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壹 山间旅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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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尽是翠色，乳白的蒸汽夹杂着灰色的尘粒留下仙境般的烟雾，融融的春光和随风扬起的山樱落在有些斑驳的铁皮车厢上，春日的浪漫覆盖了岁月的侵蚀，让人忍不住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这辆列车的目的地是遥远的北海道，虽然已是春日了，并不是看雪的好时节，但这班列车上仍然坐满了年轻的男孩女孩们。他们早早规划了这12个小时的旅程，耳边是蒸汽机有规律的轰鸣和心上人的低语，窗外尽是山色如洗和绚烂的早樱。
然而这节车厢里，也并不全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樱井明坐在窗边，用余光打量着车厢里的所有人。也许是工作时段的缘故，这节车厢里只坐了一小半人，多是小情侣和一起结伴旅行的高中生，只有两个独行的女孩，分坐在车厢的两边。
他仔细地观察着两个女孩，他还没有锁定他的猎物。坐在车厢尾端的少女离自己更近一些，也更年轻一些，还穿着高中校服，紧绷的衣裙凸显了她优美的正在发育的身体曲线，她还带着幼稚的小猫发卡，青涩又弱小，绝不是樱井明往日会选择的对象。然而他的目光还是因为她包裹着黑色丝袜的修长双腿多停留了好一会，才转头去观察另一个坐在车厢最前头的女孩。
她坐在那些窃窃私语的年轻人之间，却仿佛一株在春日盛开的梅花凛冽又沉静。鸦青色的旗袍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盈盈一握，暗金色的织线好似有波光浮动，在他腰间绘做水波花纹。她腿上摊着一本有些泛黄的书，银色长发轻轻绾在脑后，头却微微侧着望向窗外的碧绿春色，这是不常见的发色，却因着盘发上的暗红石榴珠花而显得格外优雅动人。
樱井明的顺着玻璃的反光望去，书本之下看似矜持的旗袍却微微开叉，露出白皙的小腿和脚踝，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暴虐，将这纤细又美好的曲线折断。他对自己的魅力信心十足，却仍旧在这样的猎物面前生出了一些胆怯，在这样一般充满了少年少女的列车上，这样一个女孩的出现显得太过神秘又突兀。
他重新看了看车厢尾那个稚气未脱的猎物，她正也通过玻璃的反光悄悄地观察自己，樱井明笑了起来，他必须抓紧时间捕猎了，他得选一些更好下手的对象。他甚至已经开始闻到少女身上似乎是花香的气味，他不喜欢这种气息，让他想起了那花香弥漫的牢笼。
他看着少女犹豫，脚尖不自觉的点着地面，他睁开眼睛微笑起来，正要开口，那花香却突然被一阵青草的气息拂去，他周身被雨后森林的气息包裹，他的鼻尖似乎沁满薄荷的清新和青苔的湿意。
“您好，有打火机吗？”清冽的声音自上方响起，樱井明错愕地抬起头，正撞上一双漂亮的眼睛，褐色的眼珠仿若琉璃，深处却似乎有极深的金翠光芒流转。
“有的，”他立马将注意力从车厢尾的女孩拉扯回来，有些匆忙地说道，“但是您要打火机做什么？这节车厢是禁止吸烟的。”
“是吗？”那少女歪了歪头，她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薄荷烟，樱井明却立刻注意到了她的手指纤细又柔软，指尖还泛着浅浅的粉色，像是一双及其好看又能轻易折断的工艺品。她的日语竟然不太熟练，解释道：“初次来日本旅行，我还不知道这个规定，真是失礼啊。”
“没关系。”樱井明愣了一下，心里却想这有什么可以和他说的呢。
“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吗？”少女又问，然而没有等樱井明答应，她就已经径自坐下了，转头间她的珠钗流苏轻轻晃动，不小心碰到了樱井明的脸颊，冰冷的珠子扫过炙热的皮肤，这个距离已经太近了，樱井明甚至能看见他洁白的脖颈，他的脑海里几乎已经出现了他撕咬着猎物的喉咙，鲜血如盛开的梅花落在纯净无暇的雪地上，少女仍在自顾自说话：“前面人太多了，还是您这边清静一些。”
“您是一个人去旅行吗？”少女已经坐下了，他们之间又恢复了友好的社交距离，樱井明的身体却微微有些颤抖。
“是的，我叫阿若，是个四处流浪的人。”少女微笑着回答。
“流浪？”樱井明甚至觉得这个开场白有些荒谬，他有限的认知都汲取自那间狭小单人寝室的电脑，他曾在慢慢长夜里对着一本又一本的日剧发呆，在他的印象里，流浪似乎只能关联上脏兮兮的老头。
“是啊，”阿若望着他的眼睛，微笑着又重复了一次，“四处流浪。”
“所以阿若小姐总是一个人旅行吧？我叫樱井明，是个魔术师。”樱井明干巴巴地猜测，着也许是女孩们之间独自旅行的新奇说法，他似乎又丧失了面对女人的魅力，只能本能的按照以前设想好的介绍自己。这本是他很擅长的说辞，他一直觉得魔术师这个职业充满着命运的光辉和魔力，他总是能轻易地披着缘分的伪装，用他神秘又邪恶的笑容，让所有的猎物都无法自拔如飞蛾扑火。然而在阿若面前，这份神秘好似根本无处遁形，甚至他有些接不上下一句话。
然而女孩却并不在意，她将薄荷烟放到嘴边，却没有点燃，动作熟练而优雅，有些含混道，“也许是吧。”
“那您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呢？”樱井明问，他感到自己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目光也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想象着鸦青色紧扣的领口下藏着怎样曼妙的身躯。
“是小樽。”少女笑着说道，她笑起来是一缕碎发落在了她的梨涡上。
“…”樱井明有些语塞，他望着少女姣好的面庞，不知该怎么回应着，他的目的地也是小樽，他最后只得讪讪地说，“真巧啊，我也去小樽。”
很奇怪，他的眼睛已经因为无法抑制的暴虐与欲/望而渐渐变红，但是他却很难再这个女孩面前表现出这十几天来他在各种猎物面前的游刃有余，他好像又变成了一个木讷而沉默的废柴。这无疑是一场错误的捕猎，樱井明有些昏昏沉沉地想，他也许应该快点换个猎物，但是他却被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深深吸引着，他是那样迫不及待地希望看见这可怜的猎物浑身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
然而他并不知道，少女精巧的手提小包里确实装着一张去小樽的火车票，然而那却是一张贵宾包厢的车票，她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两人之前出现了一小段沉默，樱井明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在等待阿若的回答，他有些懊恼，两人的对白就好像八/九十年代的日剧一般，樱井明猜测接下来她会说些什么，也许她会说，真遗憾啊，小樽的雪已经化了最好的时节我们是看不到了。在他看来，总是看向窗外发呆的女孩总是孤独又多愁善感。
此时手心溢满汗水的远不止樱井明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绪方圆身体僵直，她的那款式老旧的耳机里传来乌鸦和夜叉大呼小叫的声音，“他怎么没有继续靠近樱？！她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他是不是瞎了！”
“这个女孩是哪来的？！这节车厢的乘客名单上根本没有她，见鬼了。”夜叉暴躁地声音透过耳机传来，绪方圆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坐在自己前方的两个人，她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
“该死的，这下我们要怎么清场，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孩！”
“什么普通！她也太迷人了，怎么对这么一个快要变成龙的家伙也有吸引力？该死的。”
如果樱不是坐在车厢里担心被前面的人发现了端倪，她一定会叫这两个笨蛋都好好地闭上他们的嘴巴。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地，少女似乎打算站起身来，她轻轻笑了一声，轻松地说：“哎呀，果然还是想去抽一根，那我还是去吸烟室吧？”她的伸了懒腰，线条伸展，像是春日里舒展的柳叶。她鸦青色的衣料划过樱井明赤/裸在外的手臂，冰凉柔软，仿佛少女羊脂玉般的肌肤。
“吸烟室很远。”樱井明已经开始想象撕裂柔软肌肤爆发出的强烈快乐了，他着急地阻止，他的捕猎程序似乎面对这个女孩时出了一些问题，看她想要离开时他几乎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接触到那柔软的衣料，他好像又一次被深深蛊惑了，反而开始急于开始一个全新的话题来挽留这个深深吸引着他的猎物，“阿若小姐是去小樽做什么呢？”
“是约定了和故人一起去旅行。”
“阿若小姐不是一个人旅行吗？”樱井明警觉道。
“是的，”阿若莞尔，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望向远方绵延的山脉，“他在这里。他曾和我约定要一起去雪地里喝酒。那里盛产一种用寒泉酿造的米酒。我就问他哪里没有好喝的酒呢？他说，可是只有这里有雪中的露天温泉，两个相爱的人，赤诚相对，幕天席地，不是最浪漫的冬日吗？他很厉害，什么都知道。”
“是吧。”樱井明有些不耐烦，他没有时间来听一段好像有点悲伤的恋爱，他不关心这个女孩的恋爱对象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只关心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之下会有怎样动人的躯体和肌肤， “他这么厉害怎么会离开你呢？”
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少女的话上，直到话脱口而出之后他才发觉他心不在焉的问句问的锋利且唐突，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做什么弥补，少女已经给与了答复：“因为命运从不眷顾英雄啊。三女神纺织命运，众生如大地上的傀儡，英雄和魔鬼被置于棋盘的两端，血液中的仇恨让他们无尽厮杀，斩断丝线之法唯有推翻神座。”
她的声音清冷，好像天上的月光，映照着千万年来的黑夜。樱井明根本接不上话来，他越发怀疑少女也许是被派来的执行人，不然为何他们要在这样的时刻高谈阔论命运。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赤红，那是狂暴的前兆。然而下一刻他听少女轻声说，“所以，他死了，我决心摆脱弱小的自己，我用怯懦和善良与魔鬼交换了力量。”
樱井明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突然知道他为何总被少女深深吸引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一样的人，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恐惧里，他的心里好像也住着一个随时会被释放的魔鬼，在他看着奈美的时候，在他被体育老师训斥的时候，在他现在注视着少女姣好脸庞的时候。如果他释放出了这个魔鬼，所有人都会要杀了他的。但是现在，他碰上了一个同类。这是什么中二的设定啊，和魔鬼做交易的少女吗？该死。他想。
“可是，他们都死了。”少女却接着说，“怯懦的我拉着恶魔一起跳下了深渊。我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像是一个盛满了神明馈赠的容器。”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下一秒就淹没在了火车的轰鸣中，她说：“多孤独呀。”
“你也感到孤独吗，樱井君？”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短暂的人生中很少有人这样轻柔地唤他的名字。她说的一切好像都充满了暗示，她是不是也是鬼，她是不是也曾经喝下了那让人沉迷的药/剂，他们有着一样需要被埋藏的过往。他也感到孤独吗？樱井明甚至感到有些迷惘，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感到，他确实只剩下一个人了。他将奈美埋在了樱花树下，然后在夜色与纸醉金迷之间奔逃，原来他是那么的孤独啊，全世界每个人都不会与他为伍。
“有点吧。”他勉强地回答道,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少女白皙修长的腿上，裙子的开叉微微划落，樱井明瞳孔骤缩，少女的裙摆之下，藏着地根本不是柔嫩的肌肤，而是密密匝匝的青色鳞片！
“！”樱井明几乎下一刻就要掐断少女的脖子，少女却突然伸出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她的神情平静，好像在看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车厢里的空气变得愈发燥热。车厢里的人太多了，她不能让樱井明在这个时候暴走。于是，她轻轻问：“车厢里的空调是不是越来越热了？樱井君，要一起去车门那边透透气吗？”
下一刻，仿佛是为了佐证她的说法，列车员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播报紧急通知…”广播还没有说完，前面坐着的高中女生就已经兴奋了起来，她和她的伙伴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贵宾车厢宽敞舒适的座位，期盼着等会免费的下午茶。
“快点快点，前面就是峡山大桥，我们先去占个可以看风景的位置。”她的男友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所有人几乎都急匆匆的起身，拿起自己的行李往贵宾车厢走去。只有樱井明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阿若也没有动弹，她笑着问他：“樱井君不去看风景吗？”
他几乎想尖叫着反问，你没有听见有人在车顶上走动吗？是他们，是他们来了。现在这个车厢已经被完全封锁了，他的袖子里还藏着一支压力注射器，这是最后一支□□。他还缺一点点勇气，注射最后一支药/剂后他就会彻底进化，和过去的自己说拜拜了。
最后一个乘客，也就是他之前认为幼齿的那个别着小猫发卡的女孩终于拖拖拉拉走出了车厢，整个空间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的嗅觉已经在这时达到了最敏锐的状态，他却没有发现身边的女孩绷紧的身子终于微微松懈了下来。他拼命地抽动着鼻子，试图在空气中捕捉执法人的气息，然而空气中只有凛冽的森林气息，好像躺在春日雨后的草坪。
“你没事吧，樱井君？”少女仍然细声细气地问。
“你怎么不去贵宾车厢？”樱井明的声音已经接近于野兽的嘶吼，他的面容已经有些狰狞，他甚至从少女的眼瞳里看见满眼赤红的自己，好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森森恶鬼。他紧紧盯着少女的眼睛，他猜测着少女的身份，如果她有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就会率先撕碎她的喉咙。
“因为你也没去呀。”少女的笑容却没有一丝减淡，她甚至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樱井明的发梢，又问道，“你真的没事吗？需要我扶你过去吗？”她的手柔软又温暖，樱井明竟然在这危险的时刻感到了些许恍惚，他的视线再次下滑，落到她的大腿上。她站起来的很匆忙，在衣裙的缝隙间他看到了，那是一个青色的蛇皮腿环，也许是他在极度兴奋中的匆匆一瞥产生了错觉，原来这只是一个有着姣好脸庞的普通中二病女孩啊，那些密密匝匝的鳞片只是女孩的一个时尚装饰罢了。
3分钟已经过去了，执法人却仍旧没有出现。
他望着女孩眼眸中好似盛满着担忧，忽然明白这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他来不及下手的猎物却成为了他最后的筹码。执法人不愿意伤害无辜的普通人，他此刻应该紧紧捏住这个拖延时间的工具，为找到了生机而狂喜，孤独却突然将他浓稠地包裹其中，竟然突然想要嚎啕大哭。
他以为怪兽可以相互取暖，原来这里只有他一个魔鬼啊。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壹 山间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