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世道沦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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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场景，邀月也带了点歉意。
她不过是突兀闯入的一个过客，倘若没有她的存在，庞斑势必会寻上慈航静斋，拜倒在言静庵的绝代芳华之下。至于言静庵怎么与他拆招，那不重要，重要得是庞斑为追寻天道，定会答应言静庵的要求，退隐中原，再不过问世事。
此事与宋缺一事不同，宋缺本可争夺天下，慈航静斋不给他这个机会，邀月支持宋缺，那是半点愧疚也没有的。左右隋朝也没大义名分，未必传承得了多久，天下照样要乱，这个世界却不一样。
汉人遭蒙人鱼肉已久，民不聊生。如今元朝式微，维系气运得不过庞斑一人，只要庞斑退去，天下便可重归汉人手中，恢复安宁。若邀月能将庞斑杀了，一切自然好说，但她和庞斑势均力敌，又不肯借助和氏璧之力，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将这位盖世魔君杀死，何况她一定是要回去的。搅乱原本慈航静斋能处理好的事情，又留下这么个烂摊子不去管，就算邀月再怎么自我，也不会冷心冷情到这程度。
邀月斟酌许久，才道：“我与庞斑决战之时，会不留任何余力，能否趁此良机将元帝赶出中原，便是你们的事情了。”只要庞斑不在蒙皇身边护持，纵只是受伤个三五月，天下大势也已奠定。再要挣扎，便是倒行逆施，没有先机了。
知晓这已是邀月最大的让步，言静庵谢过她，才道：“庞斑之言，已经传遍天下，白道尤可，黑榜高手为令庞斑再无寸进，怕是会前来偷袭，还望阁下慎重。”
“多谢斋主提醒。”邀月倒不将那些黑榜高手当回事，这些人打不过庞斑，难道就打得过她么？
“若海兄，你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一些。”面色苍白却带着浓浓书卷气的青年男子收回目光，晒道，“双修公主对你一片痴心，你就这样赶她走，无疑会伤了佳人之心。”
这名青年文质彬彬，带着一种世家独有的贵气，又是身染痼疾之象，谁都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却不知他出身大家，天资纵横，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又从三个打小就医治他的神医身上学到了出神入化的医术，已青出于蓝，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黑榜高手“毒医”烈震北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烈震北虽是天下第一神医，却治不好自己胎中就带来的疾病，只能尽力延长自身寿命。他对世间万物有着无与伦比的热爱，希望此生能踏遍天下山水。途径邪异门时，对声名鹊起的邪灵厉若海生出兴趣，前去拜访，却对厉若海的英雄气概佩服不已——烈家虽是大族，为维持荣华，不得不对蒙元屈服。此等行为并不被烈震北所喜，却是世间常态，也难怪他见到厉若海这般英雄人物，一定要与他结交。
这样无半分恶意，也不见居高临下俯视，纯粹平等的友谊，厉若海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两人虽认识的时间不长，关系却十分莫逆，烈震北方会拿谷凝清之事来打趣。
厉若海记得谷凝清以为他死时的伤心绝望，宁愿挨一掌也要保护他“尸体”的举动，但他仍是那般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表情，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双修府若有为什么危难，我自会鼎力相助。”
青年闻言，不由叹道：“若海啊若海，你真是不懂女人的心。你若不爱她，便不要帮助她。这样会给她希望，却又令她更加绝望。”
“震北所见，确实高明，那么就请震北坐镇双修府，也好令双修公主死心。”
烈震北听厉若海这么说，先是一阵，随之便笑出了声：“我还当厉兄你一本正经，谁料也会这般促狭。只可惜，我暂时是不能坐镇双修府啦！庞斑的宣言已传遍天下，奈何佳人并不买他的账，除却决斗，其余诸事免谈。如今他二人相约在太白山巅决战，此战轰动天下，我虽惫懒，却也是要走一遭的。算算时日，明日若不启程，怕就赶不上了。”
厉若海既替邀月保管宝物，便不会去掺合他们的决战，他知烈震北心细如发，并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届时群雄盛会，必有极多高手。”
烈震北果然未听出厉若海的意思，只当他要寻个好对手：“以厉兄的实力，屈居谈、莫等人之下，未入黑榜，实在可惜，也是时候扬一扬声威了。说来可笑，庞斑乃是黑白两道乃至汉人最大的敌人，这一战却没几个希望庞斑输的。”
“为何？”
“邪异门根基尚浅，不知此事也是正常。”烈震北毫不避讳地点出邪异门的弱点，“慈航静斋的言斋主曾去找过她，希望她以天下苍生为重，却被断然拒绝。庞斑凌驾黑白两道几十载，修为更甚其师蒙赤行，除非传鹰大侠或无上宗师令东来，否则无人能制。这名女子不知来历，一身修为虽精厚无比，可要说她真能赢过庞斑，却没几人相信。”
提及言静庵的时候，烈震北的倾慕之意不加掩饰，自然有所倾向。
厉若海听出烈震北言下之意，眉头紧锁，烈震北见他神情，知他已经猜出一些人恶毒至极的打算，不由叹道：“除非她与庞斑之中的任何一个亲手杀了对方，否则这事就不算完。一旦他们两败俱伤，处境才最是艰险。这世间高手，品行大都如何，你也该知道，击败庞斑固然能名声大噪，却不是长久之计。若能令庞斑此生都无法更进一步，并在某一方面胜过他，更是令人梦寐以求。”
邀月是庞斑所爱的人，也是他功法唯一的破绽，此事已被世人所知。若是趁庞斑未得到佳人芳心之前，彻底占据他心头所爱，无疑会令庞斑方寸大乱，再也无法弥补他心头的破绽，此生也就只能止步魔之极境。这样名利双得的事，定有不少人乐意去做。
厉若海心中的怒火已如岩浆般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样卑劣的行为，白道也就眼睁睁地看着？”
“庞斑既被牵制，白道众人定是要全力援助朱元璋，将元帝给赶出京城的。”
烈震北话音刚落，迎上厉若海锋利如刀的目光，不由叹道：“厉兄也太较真了些，有些事情，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唯有汉人夺回江山，白道才能重回昔日的荣光。眼看胜利在望，这一丝希望却被她给亲手斩了，白道岂能甘心？倘若说□□多真小人，白道的伪君子也少不到哪里去，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更遑论相帮？庞斑已经放出话，非她不可，独一无二。天下第一的垂青，天下大义的名分，天下苍生的希望，她都不放在眼里，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这不是什么代价，这是逼迫！将天下兴亡都寄托在一个女子的身上，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这样黑暗的世道……厉若海缓缓闭上眼睛，烈震北的声音仿佛自天边传来：“事情或许也不如我想得那般糟糕，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必是极为强大而隐秘的门派才能培养出来的。庞斑身后有魔师宫为依仗，高手如云，料想这名女子的背后亦有不弱的势力。只不过她的势力没有摆在台面上，庞斑的阴影又笼罩了天下太久，众人才会心生错觉，认为她软弱可欺吧？”
不，没有。
就算背后真有什么神秘的势力，值得她信任的人也一个没有。
厉若海猛地睁开眼睛，毅然道：“烈兄，我要回邪异门安排些事务，你先前往太白山。一旦将邪异门之事安排妥当，我便会自嘉陵江而上，用最快的速度赶赴秦岭。”
“若海——”烈震北惊道，“你要去挑战庞斑？”
厉若海对邪异门的事情并不上心，区区邪异门，怎会令他放弃这场惊天动地的决战，非要折回去一趟？需知这一来一回，至少要耗费五六日，断是赶不上庞斑与邀月决战的。除非他根本就没打算看这场决战，而是存了必死之心，打算挑战庞斑，才会想把风行烈安顿好，纵是一去不回，也不会影响风行烈分毫。
烈震北知厉若海一直将庞斑视作目标，他也承认，厉若海实力极强，已经胜过自己，就算遇上黑榜第一的赤尊信，第二的乾罗都有一战之力，以厉若海的年纪和习武时间来算，说是武道上的绝世天才都不为过。但庞斑与赤尊信、乾罗等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算是赤尊信，一旦碰上庞斑，也只是败和死的区别，断没有获胜的希望。更何况，赤、乾等人对上庞斑，或许还能逃走，厉若海却是不会退的，他若与庞斑一战，要么胜，要么死，绝无第三种可能。
厉若海见烈震北对庞斑推崇备至，不欲将唯一的好友卷入此事里，便道：“我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世道沦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