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黄粱》孤苏九

4、情之所衷4

　　不远离也不亲近，是他们目前最为合适的距离。元若岚纠结了一段时间也就把好了这个度。莫子乔与叶筱的关系升温中。

　　另一边元若岚与孙菲的关系日益亲近了。韩微已经没有那么频繁地看见莫子乔了，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元若岚是个再固执不过的人，昔年将自己的心思埋藏近乎两年，装作若无其事，瞒过了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而这次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无论是开心抑或是抑郁，生活总是要过得，韩微最近总是陪着元若岚往图书馆跑，往各个课堂来回。

　　比起自己学校的松散，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有着极强的计划性。与她想象中的大学一般无二。虽然无人知道，韩微亦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如果元若岚真的想自己表现的那样若无其事的话，韩微就更轻松了。

　　梦里的时光于韩微而言，过得很快，还时不时穿越到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这些她都已经习惯。时光如箭的滋味，却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验到。她眨了眨，伸了一个懒腰，侧头看着低头看书的元若岚的侧颜。

　　这个时候的她总是沉静的，比起平时像是长大了几岁。钟爱蝴蝶发夹的她头上依旧是换了一个样式的蝴蝶发夹，似乎是借此告诉自己她从未改变，从年少到少年。韩微突然站起来，走到不远的书架旁，想要拿起一本书来看。

　　这次并没有穿书而过，她将它拿起放在手胸前，心里有些激动。恢复过来，看向原处，《乱世佳人》依然在那里静静立着。而手中的书的封页上几个铂金色的乱世佳人四个字让她一时迷惑。她第一次觉得她与元若岚其实身在两个世界，可是那又如何呢？本来便该是啊。她捧着书坐在了她的对面，也静静地翻开了书。

　　不去想得更细，那样更令她无望。

　　三个月后，元若岚答应了一个追求自己的学长在一起了，又很快分开了。孙菲很是疑惑地问她为什么。

　　元若岚笑了笑，“他很好，可是不是我喜欢的。”平和安然。她想要的是那片刻心动，可是并没有。她与他接吻，拥抱，心里不起半点波澜。那时她便知道他不是她想要的。

　　孙菲有些头疼地看着她片刻后道，“算了，随你吧。”有些事情，别人再如何费劲口舌，也是没有用的。韩微其实也是很羡慕这样的毅力的，正因为自己无法做到，才会更加奢望。人总是向往着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存在。

　　两旁高大的乔木荫庇了整个道路，元若岚踏在这一片阴凉的地方，几根发丝在飘扬，齐肩的头发早已留成长发飘飘，有意无意的她在向莫子乔喜欢的那样外表改变着。韩微却能从中觉出无奈与很浅很浅的悲伤。她抬起手，依旧不敢直视太阳。那样的灼目，只要稍微抬头，便眼花得不得了。她的特别果然也就是黑暗中视物了吧。

　　元若岚已经走远，韩微不用走，便跟上了她。一前一后，隔着很近很近却又真实存在的距离。

　　“1998年5月3日，星期日，晴

　　他有了喜欢的人，而我还是呆在原地吧。这样对谁都好。中隔了许久的日记，今日提笔，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之前的笔记本早已写满，而元若岚这的确是大学后第一次写。简简单单的几十个字，写在一张不大的纸上。元若岚将它夹在了去年的某本专业书里，彻底将它遗忘。

　　莫子乔失恋，学姐毕业。一个踏入社会，一个还在学校，顺理成章的分手了。韩微得知这个消息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纠缠不清的缘分，韩微叹息。

　　元若岚却没有任何兴奋的情绪，盖因莫子乔，那个温和斯文的莫子乔，竟然拉着她去喝酒。比起自己更糟糕的是，沾酒即醉。

　　她为他饮酒，醉人而不自知。仿佛一个轮回，他为另外一人买醉街头。她蹲下身子，看着他良久，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她低声道。回应她的是莫子乔安皱着眉头的睡颜。她哭笑，然后起身认命去给他寝室打电话，叫人来接他。这才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

　　“他失恋了，你要趁机把握机会呀。”孙菲鼓动着她去告白。

　　“怎么可能，他才分手。”元若岚觉得很不可想象。

　　“你平时多果断的一个人，怎么到了他身上就这么犹豫不决了！难道你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听他跟你讲他失恋的痛苦吗？而且，现在这样你们两人根本没有可能好吗。还不如破斧成舟，先告白了在追求。”孙菲语重心长，其实只是想要元若岚认清现状。受了打击之后，放手。

　　元若岚沉默许久，方点头，“我试一试吧。”韩微看着她们，微微笑了起来，突然觉得空气中温度刚刚好，不过分炎热，不过分寒凉。

　　莫子乔大概从未想过自己认为最好的友人向他告白吧。韩微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瞳孔，以及脸上还没来得及掩下的愕然，觉得有些愉悦到她，可是愉悦之后，却是为元若岚心酸。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他却从来不知道。

　　“你在开玩笑吧？”莫子乔支支吾吾道。

　　他的反应反而令元若岚放松下来，不就是告白吗。当对方反应比自己还大时，在怎么紧张也没有什么了。

　　“是的，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寂静的小树林，时不时有微风拂过，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树林照在两人身上。鹅黄色春秋裙的少女，认真看着他。

　　然而莫子乔没有答应，他有些局促不安地道，“我们不合适。我只是拿你当朋友。”

　　“为什么不合适？你沉静我开朗，性格互补。而且还有很多聊得来的话题。”元若岚当然知道他只拿她当朋友，可是她不甘心。韩微看懂了她看似自信背后的紧张，额角些许细小的汗珠。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你很好，只是不是我想要的。”莫子乔冷静下来，声音温和不失力度，与当初元若岚对孙菲解释的话如出一辙。

　　韩微突然觉得这两个很像，一样的心怀天真，只肯承认自己想要的；一样的固执，从不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或许他们两，真的不合适吧，韩微头一次产生他们没有结果的念头。

　　“我知道了。”沉默了许久，元若岚无力道，“可是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不会改变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仿佛印证着韩微所想。

　　这世上，从来不是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必须喜欢你的。韩微曾经很不明白《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安对田润叶的拒绝，直到此刻才懂得了。她那样好，可是再好也不是他需要的。

　　这是两个同样固执的人一段谁比谁固执的对决。谁先放软态度，谁就输了。

　　这次终于周围认识的人许多都知道元若岚在追求莫子乔的事情了。

　　“哥们，福气不错啊，老是美女追求。虽然若岚不及叶学姐长得漂亮，可是也算是小美女一个啊。”莫子乔的一个室友向他挤挤眼，满脸调侃。

　　“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莫子乔难得敛下笑容，“我既然不喜欢她，就不要给她希望。免得到时候伤害更深。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受伤，也不希望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玩笑也是会伤人的。”正因为他将她视为朋友，才不愿给她半点暧昧的错觉。若是必然会对她造成伤害，那他希望将伤害降到最小。朋友与情人是两回事，但同样重要。他从来没有想过将他与叶筱的相处方式代入到他与元若岚身上，这才是对于她的不尊重。

　　那人闻言立即闭了嘴，他也不是什么坏心人，而且与元若岚的关系还不错。只是没有莫子乔想得那么远，不过“你真的不喜欢若岚，若岚长得漂亮人又好，还是和你同乡，怎么看你们都很合适。”

　　“我只是把她当朋友。”莫子乔没有犹豫，他也不能犹豫，给她无望的希望。

　　“我们以后不乱开玩笑了。”那人许下承诺，寝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应下。

　　莫子乔又恢复了笑容，“那就谢谢你们了。”

　　“说什么谢，都是我们应该的。”

　　……

　　元若岚真心觉得有些挫败，对方虽然不避着自己，可是总是同时带上其他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与莫子乔二人单独相处了。她真的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她对着孙菲抱怨。

　　“他做的没有什么不对，甚至可以说很正确的做法。因为你们是朋友才这样做的，如果不是直接就不用这么委婉保存你面子。想一想你对追求你的人的拒绝吧。当然同时也说明了他不喜欢你，放弃吧，姑娘。”孙菲早就料到莫子乔没可能接受她，不然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可是我喜欢他那么多年了，叫我放弃根本不可能。”元若岚这些年来一心一意在他身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便说放下便放下了。

　　“可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啊。要不你试一试追几个月，实在不行才放弃。”孙菲觉得过了一段时间元若岚的热情劲也该下去了。这个时候韩微觉得有孙菲在元若岚身边真的很好，很好。

　　此时她们都估计错了元若岚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