”在向卫嫣倾诉了爱慕和打算之后，姬明玉抓握住卫嫣的肩膀，锁定她美眸，满含着期盼地问她。

　　最近很累，休息几天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