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殿》禾庄

53、第 53 章

　　天际泛白，又是热闹的一天，春分到了，天气和暖了起来，河岸边的垂柳枝条轻轻地在水里荡着，荡起层层涟漪。
　　街边的包子铺蒸着热腾腾的包子，做着小本生意的老板忙得不亦乐乎，手脚麻利得很，一边忙着擀皮儿裹馅儿一边忙着收钱叫卖，一点儿不马虎。
　　“老板，给我两个肉包。”
　　“好嘞！”老板抬起头，顿时愣住了神，好一会儿才恍过来，急急忙忙包好两个大肉包递过来。
　　女子接过给了三个铜板，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去，老板望着那背影又忍不住跑神了，旁边的婶子唤了好几声才收回了视线。
　　女子拿着热腾腾地肉包子走到一片肮脏的墙角，将包子放在衣衫褴褛的乞丐面前，乞丐双眼直呼呼地盯着包子，二话不说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塞着塞着才缓缓抬起头，眼前的女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虽然戴着面纱，却像仙女一样。
　　乞丐一下噎住了，猛地咳了两声，有些狼狈地垂下脑袋。
　　“你这样可要不到钱。”女子拿起他面前缺了个大口子的破碗晃了晃，里面一个铜板都没有，萧条得很。
　　乞丐难为情地咽了口口水，缩着脑袋问道：“那……如何才能要到？”
　　她又笑弯了眼，“哭你会不会？呆呆地坐在墙角，你以为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就会同情你了吗？你得求他们，你还得哭着求他们。”
　　“我……我不会……”乞丐的脑袋更低了，支支吾吾地说着。
　　“这样啊……那你想死吗？你若想死，我还是能帮你的，不会痛，真的。”
　　乞丐睁大了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实在没想到女子会如此泰然自若地说着这番话。
　　“这可就麻烦了，既然如此那就活下去吧。”说着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他的手心里，“如果学不会低头乞怜，这银子花光的时候，你还是会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其实讨饭只是权宜之计，一辈子当要饭的注定悲苦。”
　　她起身抚了抚琥珀光滑的毛发，转身离去。
　　“姑娘，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青玉。”她转头，眼带笑意。
　　“青玉姑娘一定会得苍天庇佑，会有好报的！”
　　这次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道：“是吗？”
　　又沿着河岸边徒步走了一段路，走累了，便停在桥头上休息，这暖暖的春风拂过，吹来阵阵花香，真是沁人心脾，忍不住闭上眼用心体会。
　　风停了，她缓缓睁开眼，目光狡黠地往旁一扫，站起身，对着怀里的琥珀浅笑道：“好没意思，等会儿我们去哪呢？”
　　琥珀依然乖乖地趴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啊，对了，去个没人的地方吧。”
　　风中传来叮铃叮铃的声响，那个桥头上，早已不见白色的身影。
　　山涧的泉水哗哗地流着，汇入小潭里，清澈见底，太阳一照，波光粼粼，青玉跪坐在青绿的岸边，取下面纱，俯下身子，用双手舀起清澈的水大口大口饮起来，这泉水果真甘甜得很，又捧起水来，只不过这次她的动作顿了顿，手中的水也从指缝之中流下。
　　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兵器划过地面的声音，她笑了笑，适时地转过头，一把大刀预期地砍了下来。
　　持着刀的家伙戴着慑人的面具，看不出表情，不过看他的反应似乎错愕了，四处张望着。
　　“诶？我们有仇吗？”
　　头顶上传来一声疑问，青玉坐在高高的树干上，两条腿悠然地荡着，面上的轻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覆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跪下了，“青玉姑娘，主上有请！”
　　她掩嘴笑道：“嗯……请人的方式是特别了些，那么，我为什么要去呢？”
　　“主上说，他可以满足姑娘的任何愿望，给予姑娘想要的一切，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只要姑娘想，一定会有。”
　　“听起来很是诱人。”她霍地从树上跳下来，笑眯眯地问道，“那么，他呢，他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孑然一身，身边只有这么个小毛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我是绝不会把琥珀给他的。”说着，又将琥珀抱紧了些。
　　那家伙不屑地瞥了眼她怀里的一团，道：“姑娘大可放心，我想，主上绝不会打这小兽的主意。”
　　“这可是你说的，他要是敢动琥珀，我就把你们的老窝拆了。”她笑着，语气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那我们走吧。”
　　他这才站起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青玉漫不经心地问。
　　“骛远。”
　　她点点头，“哦……骛远啊，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好高？”
　　兴许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骛远带着她绕了许久，地宫光线很暗，若不是他手里的夜明珠散发出微弱的光照亮前方的路，恐怕照着这儿的地形不知要栽几个跟斗，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着实不好闻，借着微光，可以依稀看见两边的石墙上挂着些腐化了的尸体，气氛诡异得很。
　　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整个地宫的寂静，骛远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摸不透她在笑些什么。
　　“你们主上真是穷得响叮当，偌大的地宫，别说没几个影子，甚至连盏灯都不点，他不会是看上我身上带的一些碎银了吧？其实我呢，最大的优点就是热心了，不管是人还是妖，特别像这种穷困潦倒的我最乐意帮。”
　　一番话下来，感觉整个湿冷的地宫又冷了几分，鹜远的身子明显僵了僵，看了眼笑得明媚的青玉，一语不发地转过头继续走，明显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纵然有几分本事，却天真幼稚愚不可及，又有什么用？他不解，为何主上煞费苦心，吩咐若杀不了她便将她恭恭敬敬地请来。
　　鹜远不搭腔，她也没了兴致，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时不时看看经过的路，这地宫地形可真是复杂得很，道路时而宽阔时而窄小，曲曲折折，领路的家伙又是个闷葫芦，吭都不吭一声，若不是她耐得住性子，恐怕早就不想走了，耐心，嗯，这也算得上一大优点了。
　　不过，谁说地宫没钱的，这钱啊大致都用在挖道上了，也不尽然，地宫最深处可不亮堂得很，每五步就立着一个琉璃灯盏，每十步就站着个妖娆的女妖，纤瘦而不失丰韵，身姿曼妙得很，原来是别有洞天呐。
　　“姑娘请。”鹜远往边上一站，抬手指向里面。
　　青玉看了他一眼，笑盈盈地走了进去，只不过，饶是淡定如她，那小身板也禁不住微微征了征，谁叫入眼的是这么一派旖旎的场景。
　　毛垫上的男人半裸着身子，大手搂着女子柳腰，女子的手撑在他的胸膛之上，亲得正火热热的，青玉有些无奈地望向身后的鹜远，这……来的不是时候啊，可鹜远丝毫不为所动，这下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啊！”一声娇呼，青玉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原本旖旎的场景瞬间变得血腥，不一会儿娇滴滴的女子就成了一具干涸的躯壳，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死了，更可惜的是那具躯体迅速皮肉化去，白骨成灰，连个全尸都不留，处理地干净得很。
　　不过少了女子的遮挡，视线一下明朗了起来，那毛毡上躺着的可真算得上披着上等皮囊的妖孽啊，若不是方才那幕，若不是嘴角还噙着血，凭这张皮囊，谁能想到会是妖呢？还是个头头妖。
　　“青玉姑娘。”
　　一声轻唤，青玉回过神，快步走上前，视线相对，他正好整以暇地冲着她笑呢，突然，她的手抓住他敞开的衣襟往中间一拉，将裸露的胸膛遮了个严实，然后退后几步。
　　“我好歹是个姑娘，你这样不妥当。”她理直气壮地说。
　　“哈哈哈。”他被逗乐了。
　　“我知道了！”青玉咋呼地指向他，“你们把我骗过来是想要我的命，就像 ，就像方才的那位姑娘一样，吸尽我的血气，我还小，不想死……”
　　他又笑起来，这下他没再躺着，而是坐起了身，“青玉姑娘说笑了，你是我苍痕的客，怎么能与那些贱民相提并论。”
　　她放松警惕地坐下来，“原来我是来做客的，不过你们请客的方式也太粗鲁，他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挥刀子，我差点就成了刀下亡魂。”
　　“是吗？”苍痕眯着眼看向鹜远，面露戾色，“这奴才不懂事，竟敢对你动刀，看来是留不得了！”
　　说着便抬起掌，青玉见势按下他的手，笑道：“好端端的杀了他干什么？我不是还活着吗？你看你这么虚，他是你的手下，也挺厉害，以后的用处大着呢，犯不着……”
　　“青玉姑娘。”
　　“嗯？”
　　她抬头，正巧又对上了苍痕的眸子，不得不说，这双眼流光溢彩还真是摄人心弦，看着看着不由得看痴了，对视良久，渐渐她的眼里也染上了异样的光芒，苍痕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到一个好看的弧度。
　　“咦？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她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隔着面纱传出来，苍痕面上的笑凝了凝，眸子里的光彩黯淡下来，“实不相瞒，此次请姑娘来是有事相求。”
　　青玉托腮，“说说看，我很热心的。”
　　“如姑娘所说，我不过是个残缺的灵体，确实虚得很，需要借助灵魂来恢复功力，如果有姑娘出手相助，那么将会事半功倍。”
　　“你要我帮你杀人？”她一语道破。
　　苍痕笑道：“姑娘不愿意？”
　　她微微扬起脑袋想了想，道：“这倒不是，不过这杀人可不是小事儿，我帮了你，你会给我什么呢？”
　　“那么姑娘……想要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等想到了我再问你要，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啊。”
　　“好。”苍痕邪魅一笑，“姑娘与我联手，咱们共同的敌人可不会好过了。”
　　“敌人？”青玉摇摇头，“我没有敌人，我只是热心，唉……累了。”她闭眼扶额。
　　苍痕啪啪啪拍了拍手，两个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带姑娘下去休息，好好伺候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