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六章.寒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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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幢外观破烂内里考究的乡间别墅。
看起来再怎么土鳖，维作为北欧创世神之一，对于自己的生活质量还是很讲究的。室内装潢得非常考究，看起来有些似曾相识。我恍惚意识到这是阿斯加德的金灿灿风格。
客厅中壁炉燃烧着，木料发出令人安心的噼啪声，维请我们入座。我轻轻拂过布沙发上铺的小毛毯，对这个手感特别满意。洛基已经舒服地挨着我坐下了，沙发嘎吱陷下去一大块，我慢慢地也坐下，膝盖碰着实木的小茶几。克里斯蒂娜把我的小绿伞放到了门厅，现在她又张罗着去泡茶。维在我们对面的长沙发上舒适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开始寒暄。
“这间屋子不是我自己盖的，是一个信徒的供奉。”他伸手虚指示意，“但是里面的装修啊家具啊都是我自己用神力弄出来的，我就是在下面的地下室里造出的克里斯蒂娜，我的小姑娘。”
洛基一脸恰到好处的恭维:“不得不说，三哥的品味真不错，比奥丁好得多。”
维呵呵笑了笑，有些受用:“很久没见他了，我都快忘了他的品味了……那时候世界还没造完整，他的品味也没法完全表现出来。”
洛基点头，开始细数奥丁品味差的几宗罪，例如发型啦，来去几件衣服啦，日常娱乐活动就是跟乌鸦唠嗑和骑马砍冰霜巨人啦，儿子都教育不好啦，抠门不给老婆买首饰啦……
维听得一脸享受。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这我该录下来，回头给阿斯加德电视台放出来，刷刷奥丁的黑料什么的。
洛基讲得兴起，把氛围炒得就像那种学生宿舍晚上熄灯后的讲某人坏话床谈会，眼看四号床洛基同学关于隔壁宿舍奥丁同学的黑料爆得差不多了，六号床维同学也忍不住要开口黑他的时候，舍管阿姨克里斯蒂娜泡好茶进来打断了两位同学。
“这是乌龙茶。”她俯身为我们摆好茶具，“慢用。”
“谢谢。”洛基冲她微微一笑，他们短暂地视线交汇了一瞬，洛基重又低头，轻轻吹吹茶水。
克里斯蒂娜一接近我就浑身发毛，不知道为什么，那是一种从本能生起的警惕感。阿羽从我们进了这间别墅之后就没再开口，我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不再聒噪，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她自己定的玉米静默节？
我点头感谢克里斯蒂娜，伸手端起茶杯，胡思乱想了一下宫斗剧的奇怪剧情，小小抿了一口。屋里四个人都沉默着，凑在茶杯前，不知道谁是真的在喝。
洛基第一个放下茶杯，没有说好喝也没有说不好喝，只是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三哥开到中庭多长时间了？”
维没有怎么思索，直接回答:“时间不长，就将近五百年吧。”
我一凛，心说不对啊，维好像在托尔出生前就出逃了，来到中庭怎么才五百年呢？
洛基看起来毫不意外:“我估计也有这么长时间。看来三哥来到中庭就从没回过阿斯加德？”
“没有。”他摇头，“才五百年，太短了，奥丁肯定还处于暴怒之中。”
“看起来三哥还不知道。”洛基轻轻拍拍膝盖，“中庭和阿斯加德时间流逝速度并不同。”
“三哥有没有听过斯帕德折叠理论？是阿斯加德高等学院的魔法选修课程内容，这门课的教授斯帕德自己创造的关于九界不同时间问题的计算公式，根据公式，中庭的时间……”
维看起来和他大侄子托尔听奥丁说教时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是一脸懵逼。
洛基好学生帮他从时空点数据代入开始算起，一路算到阿斯加德宇宙树各个支撑树叉间的距离所带来的偏差，克里斯蒂娜已经在自己的衣服上找到四个线头了。
“…………所以推导可证，时间流速之比大概是一个阿斯那契常数。”
洛基讲完了，很有成就感地喝了口茶。
维看起来刚刚惊醒。
“等等，”认真听完全程的我找到一个漏洞，“可是斯帕德没有考虑过海姆冥界的黑洞对中庭的影响，理论上来说海姆冥界和中庭通过宇宙树相连，但是他计算的时候只加上了他们各自通往阿斯加德的偏差值，没有将两个地方相互之间的影响代入。”
“事实上我认为黑洞的影响是可以被抵消的，我和斯帕德讨论过……”
维最终忍无可忍打断了我们:“所以呢，到底有什么时间上的不一样，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儿？！”
学渣。我默默喝了口茶。
洛基看起来一脸意犹未尽，在阿斯加德我就听过他理论狂人的名声，阿斯加德学院有史以来最棒的天才学生，魔法天赋无人能比，神后弗丽嘉最得意的亲传弟子，最宠爱的小儿子。从这一点，他就不像神话里那个阴狠奸诈简直为了坏而坏的老洛基，他就是一个期待得到认可的好学生，阿斯加德的小王子。
“所以说，现在阿斯加德已经过了两千年了。”洛基回头看我一眼，“我大侄子托尔都已经胡子拉渣，准备生侄孙了呢。”
维愣住了。
“两千年了？”他喃喃，“两千年了？”
上次我在阿斯加德待了几个月，回到中庭发现才过了几小时。
“那么……奥丁也老了吧？”维抬头，目光灼灼，“他还能上马提枪战斗吗？”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洛基伸出手，一副惬意愉快的得意样子，“奥丁老了，开始依靠大儿子托尔为他战斗了。而托尔此刻却找了个中庭女朋友，以中庭保护者的身份自居，和他的蝼蚁朋友们吃着炸鸡喝着啤酒玩着PS4……阿斯加德的统治者已经不能再胜任他们的位置了。我觉得……”
维慢慢帮他续下去:“阿斯加德需要新的王者。”
“克里斯！”维突然叫，克里斯蒂娜听得出神，被他这么一叫唤吓得抖了一下。
“你带珍妮去地下室看看吧。”他强调，“别走错了。”
克里斯蒂娜起身，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洛基一眼。洛基却突然捏了捏我的手，说:“没事，去吧。”
我顺从地站起来，身后，洛基的手心里攥着一颗我留给他的小种子。
我跟着举着气灯的克里斯蒂娜，走在嘎吱作响的木头楼梯上。
“地下室里是维先生的实验室。”她说，“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扫过角落里潮湿的湿渍和苔印，心里总觉得在下头有什么东西在叫我。
最后我们停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上面的绿色涂漆因为潮湿有了大面积的剥落，露出了里面的木头门板。克里斯蒂娜把汽灯挂在了门的铜钩上，伸手拧开被擦得锃亮的黄铜门把手。
“其实，”她慢慢打开门，“如果不是先生在匆忙中被奥丁击中了胳膊，把你不小心掉在了大陆另一头，你也应该是在这里出生的。”
心里那个叫唤我的声音更响了，我可以确定，就是在这扇门里。
“……杀了……被…………”
我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克里斯蒂娜一点也没有受影响。
“…………被她……吃掉了……”
门吱呀开了。
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几个绰绰的人影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中一闪而过，我不受控制地张嘴想叫住他们，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句“兄弟”生生被憋回肚子里。
门开了。
这间屋子很简单，一张实木的大桌子，上面摆着六个玻璃小罐子，里面各泡着一个发着柔和白光的球体。几张木椅子散落在桌边，角落还有一张小床。
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黏在了那一排六个罐子上。小光球们在液体中安静地有节奏地闪着光，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我们的兄弟姐妹。”克里斯蒂娜撑着木桌，笑着指着罐子说。
这些都是宇宙树的种子。
我无声地对我的兄弟姐妹们行注目礼。
你们好啊，我默默地在心里想，扭头用手机问克里斯蒂娜：“我能摸摸罐子吗？”
克里斯蒂娜有点犹豫：“……怎么了？”
“我想和他们交流一下，隔着罐子也好。”我恳求，“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我有兄弟姐妹……我想跟他们问个好。”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在说“幼稚”。
我探过身，慢慢把手指搭在第一个罐子上。球体轻轻浮了上去，碰了碰盖子。
她在问好吗？
我微笑了，慢慢拂过第二个。第二个小球在罐底转了一圈，拒绝碰盖子。
他们还有各自性格的吗？
我就这样慢慢摸到最后一个。
“啊，这个……”克里斯蒂娜似乎对最后这个罐子有些顾忌，不过最后还是没有阻止我。
“……听……告诉你……”
我的手指僵了一下。
就是她，就是这颗种子在叫我。
“……被吃掉了…………被她……”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做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正常地把手搭在了最后一个罐子上。
就在我的手指接触到盖子的一瞬间，光球不正常地闪烁了一下，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轰地”被传送到了我的意识中，冲得在安心睡觉的阿羽惊恐地叫了起来，那一瞬间我眼前一黑，身子险些支持不住瘫倒在地，无数零碎的令人恶心的画面争先恐后地闪过我的眼前，尖叫着嚎哭着挤来挤去。我拼命清空大脑，拼命扶住桌子让自己不要倒下去。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克里斯蒂娜不安的询问，直到我喘着气努力把那些种子传给我的记忆锁进脑子里某个抽屉，把最零碎的画面也都锁紧了，才有勇气继续面对克里斯蒂娜。
我的手心都是汗，手指也不受控制。我只能摇头，摇头，示意我要上去。
等到克里斯蒂娜扶着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洛基已经因为接收到我留给他的种子的消息冲到那儿了。
“筝怎么了？”他从克里斯蒂娜手里接过我，“你们做了什么？！”
我无力地靠着他的肩膀勉强站稳，敷衍道：“好像力气被抽干了……估计是因为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吧。回去补点肉就好了……”
我看向洛基清澈的绿眼睛。他透过他的长睫毛无言地看着我，似乎懂了我没说的话。
“筝的身体一直不好，估计就是因为没发育完全的缘故。”洛基帮我向也走过来查看情况的维解释，“我想我们得先回去了，让这个傻瓜多吃一点东西。谢谢你们的款待，今天聊得很高兴。下次我们还会约时间再来的，”他冲维指指我的嘴巴，“毕竟还有她的问题没有解决不是吗？”
维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尤其是在看向我的时候。
“那我们就不送了。”他平淡地说。
洛基搀着我慢慢走出他们荒草丛生的小院，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等Uber叫的出租车来。
走出屋子前，我往客厅走廊角落里扔了一颗小种子。
现在他们在屋里的对话原原本本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慢慢把他们在我们走后的对话复述给洛基听：
“维问：你是不是没忍住？克里斯蒂娜说不是，说珍妮只是摸了一下当初那个打开过的罐子，就变成那样了。”
“维认为是那颗种子接受过一点他的力量，所以不由自主地来吸收我的力量了……他准备下去再看看那颗种子。”
“他问克里斯蒂娜‘那个房间’有没有什么异状，她说没有。”
“然后他们就开始……开始……”
我颤抖起来，洛基摸摸我的头顶，问：“那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颗种子，之前被维拿出来过。”我努力把事情简单地叙述一遍，“维制造克里斯蒂娜的方式就是给种子一次性大量输入能量，然后种子就能化成人形了。那颗种子被维输入了一点能量，后来因为某件事情他终止了，但是种子也有了自己的一些意识……她见证了一件事情，所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我看着出租车从林间小道的那头慢慢出现，轻轻告诉洛基：
“克里斯蒂娜已经吃掉了另一颗种子了。”
“他们下一步准备吃掉我。”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六章.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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