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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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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将着昨日行囊欲远行,欲出客店却又还是归得窗边,点上一壶桑落酒静坐小酌,我看得长安街头由寥寥几人到车水马龙,最后看看天色,还是携行囊离去。
桑落,桑落,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这一份别离,也许此刻唯我放于心间,可是,可是,我经历了那么多的别离,那么多的践行,那么多的不告而别,仅此一次心甚感悲凉。
行行复行行,过得路几重,终是抵达了那雄奇之地,连日的奔波风尘休息两日也便恢复,而别的什么东西却会在这清闲时刻无形蔓延。
思念是个会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延长与日俱增的东西,安顿下来,我便开始了对长安之人的追忆,只是奈何奈何,我也只得追忆罢了。
最后几经思量还是提笔书信,我努力掩饰心中情意,谨以幽默之言叙途中趣事,唯美之语述所见奇景,临了封函又加得几将携归之异物,然后寄回长安。
蜀地太过崎岖,我只得徒步登山下谷,虽是劳苦,能见触天山,能闻震雷瀑倒也值得,只是所谓的龙回湾,阳归峰终有虚夸之处。
但也无妨,能于万尺悬崖踩天梯而行,确是惊心动魄,踏于雄鹰翱翔地之上,得见江山胜景终与地面不同。
我醉心蜀地山水,然收集异物的习惯却是未改,如今还添得个一月一信的怪癖,我终是忘不了,忘不了便不忘罢,世事本也该随心而为不是。
蜀地偏僻,人烟稀少,一纸千金难求,可我终还是月月寻得,再驯了鹰隼为传递之物,以确保那一纸废言可得置于那人案前。
汉宫诡谲,我又行踪不定,因而一年来也只是我传信于那人,直至期满一年,白头鹰隼归得之时腿上绑有一信。
那时蜀地好友正邀我参加此地特有的寒装节,对此种盛事尤感兴趣的我自是一口答应。
那鹰隼停在肩上,我取下缚着的信放入怀中,又拍拍它的头以示亲近,那鹰便长鸣一声,飞上长空消失于天际。
好友言:此类猛禽历来骄傲,虽死不愿落于人手,唯幼时捕捉可驯,但其母却是宁以爪破雏鹰喉,也要保子女自由之身,不知斐煜是如何驯得?
我但笑不语,好友也便目不斜视的盯着,无奈只得道:山人自有妙计,昨日出游甚是辛苦,我先回房歇息一下。
说完转身离开,那人也未阻拦,只是高声喊道:三日后的寒装节可莫要失约!
我抬手摇了两下,以示不会。
归得房间,我取出怀中信件,函封:斐煜亲启,果为那人笔迹,小心拆开,洋洋洒洒不过百字。
大意是望君携假死药速归,以金蝉脱壳计救其女离汉宫,愿成亲之日高堂之礼相谢。
我阅完勾唇一笑,好一个愿成亲之日以高堂之礼谢,手却是不自觉的捏皱了信纸……
我坐于窗前静待至天暝,屋主人送了油灯进屋,轻置于桌上,道:先生还未曾用晚膳,可须送至房间?
我看着那黄豆大的灯火,道:不必,今日无甚胃口,只愿早早歇下。
那主人闻此便没有坐下,只是道:既如此便不打扰您了,说完回身出了屋子带上房门。
我从窗边移步到桌前,凝视那闪烁火光,最后将信纸置于其上,微蓝的火焰跳跃,不消片刻白纸便成飞灰。
我弯身吹开那些纸灰,借光看信函上那四字:斐煜亲启,对己深讽,呵,你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我起身点燃信函弃在桌上,缓步去得床边,宽衣解袍覆被欲眠,弹指灭了灯火,房内霎时一片黑暗,却发现目能夜视尚可见桌上新灰,我阖眼不再去看,只愿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