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花落月华凉》拂君颜

6、第 6 章

　　听到云灏的话，大家都有些微怔，大家同住京城这么久，加上云府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对于这其中的事也都知道一些，虽然不见得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但那些高门大户谁家没个糟心事，不少人都对云若抱有同情的心态，尤其这里的一些贵女们，虽然她们有时为了利益不得不与夏氏母女交往，但内心其实是十分鄙夷她们的，在她们看来那些庶女身份低微是不配与她们这些嫡女交往的。云若的娘亲楚菡出身楚国公府，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和美人，而楚氏有为人和善，京中有不少贵妇都与她交好，当初楚氏去世，也有不少贵妇派人安慰云若，对于云若被送出府的事，不少人也是颇有微词，但那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大家也不好多少，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对这位相府六小姐抱以同情。如今，这些小姐见到这位六小姐，又暗自将她和云家另外两位小姐作比较，看她明明是正经的嫡小姐穿戴却远远不及两位庶出小姐，都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季舒玄和苏兼墨也在观察云若，叫她不卑不亢都在心底对她感到赞叹，面上却一点儿也未显。四皇子凤旭尧只看了云若一眼就移开了眼神，倒是七公主打量了她许久。一时间大家都在暗暗打量这位相府六小姐，大厅陷入了沉默。
　　对于刚刚的玩笑，华服公子也感到十分尴尬，他朝云灏鞠了一躬：“抱歉了，云兄，刚才……是我口不择言”
　　“没事，不知者不怪嘛！”云灏释然的笑笑。
　　“对不起了，六小姐！”华服公子又朝云若深深鞠了一躬。云若没有说话，越过他直接进了大厅，挑了个位子做好。
　　“没事了，杨兄，六妹妹她没有怪罪你，她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云灏拍拍华服公子的肩，向他解释道。
　　“怎么回事，怎么都站在门口”门外传来一道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众人听到这道声音纷纷回到了座位上。
　　“现在开始讲课”
　　云若抬头，看见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站在讲台上，他双目炯炯有神，神色威严，云若知道这便是她今日的诗书先生王清了。这位王清老先生才学极高，但性格怪异，与世俗不同。他不慕名利，拒绝了当今皇帝的高官厚禄，他很少收亲传弟子，当今皇上便是其中一位，因此他即是名士，又是帝师，但他却坚决不肯再教授皇子公卿，自当今皇上之后，他再未收过其他弟子，前段时间，王清突然兴致大发要来国子监教书，许多皇子少爷都慕名而来，因此，今日的课堂格外热闹。
　　“今日，我们先说一首诗”他缓缓打开手中的卷只见轴，上面写着‘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首诗大家一定都知道，今日大家要以此诗为题习作。但，今日不是做事，而是改诗。”
　　他刚一说完，大家都好奇的望着他。“请问先生，何谓‘改诗’？”发问的是苏蝶澈。
　　“平日里大家多有自己的诗作，是以今日不考作诗，考改诗。改诗，便是让大家尽可能的少改动原诗，但要让改动后诗呈现新的意思，这需要大家对原诗有深入的理解，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同时也考了大家的应变能力。作学问不能仅仅依附于书本，更早跳出书本之外，切莫拘泥于那些世俗！”
　　大家纷纷低头沉思起来，使出浑身懈数，想在王清面前好好表现，希望能得到他的赞赏，如果能被他看中收为关门弟子，那更是无上的荣耀，无论是自己还是家族都会挣得面子。
　　“先生”云姝突然开口。
　　“你可是有了”王清开口问道。
　　“学生……学生还没有”云姝结结巴巴的说。
　　“那你开口是为何？故意扰乱课堂秩序，你可以离开了”王清出口训斥。
　　“先生莫急，学生虽然没有，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她一定有”云姝回道。
　　“哦？你到说说看，是何人？”云姝的话引起了王清的兴趣。
　　“就是她”众人顺着云姝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她正指着云家六小姐云若。“就是她，我的六妹妹！”
　　“五妹，你胡说什么，你自己没有就没有，干嘛胡说！六妹妹有没有你怎么知道？早上我不该在府门口骂你，是为兄错了，你怎么能因此挟私报复六妹妹呢！”云灏瞪着云姝气愤的说，丝毫未注意到自己已经将自家五妹的‘丑事’给暴露出来了。云姝本就对早上的事心存怨气，这会儿又见自己哥哥那样维护云若，更是打定了主意要让云若出丑，在她看来，云若自小养在外面，怎能和自己相比？自己可是请了名师教导的，自己都还没想到，她怎么可能会想到，一定要将她捧的高高的，再让她从云端跌下来，让她好好出个丑，让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如此想着，她又继续说道：“四哥，你怎么就知道六妹她没想到？四哥可别忘了，当初大娘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身为女儿六妹的又怎么会差？大姐姐不也遗传了大娘的好才华吗，想必六妹也是一样吧”说完还轻蔑的看了云若一眼。
　　“可是……”
　　“够了，都住口，谁再说就给我滚出去！”云灏本想再说什么，却被王清打断了话，他看见王清眼里的愠色，也只好住口。
　　众人都在猜想云若究竟会如何，刚才云姝的一出口已经将云若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云若不开口，那就是丢了她娘京城第一才女的脸，如果开口，可能也会丢脸，众人都很好奇云若究竟会如何选择。
　　“既然你五姐说你可以，那你就去试试吧”王清对云若说。
　　众人见王清开口便知道云若今日是非得开口改出一首诗来不可了，看这样子今天恐怕是得丢脸了，众人向云若露出了同情的目光，有对故意开口针对她的云姝投去了鄙夷，可云姝却没看到众人的鄙夷，还在一旁暗自得意。大家虽然同情云若，却没人开口帮她，因为大家谁都不想得罪王清，王清都发了话，他们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季清妍似乎想要上前说话，却被苏蝶澈给拉住了。
　　王清一直在暗地里观察众人，自然也看到了苏蝶澈制止季清妍的举动，他在心里对这位‘京城第一才女’摇头叹息，看见众人一副看戏的姿态，心里的叹息又深了！但他在看见云若的时候倒是多了几分赞赏，不卑不亢，冷静沉着，面对自己时没有那种谄媚之态，面对姐姐的发难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作低屈服，而是泰然自若，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气质，这样的镇静，真是十分难得。起先王清让云若去作只是因为她扰乱了课堂，即使从头到尾她没说过一句话，那也是因她而起，自己是想给她一些小小的惩罚，此刻，王清倒是真心想听听云若的作品了，他也很好奇云若会有什么样的作品，他在心底暗暗觉得云若这个小姑娘一定会让他感到惊奇。因此他又开口问了一句， “你准备好了没有？”
　　云若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讲台，她并未取纸另作，而是直接在原诗上做了改动，她刚一写完就被王清抢走了，王清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口里不住赞道：“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众人被王清的三个‘好’给弄蒙了，待反应过来之后才想到王清赞的是云若的作品，于是便纷纷上前围观，看看这被王清赞了三个好的作品会是什么。
　　众人只见卷轴上写着：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