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殿》禾庄

62、第 62 章

　　带去的浩浩荡荡一群妖，结果只剩他们两个活着回来了，不过对于苍痕来说是值得的，因为此刻的他再也不是一个残缺的灵体，他完整了，恢复了所有的魔力，按理来说以他的性子已经可以毫不避讳那些个神仙，但毕竟刚刚复原，还需要修炼一阵，总不敢轻举妄动，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青玉望着黑乎乎空荡荡的地宫，似乎有些感慨，“鹜远也死了，他对你如此忠心，我无暇救他，真是可惜。”
　　苍痕抬手搂住她的肩，道：“没什么可惜的，他既然肯为我卖命，就应该明白，迟早有这么一天，在他没有杀死欧阳家小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埋下了祸根，所以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那么，当初你为什么会救他？”
　　“那么久的事，早就忘了。”
　　青玉笑逐颜开，“嗯？真是无情啊。”
　　“放心，你和他不同。”
　　青玉将他的手从肩上掸下去，“自然，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苍痕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了四个字：“不解风情。”
　　她笑了笑，沉默着。
　　忽然，从前方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如此强大的妖气，没想到这个地宫真是卧虎藏龙。
　　四个高大威猛的身影走近了来，冲着苍痕单膝跪下，异口同声道：“恭迎主上！”
　　“好大的派头。”青玉小声嘀咕着。
　　“起来吧，这是青玉姑娘，我要闭关一段时日，在这期间，青玉姑娘便是这地宫的主人，她的话要惟命是从，都记住了吗？”
　　“是！”
　　四个高大个儿回完话乖乖地退到边上去，苍痕牵着青玉悠然地走在前头。
　　“可是我已经帮你达到了目的，没理由继续在这儿住下去……”
　　“这么快就忘了，你还没拿走帮我的报酬。”苍痕打断她。
　　青玉张了张嘴，恍然地点头，“是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苍痕你还真仗义，没趁机赖账，不过，我还没想好要什么。”
　　“所以先待在这儿，等你想起来了再走也不迟。”
　　“嗯，言之有理。”
　　苍痕一路牵着她回到寝宫，他今日心情大好，命人备下美酒，青玉拿着酒杯抬头望去，只看到冷冰冰的石壁，这时候应该饮酒赏月才算得上大雅。
　　她饮下一杯酒，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还是别指望着这种大雅之事了。
　　“你有心事？”苍痕忽然问道。
　　“我能有什么心事？”她反问道。
　　苍痕也不至于真的跟她深究有没有心事，而是转了个话题，“今日你心软了，放了欧阳家的那个小子。”
　　她点了点头，全不否认，“那也没办法，毕竟认识，还对我挺好，拿刀架着他的时候，他也很是配合，这不明摆着帮我吗？这么一来怎么能不心软。”
　　“那赫容呢？”苍痕仰头饮下一杯酒，继续道，“你同他相识更久，岂不是更下不了手？”
　　青玉拍了拍桌，义愤填膺地说：“不一样，赫容对我不好，他今天差点抓了我，别以为他现在受邪气所制，不比以前厉害就小看他，他脑瓜子聪明着呢，心思缜密着呢，稍稍不留心就能掉坑里去，看着，今日回去他还得想法子抓我。”
　　苍痕被她逗笑了，“你怕什么，本身超越了生死，他拿你有什么办法。”
　　“有的，万物相生相克，就像苍痕你必然有弱点，而我也是，只要找出这个弱点……”她握紧手心，眼神泛着光，“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哦？”他像是听见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你的弱点……是否有关复活之术？”
　　她拍了拍手，“真聪明，所以你能想到的，赫容一定能想到。”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聪明？”苍痕勾起她的下巴。
　　青玉弯着眼笑道：“赫容只比你聪明一点点，可别不高兴，我这是在提醒你提防着他，但是，要说最聪明的话……那一定非我莫属了。”
　　她得意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苍痕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被封印在极北之地。”
　　“我也一直很想知道……”她顿了顿，“一个龙族的神仙怎么会成了头头妖。”
　　果不其然，苍痕的脸瞬间凝住，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青玉你真是可爱又可恨。”
　　她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吧说吧，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公平得很。”
　　“其实很简单，因为一个无心之过而触犯仙界大忌，却被处以最严厉的惩罚，贬入轮回之道，历经百世轮回，为人为妖为牲畜，经受万般劫数，情劫亲劫死劫，尝遍世间百态，人情冷暖，悲欢离合，每一世都注定不得善终，孤苦到死，之后渐渐变得麻木，也在一世世的轮回之中渐渐忘记了神仙该有的姿态，该有的模样，如此受困于天，是在折磨自己，那只是一个无心之过罢了，就因为死了数百个凡人，我却要赔上同等的几百世轮回，天方夜谭，凡人岂能同仙相提并论！再次轮回，我盗取黄泉玉护体投入妖道，从此为妖，逆天而行！”
　　说着，他挑起青玉一缕长发，“不过区区数百条性命就令仙界勃然大怒，两座死城恐怕是愁得寝食难安。”
　　青玉微微向后一仰，那缕长发从他指尖滑落，“被逼无奈啊……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闹掰了。”
　　“该你了。”
　　“我？”她想了想，清清嗓子，学着他的口气道，“其实很简单，因为是个没有元身的怪物，又会复活之术，对三界来说是个异类，是个威胁，他们忌惮我会祸乱三界，于是就被封印了，我比你还要冤，在此之前，我可一个人都没来得及杀，就是因为本身的存在，生成这样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说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她晃了晃酒杯，“算不得同病相怜，只能说可能，可能是机缘让我们相遇，有些时候啊，世事无常，连我自己都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如果世上有未卜先知的力量该多好，就能知道自己活在世上究竟到头来会是个什么结局，是圆满还是残缺，就正因为料不到，才让我终日浑浑噩噩。”
　　苍痕微征，“好好的怎么如此感叹，这不像你，结局对我来说遥遥无期，远没有现下来得重要，如今而言，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以弥补十万余年的冰冷束缚。”
　　“都说了世事无常嘛，别介意，我只是喝多了。”青玉扶额，有些倦意。
　　苍痕转头对侍女说：“带姑娘回房休息。”
　　“是。”
　　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回到床上，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熄了房里的灯。
　　黑暗中，她睁开了眼，呆呆地凝望着上方，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她轻轻唤了声琥珀，白色的毛团团走过来缩在她的怀里，她抱着它，翻了个身，闭上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