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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江上之战 ...

  •   一叶轻舟,横在浪涛汹涌的长江之上,随着波涛的摇摆起伏。水流虽湍急,这艘船却不疾不徐,以极为均匀的速度缓缓前行。
      船头站着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比常人高挺的身躯更是伟岸如山,却又有股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船尾则有一名青衫女子持剑而立,容颜秀丽至极,周身似氤氲仙气,正是慈航静斋的传人之一,梵清惠。
      梵清惠神色肃然,凝望远方,忽地发现船已然停下,转身望去,便见到了她最不想在此时看见的两个身影。
      宋缺虽早已料到此事,但见到梵清惠的时候,仍是心中一叹——初见时的惊鸿一瞥,相处时的融洽美好,都在这一刻尽数化做烟尘,消散不见。
      他可以接受梵清惠为了天下一统,令岳山与他决战,以阻止他与隋朝再兴战事。却不能接受慈航静斋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却将和氏璧暗中夺走的做法。
      杨坚的皇位虽来得不正当,却是个极有手段的人,他的几个儿子也各有不凡之处,未必就不能令四境平定,百姓富裕。毕竟是自己的江山,谁不想长治久安呢?但眼下隋朝本就是立足未稳,面对得又是强大到令北周一度称臣的突厥,还有坐拥沃土千里的高句丽。若没有和氏璧稳定人心,又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强敌交战,大兴战事,纵是天下一统了,杨家的江山怕也持续不了几年吧?
      宁道奇知此战无法避免,心中虽不愿,却道:“我多么希望宋兄今夜来是找我喝酒谈心,分享对生命的体会。只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我们沉沦颠倒,机心存于胸臆。今中原大祸迫于眉睫,累得我这早忘年月、乐不知返的大傻瓜,不得不厚颜请宋兄来指点两手天刀,却没计较过自己是否消受得起,请宋兄至紧要手下留情。”
      他并不讳言自己暗存机心,也不辩解半句的举动,倒是博得了宋缺的好感。
      这种时候确实没必要废话,既然为天下苍生那一套理论已经站不住脚,也就只能凭自身本事了。
      宋缺平静道:“我确实很想与道兄交手,可惜我已经答应过邀月殿下,怕是不能陪道兄尽兴啦!”
      邀月却没有看宁道奇,她的目光落在梵清惠身上,一字一句地说:“我感觉到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透明,看来就宛如被寒雾笼罩着的白冰。被她注视着的梵清惠只觉自己陷入一股极为奇妙的状态中,刚要宁心定神,却仿若遭到重击,呕出一口鲜血,竟是站都站不稳。
      就在这一刻,束缚着那传世美玉的盒子碎成千万片,挣脱囚笼的和氏璧绽放万千光华,点亮了漆黑的夜,也令所有千里之内的绝顶高手都生出一种难言的心悸,不约而同地向此处赶来。
      邀月只觉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席卷全身,明白这是要回去的征兆,身形已然出现在和氏璧旁边。
      她只要伸手一探,触碰到和氏璧,便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偏生宁道奇袖袍震荡,两手横放,指尖聚拢,形如向地鸟啄,阻住邀月的动作。
      霎时间,和氏璧似被两位绝顶高手的气机所影响,竟不像下坠,反倒往上升腾,仿佛要直冲云霄而去。
      邀月见和氏璧转眼就渺无踪迹,神色一冷,杀意已压过熊熊战意,她的手如同分花拂柳一般,向宁道奇的“神门”“灵道”二穴直取而去。
      宁道奇两手化成似两头嘻玩的小鸟,在前方闹斗追逐,你扑我啄,斗个不亦乐乎,往邀月迫去。邀月长袖一拂,仿若云霞,两只小鸟似在云中穿梭,兜兜转转,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两道人影便在这滔滔长江之上追逐无定,兔起鹊落,以惊人高速闪挪腾移,但双方姿态仍是那么不合乎战况的从容大度。尤其是邀月,姿态之曼妙,胜过这世间一切舞蹈,只让人觉得举手投足之间,蕴含某种不可明说的至理,令人心醉神迷。
      宋缺已然看出,这两人修行得皆是道门顶尖的内功,又都精于掌法。邀月主攻,功法玄奥,道尽“阴”“柔”“快”三字奥妙,宁道奇则恰恰相反,他偏向守势,散手八扑的精要,全在一个“虚”字上。
      八扑介于虚实之间,合乎自然之道,又蕴含世间百态,端得是高明之至,纵是逍遥子来了,也未必就能胜过宁道奇。但邀月已非当年遇见逍遥子时的功力和见识,对长生诀的参悟,令她对先天真气的运用有了更深的理解,移花接玉又是一门将“快”做到了极致的武功——只要摸清楚对方真气发出的方向,便能以极快的速度将这股真气反拨回去,做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移花接玉固然高明非常,却也不是天下无敌,宁道奇的散手八扑由他使出来,同样精妙无伦,未必就比移花接玉逊色多少。真正可怕得则是邀月的眼力、见识与判断,就连宁道奇这等级数的高手,她也能判断出对方真气的出处与流动,逼得宁道奇不敢用同样的招式对付她两次。
      散手八扑虽千变万化,到底万变不离其宗,只有八式精要。若是八招尽出,仍不能拿下对方,孰胜孰败,就很难预料了。
      就在这时,宁道奇的身形忽地一顿,虽然极是微小,邀月却察觉到这一点,强行将掌风收回。但见她苍白到如同坚冰,却泛着玉一样莹润光泽的完美面庞上浮现一丝红光,却被她强行压下,旋即右手一拢,强大吸力的牵扯下,几道水流飞跃而起,恰到好处地落到她的脚尖。
      不过须臾,她已离水面足有几十丈,宛若乘风御云,似要飞升而去。
      宋缺神色一凛,刀已出鞘。
      宁道奇见状,不由苦笑:“宋兄不必这样戒备,老道我棋差一招,已是败啦!”言下之意便是,此战已然结束,胜负分晓,他也没有再帮助静斋,死缠烂打的道理。若是隐匿于四周的恶客想要渔翁得利,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是我胜之不武。”邀月缓缓落至船头,怀抱传国玉玺,全无打败了“中土第一人”的欣喜,杀意已如冰雪般散去,面色也恢复如常,“和氏璧帮助了我,影响了你,这场比试本就不公平。”
      宁道奇也不愧道门大宗师的气度,正色道:“和氏璧既选择助阁下,殿下便是和氏璧的有缘人。天道有常,世间万事,自有定理,并无胜之不武一说。”若不是顾忌和氏璧上具有奇妙的气场,先天高手一旦在它身边打坐调息,或是动手,就可能陷入难言的处境中,好则一步登天,坏则走火入魔,慈航静斋也不至于请他来帮把手,却仍旧让梵清惠带着和氏璧。
      和氏璧择主的传说,众人早有耳闻——纵然它被藏得极深,也会散发一种神秘的力量,呼唤有缘人,才能一直作为天下至宝流传下来。邀月与和氏璧的联系紧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只不过……
      话虽这样说,宁道奇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即便是和氏璧的有缘人,也未曾听过和氏璧这样……这样难以形容的……要知道,在此之前,和氏璧可从来没有感觉到某个人来了,竟然迸发力量,甚至将持有者给伤害的事情啊!
      听他这么说,邀月的心情更差了。
      和氏璧的力量能激发几次,她心里也没数,但方才被那种玄奥的境界所吸引,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这股极为强大,可以横跨空间的力量,莫名就知道这是自己回去的契机,甚至可以借此进一步了解天道的奥秘。
      失去了这一次机会,不知道下一次再激发和氏璧的力量是什么时候,更不知是否会再有这样的顿悟。
      倘若能与宁道奇好好战一场,倒也能缓解一二,偏偏和氏璧在帮她——邀月已经意识到,方才自己行云流水般的攻击,倒有一小半是和氏璧的功劳,毕竟宁道奇内力确实比她深厚一些,按理说没那么容易拨回去,但她却能准确无误地寻到最薄弱的地方……一次两次是眼力,五次六次,只能说是鬼使神差,福至心灵了。
      这样不公平的对决,并不是她所期望的,纵然胜了,对心境也没有好处。故她凝视着宁道奇,发出邀请:“若我没有离开的话,一年之后,可否与君一战?”
      宁道奇第一次有了些许动容:“不知阁下所说的离开——”难道她已经真正理解了那至高无上的天道,仅差一步就能破碎虚空?应当不至于啊,自己并未达到这个境界,对方与自己相若,难不成有什么诀窍?
      邀月和氏璧在手,没那么多顾忌,极为坦然地说:“如我没像方才一样,引动和氏璧的力量,从而回家的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江上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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