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天刀霸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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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明品度邀月言下之意，忙不迭道：“岳山乃是宋阀主的对手，若殿下出手，提前将他击杀——”
“哦？”邀月漫不经心地扫了冼明一眼，语气淡淡，却有种不可违抗的强势，“我需要在意宋缺的看法？”
冼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恨不得将自己的忠心剖出来：“属下绝无此意，只是慈航静斋既安排了这一场决战，便已算到江湖之中，不可能会有谁来阻止此战。殿下若是出手，必会引起慈航静斋的警惕。”
邀月的目光落到冼明身上，冼明牙齿都在打颤，也不知哪来的毅力，强撑着说：“殿下当然不会怕他们，但慈航静斋势力极大，且与另外一圣地静念禅院互为臂助，极为难缠。昔年邪王石之轩盗学佛法，引得四大圣僧出手，千里追杀。未果之后，竟将中原第一人宁道奇请出山。虽宁道奇与石之轩两度交战无果，但以慈航静斋的习惯，一位传人行走江湖已是极限。梵清惠出世十余年，慈航静斋却又派了个碧秀心。虽说她才刚刚在江湖上行走，但不难想象，她是针对谁而来的。”
他言辞恳切，入情入理，邀月沉默片刻，右手一挥，冼明只觉身子剧痛，还当邀月动怒，死亡来临。谁料急剧的痛楚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与温暖包裹住全身。
这……这是……他的任督二脉……
“你修行的速度太慢了，实在让人看不下去。”邀月淡淡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去瞧一瞧这两位顶尖用刀高手的对决吧！”
宋缺与岳山的对决，选在五岭中的大庾岭上。
冼明依约带着南越诸多高手赶到的时候，便见宋阀高手几乎尽聚于此，不由奇道：“宋二爷？你们这是……”
“岳山虽是可信之人，旁人却未必是。”宋智也有些无奈，“为防止有心术不正之人想渔翁得利，静斋向宋阀提出合作，由宋阀封锁大庾岭之南，静斋封锁大庾岭之北。”如此一来，明明是慈航静斋促成的这场对决，宋阀反倒要感谢她们了。
冼明听了，怪笑两声：“她们是不是还要挑几个人来观战，好来做个见证？敢在这等时候渔翁得利的，可不是封锁此地就能挡住的对手。”若他没记错的话，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天君”席应，与岳山、宋缺都有仇。
宋智担心得也正是这一点，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咬牙应了慈航静斋的要求——“天君”席应武功虽高，心胸却狭窄之至。他与岳山不过一点小小仇怨，登门约战后，仅以一招之差落败，含恨下竟趁岳山不在以凶残手段尽杀其家人。又因宋缺名号是“天刀”，与他的“天君”重了一个字，便欲将宋缺置之死地。谁料武功不及宋缺，反被宋缺千里追杀，只能狼狈逃亡西域，更铸就了“天刀”威名。
席应因一招之败的耻辱，便杀了岳山全家，宋缺令他声名尽毁，背井离乡，这份恨意必定刻在席应心中，至死难忘。谁又能保证，席应在听说这场决战后，不会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算盘呢？
宋智一想到这些事情就心烦，又见冼明带来的一众青壮，无不双目湛然有神，步伐矫健十足，便知他们功夫不弱，心中也越发沉重——明明几年之前，南越还无人会内家功夫，怎么……这时，他的目光落到冼明身后的女童身上，不由愕然：“冼大人——”
“这是小女阿婧。”冼明笑道，“她在族中拘得闷了，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倘若他带得是个妙龄少女，宋智毫不怀疑冼明有双方联姻，将盟约进一步巩固的想法。但眼前这个女孩瞧上去也不过十岁出头，宋阀嫡系中并没有年纪相仿的男孩，故宋智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想，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笑吟吟地递给冼婧：“原是贤侄女。我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什么贵重东西，小小礼物，权作是见面礼，聊表心意。”
冼婧坦然接过玉佩，落落大方地说：“多谢宋二叔。”
宋智见她言行举止，免不得又对她高看了一层——他虽不及兄长威仪深重，却也是高门出身，生杀予夺，名动一方的人物。就是许多成年男子见了他也会拘谨不已，这女孩年纪轻轻，气度如此从容，绝非池中物。
他想得也不错，冼明虽妻妾如云，子女众多，最喜爱的却是冼婧无疑。在这个女儿面前，就连嫡长子冼挺都要倒退一射之地。倘若冼婧是男儿身的话，下一任的南越头人非她莫属。
冼婧年纪虽小，却聪明颖悟，极好读书，尤重汉学。不仅对时务有着不凡的见解，该果断的时候也异常果决，平素却又有一颗悲悯从容之心。冼明视她如掌上明珠，对她爱若珍宝，故邀月出现后，冼明便将冼婧送到邀月面前，不求邀月收她为徒，即便做个端茶倒水的婢女也行。
邀月虽没收冼婧为徒，也没让她做婢女，随意教了她几式武学，便让她回去。
冼婧冰雪聪明，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并没有回到陈设精致，有诸多奴婢服侍的香闺中去，而是在邀月的洞府不远处结庐而居，日日勤修苦炼。族人送上来的衣衫食水，她都亲自端进去，绝不假旁人之手。邀月见她勤勉机敏，偶尔也会指点几句。如此一来，冼婧在南越族中的地位更是超然。
想到这里，冼明又有些紧张——邀月虽与他们一路过来，到了大庾岭的时候却说有事，要先走一步，冼明真怕她没改变心意。若决战之时，对手却离奇枉死，宋缺的武道之心只怕会留下一道难以弥补的破绽，还愿意去争夺天下么？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粗犷的汉子走了过来。
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十许，身形笔挺俊伟，坑坑突突的，右颊还有一道长约叁寸的刀疤，一副杀人放火的江湖大盗模样。但见他径直走到宋智面前，毫不客气地问：“宋缺在哪？”
众人心中一凛，已知道来人是谁，宋智双手抱拳，平静道：“家兄已在大庾岭上等候。”
岳山瞧也不瞧众人，朝大庾岭走去。
知决战快要开始，宋智最后确认了一遍防御，正欲登上大庾岭，只听一个柔婉的声音响起：“宋二爷，请留步。”
宋智脚步一顿，未曾回头，声音干涩：“宋智当不得梵仙子一句‘二爷’。”
冼明好奇地打量着来人——确如江湖传闻，慈航静斋的传人周身似有仙气氤氲，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梵清惠的神情很平和，语气也非常温柔而质朴，却有种莫名的力量，令你不自觉信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就连冼明这种对她具有极大偏见的人，听她三言两语，对她的恶感都消除不少，不由自主地想为她开脱。
意识到这一点后，冼明狠狠咬破舌尖，心道真是邪了门。这娘们可是要破坏老子富贵之路的绊脚石，老子怎么能这样鬼迷心窍？话又说回来，这慈航静斋莫不是有什么妖法，能够迷惑人的心神？还好自己见过神女殿下绝世风华，再见梵清惠就没那么震撼了。若是几年前见到这位梵仙子，岂不是要像个愣头青一样，为了她连老子娘都不认了？
不待他想个明白，宋智已霍地变了脸色，梵清惠的视线也牢牢地凝在了山上。
决战，开始了。
宋缺往后探的手缓慢而稳定，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保持在同一的速度下，均衡不变，按理说，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人的动作能大体保持某一速度，已非常难得。要知任何动作，皆是由无数动作串连而成，动作与动作间总有点快慢轻重之分，而组成宋缺探手往后取刀的连串动作，每一个动作均像前一个动作的重覆铸模，本身已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奇迹。
岳山终于收起心底残存的一丝轻视，面色凝重至极。
以他的目力，自然看得出，宋缺的拔刀动作仿佛与天地，以及其背后永远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本体结合为一，本身充满恒常不变中千变万法的味道。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到随他这起手式而来的第一刀，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没有终结。
刀道至此，已达鬼神莫测的层次。
岳山目光灼灼，战意熊熊，未有丝毫退意，反倒笑了起来——
不，还是有破绽！
邀月站在不远处的山峰上，回味着宋缺拔刀那一瞬，给她的玄之又玄的感觉，心中未免有些遗憾——宋缺拔刀的动作，蕴含武道真意，隐隐触摸到了至高的天道。但在加速的那一刻，却露出一个极微小的破绽。
这个破绽，外人看不出来，对邀月这等程度的高手来说，却如绝妙曲谱中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不仅刺耳，还异常刺目。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天刀霸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