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伍 复仇女神的毒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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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顺着校医院的窗户落在室内，在病床上落下一半阳光。病床上的青年黑色的发丝拢着柔和的光，睡着的样子乖巧又安静，丝毫看不出曾经在执行部有那么多光辉履历。
苍不语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被笼罩在房间唯一的阴影里。他难得地握着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几乎隔几秒就要震动一下，古德里安在四人小群里疯狂追星，看起来恨不得飞到那些终生教授脸上去，而曼斯坦因则在询问苍不语是否又迟到出席会议。
苍不语不满皱眉，为什么要用‘又’字？今天是卡塞尔学院召开系主任和终生教授的会议的日子。但是很显然，文学系系主任不选择迟到，而是直接选择缺席。但他的手机依旧震个不停，像是开关坏了的振动器。
他终于不大耐烦地接起电话，虽然医生说床上的人一时半伙还不会醒来，但他依旧压低了声音，电话那边还没说话，他就先发制人。“昂热，文学系温和派不该去花费两三个小时听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不是吗？”
他彬彬有礼地继续提议，“如果他们中的哪一位坚持需要我出席，我不介意给他的实验室带去一些小麻烦。毕竟他的脑子可能太过空闲，没有完全被神圣的科学和研究充斥，我可以帮帮他。”
当然他也表达了一点对学术的兴趣，“告诉我结果就好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礼貌地威胁别人？开着手机功放的校长微笑看着面色不一的终生教授们，带着一脉相承的绅士气度，有礼貌地询问：“那么会议可以开始了吧？”
“当然。”布莱尔·比特纳低声说。“他可以只对最终答案负责。”
苍不语自认温和地解决了一些小事，但是事情却还是一件累着一件堆积，他开始给乔伊回复消息。他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快来回几乎要出现残影，这时候竟非常有网瘾少年的影子。手机屏幕上还是乔伊半个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
[六旗游乐园的价格已敲定。我们提高了三轮报价，弗罗斯特没发现我们。刨去之前低价收购的成本，我们净赚了将近两个亿。你真是个天才。]
[处理干净了吗？]苍不语不关心赚了多少钱，他只是在信息时代赚了些信息差价，这些都只是意外之喜，处理中庭之蛇留下的废墟，不给校董会留下把柄才是重中之重。
[我做事你放心。]乔伊拍胸脯保证，但他也补充了一些风险。[但是你提到的那位小朋友可不止这一次尾巴。需要尤利西斯出手吗？]
苍不语没有立刻回复他的消息，而是打开了另一个对话框，头像是骚包的金发美人，背景显然是意大利南部的某一片美丽海湾。苍不语礼貌发送消息以感谢他为自己提供了弗罗斯特想要收购六旗游乐园的消息。
[谢谢：）]
[不用谢。教会弟弟社会的险恶也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对话框那头的男人回复的很快，并且飞速地给予了一个新的消息，[昂热的校长可能要做到头了。]
苍不语的手指顿了顿，虽然说校董会对昂热早有不满，但是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点也非常微妙，他不禁抬起脑袋，看了眼仍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形兵器。乖巧的样子像只熟睡的小黑狗，在暖融融的阳光下耷拉着尾巴和耳朵。
他斟酌了一下，问道：[他不会还不知道我依旧活着吧？]
庞贝依旧飞速回复，看语气还有一点遗憾和幸灾乐祸：[我想是这样的，我的朋友。他也太小看你啦。]
苍不语没有再回复庞贝，而是心安理得地打开了和乔伊的对话框：[不了，尤利西斯太贵了。]
乔伊飞速回了一个“再见”的表情，速度快得像是要告别自己抠门的甲方。
楚子航感到眼前是一片金红色的光晕，那是阳光落在眼皮上的感觉，温暖而干燥。他努力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干净的白色衣角。他的鼻尖充盈着草木的清香，像是春天的时候掉进了开满白色野花和蒲公英的鲜嫩草地里。
在天堂上班的公务员也要穿白衬衫吗？他的脑海里突然涌上了一个离谱的念头。
“你醒了？”苍不语在他醒来的第一时刻就发表了关注。楚子航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视野也渐渐清晰。阳光从高窗里斜斜坠落，空气里甚至有细小的灰尘上下浮动，苍不语却坐在房间唯一的阴影里。他的肤色苍白到给人一种透明的感觉，楚子航甚至可以看见他拿着手机的手上青蓝的血管。
他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宽大的白衬衣，胸前还别着卡塞尔的校徽，好像今日刚入学的新生，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又被他薅走了衣服。
苍不语见他打量着自己的衣服，好心又诚恳地解释道：“是你的衣服，这次回来得匆忙，之前放在这儿的衣服都落灰了，我着急把都是水的衣服换下来，刚好你门口有清洁部送来的校服，就借来穿一穿。你要是介意我……”
“不介意。”楚子航开口打断他的话，生怕他说出这就脱下来的话，他面无表情地想，倒霉蛋竟是他自己。
“就给你弄件新的…”苍不语悻悻说。
“…”楚子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醒来就要碰上这样的局面。他努力转了转头，想看清楚苍不语在干什么，结果发现他正在对付一只苹果，鲜红的果皮像是一条蜿蜒的小蛇，在他修长而苍白的指尖颤抖。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进来，却没有一缕落在他身上。…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皮完整好看，但是苹果坑坑洼洼的削苹果方法。
“我没死？”楚子航注视着他拿过小桌上的碗，把坑坑洼洼的苹果一片片切下来，每一片又都削去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楚子航试着活动四肢，除了明显的酸痛没什么其他毛病。他当时只感觉水流将他温柔的卷起包裹，但也没想过竟然能毫发无伤。
等到最后一片也落入碗中，苍不语把碗往楚子航面前凑了凑，问：“死了还能吃吗？我们运气挺好，下面就是激流勇进，水分充足。”
楚子航看着碗里苹果猎奇的形状，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苍不语淡定得看着碗里崎岖不平的苹果，丝毫没有愧疚地回道：“长兔耳朵的苹果。以前的朋友都很喜欢，不好看吗？”
“…好看。”楚子航回答的有些勉强，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多多休息，而不是面对这样惨不忍睹的苹果。
“世界上可爱的东西挺多的，年轻人还是好好活着比较好。”苍不语微笑地看着楚子航，“你说的，活着总有希望。”
楚子航注视着苍不语的眼眸，他的眸子又回到了深色的样子，但如果你仔细地注视就会发现时不时有细小的翠色光芒在其中流转。他好像有太多问题要问苍不语，关于男人，关于狮心会，关于过去。但他太疲惫了，现在他只想多睡会儿。
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
苍不语将食指竖到唇边，“关于狮心会我能有什么不知道的。放心交给我就好了，毕竟我也算是社团指导老师吧。再休息一会儿吧，你不能出去惹事就是最大帮助了。”他难得体贴地替楚子航掖了掖被子，“总有人要把狮心会活着传承下去，我希望你可以是这个人，毕竟你还很年轻。”
“我不想死。”楚子航望着苍不语，他又是这样冷淡却藏着哀痛的表情，他不自觉地解释，“我只是想不到别的办法。那个雨夜里，他在我背后拼了命的战斗，我却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劲地开车往前跑……”
“…”苍不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当夜亲眼目睹。
“等我明白自己是个懦夫拼了命想回去找他时，却再也找不到了。”楚子航的声音很轻，这是苍不语第一次听他提起那个男人，“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如果你还有命拼，就别等到后悔了再拼。”
“可是人总是会在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才感到自己弱小无助，甚至不惜和魔鬼交易也要变强。但是，再弥补都无济于事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人生总要不断地接受失去，不断地接受自己是被落下的那一个。你看，人就是那么自我，他们一个个慷慨地赴死却从不问剩下的那一个想不想，累不累。一个人行走好孤独好疲惫啊，但是你仍要珍惜的活着，因为当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你的生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一个人了。如果你死了，还有谁会记得他们呢？”
“我刚进剑桥读书的时候拿的是奖学金，没有什么钱。有钱就回去定做些漂亮的衣服，想引起女生的注意，却常常得饿肚子。梅涅克那会儿是我师兄，他总是邀请我去他那里吃饭。他为了追求苍，中国菜做得很好，经常自己下厨，也经常找我试菜，那时我常常期待新菜色。我就在边上看着他忙忙碌碌。我说梅涅克你太棒了，他说你可不必感谢我，你将来追女孩的时候也可以找师弟试菜，如果你师弟也给他的师弟做饭，那就真的太棒了……哈哈哈哈。”同一时间，竟有人也提起了相同的过去，昂热笑了笑。“你都不知道他多爱笑。”
“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他扭过头，认真地注视着路明非，“我不会在这里养老的，苍也不会，虽然我依旧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但我们都已经背负着‘最后的希望与荣光’这个使命独活了太久，足够了。”?
“你们就不能结伴同行吗？人不是社会生物吗？”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但复仇者不是。我们永远是值得托付的战友，可我们都有各自的道路要走。”昂热眯起眼，仰头望向头顶，一只黑色的铁箱正在从悬空轨道运往地底深处。?他手指微微动了一动，信息发送成功。[‘龙骨十字’已入库，过程顺利。]
“嗡——”苍不语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觉得也许是时候结束这个话题让楚子航好好休息了。
正好这时护士也匆匆赶来，先是收走了苍不语坑坑洼洼的苹果，“哪有给刚醒的病人吃这些的？”她没好气地质问苍不语，“醒了也不通知医生护士，在这儿呆着48小时不睡是来郊游的？”她是苍不语的老朋友了，每次苍不语躺小医院里的时候也是她给换的吊针。
楚子航却怔了怔，他确实没想到苍不语竟然会呆在这儿陪他那么久。他正想着该以怎么样的语气道谢，苍不语却已经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总结了一下他们之前的对话，“有时候想想世界还真是荒谬，他们都那么有朝气却早早地死去，我这个行将就木的人却反而还在世间游荡。”
“都行将就木了就快回去睡觉吧，也不知道在这里不睡觉装什么年轻人。”护士小姐完全不怕苍不语，并且总是对这个不在乎自己身体时常横着进出校医院的教授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立马把他推出病房去睡觉。
苍不语在护士小姐的虎视眈眈下，竟然在离开前伸手拍了拍楚子航的头，然后迅速往外走去：“好好休息吧，勇敢的大人也允许有疲惫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伍 复仇女神的毒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