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未解琵琶语》千岁千岁

16、霍舒衍9

　　最后，好友以银针闭穴，清了他眼络经脉，减嗅、闻、味之觉，增视触之感，如此，他可得一刻清明，只之后五感会衰退得更为迅速。
　　他赶至寒庭，已有侍人在为姑娘添抹新妆，他欲进门，外人出言相阻，他闻不得一句，只能作决绝姿态，他说:“我需得进门。”
　　后来，侍人为他的姑娘添罢新妆开门相迎，他抬脚走了进去，清晰看到他的姑娘对镜背门而坐，听他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柳眉弯弯，笑容浅浅，一双明眸静静看他，无悲无喜。
　　他的姑娘果然倾城绝色，肤凝脂，眉柳叶，眼星辰，唇含朱，云鬓轻挽便远远胜过满城春色，只是，他的女孩这样美，却终是不属于他。
　　缓缓走近他的姑娘，他心头一时伤感难言，明明已是什么也无法听得，此时却觉得他一步一步都有如雷鸣之声，震痛心神。
　　他停在她的身旁，凝视那人脸庞，温言道:“让我为你添最后一道妆。”
　　那姑娘似害羞颔首，他细细相看却是什么也无。
　　他取了墨笔，蘸了朱砂，在她右眼之下轻轻一点，一滴血泪落下，真真凄美妖异，然此刻，他只愿这半面飞靥妆，能堪堪助他的姑娘逃过此劫。
　　历来汉家女子，眼下若有泪痣，均被视为克夫丧子亡国，娶妻大忌，这便是当初他的女孩未被选上缘由，亦是她被贬寒庭缘由。
　　他的姑娘静静看他，眼间虽无波澜却有满满爱意，竟让他恍生错觉，这个倾城女子，仍是当年那个痴痴等他的女孩儿，只是如今，一切既已注定无果，他还是莫要去白捡希望罢。
　　他放下黛笔，拂袖转身便要离去，抬步却发现那姑娘轻扯了他衣袂，一副怯怯姿态，是了，他的女孩还那样胆小，今日如此场面，怕是要吓着她了。
　　历来，他听不得女孩软言，此时更听不见她喏语，于是只得在她未开口前，便轻言安慰:“王姑娘，为使者亲点，余下之人皆为陛下假意添之，您定能尝愿。”
　　说完，他发现女孩缓缓放了衣袂，于是，抬步离开，目光淡淡，神情淡淡，步伐轻愉，谁也未见，那人袖间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血液从指缝流出，染红袖袂，滴落尘土，明明掌心疼痛较平日十倍有余，那人却恍然未觉。
　　是了，也许唯有用如此疼痛，才能逼他清醒，让他明了，那个姑娘不该是他的，即使她对他允了三世情缘，终不过如此，此刻他于离人世不过短短几日，他的姑娘年华正好，如何随他，怎舍得让她随他……
　　他想，如此最好，他不必去假寻借口逼得他的姑娘离开，她便已远走。
　　他无须欺骗，她也不用怨念，偶尔回首在她心间，他还是她的公子，那个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