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同人]大荒》习灬习

28、镇魂灯

　　摔下来的时候，震得半边身子都麻了，缓了好久，才恢复点力气，脸上身上都火辣辣地疼，刚才掉落的时候撞到树枝，应该是被划伤了。我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右腿不能动弹，一检查，才知道胫骨裂了。

　　别慌张没事的，只是受伤，我还活着，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深吸了几口气，观察四周。

　　这里人迹罕至，杂草丛生，满目枯黄，旁边散落着不少树枝，许是刚才被我撞断的。拖着腿，在地上爬了几步，只是这几个动作，额上已经冒出冷汗。伸长了手臂去够了最近的三根枝条，环着贴着小腿，扯下裙边绑住，又找了根木条拄着，我要走出去。

　　他们可能会下来寻我，所以我要走远一点。

　　拨开杂草，循着小路往下走，沿途有一群玉女蜂，我已无力驱赶，幸好它们也没蛰我。没提防，踩在枯草上滑了一跤，顺势往下滚出好几米，再爬起来看到枯草掩盖处有个山洞，走进才发现是座古墓，侧室里放置着三五石棺，主室有石床，桌椅等。

　　我记得小八曾经提及过此地，相传曾经有一对神仙眷侣隐居在皇陵附近的神秘古墓之中，没想到我阴错阳差竟到了这里。室内墙上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篆文，年代久远，已辨认不清，碑前石头上插着一把古剑和一柄权杖，仅露一半在外。

　　小八说过这些武器可是神器，我一定要带回去给他。

　　我上去拔，可是它纹丝不动，而我终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没多久，小八循迹找到我，“没想到橙子你因祸得福，竟寻着这宝地！”

　　我挣扎着站起来，去掐他的脸，“小八你没死？我就知道你那么坏，肯定死不了的。”

　　“哎哎哎——痛死了……什么叫我这么坏，肯定不会死啊？”他不满地揉着脸，“亏我还下来找你，会不会说话啊你……”

　　“嘿嘿，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我破涕为笑，擦着眼泪道歉，“刚才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好伤心的。”

　　他三两下就把石头里的剑和杖都拿了出来，跟我显摆，“你看我拿着剑帅吧~”说着把杖递给我，“你看你拿着权杖，也是仙女了哟~~”

　　“我才不要……”谁稀罕当仙女啊，我把杖往地上一扔。

　　“哎，小祖宗，这可是古董神器哦，不要也不能乱扔啊……”小八忙不迭地捡回去。

　　“还在生薇若的气吗？”师兄也来了，我看看他身后，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事情我都知道了，橙子，是师兄错怪你了。”

　　“师兄——”我扑在师兄怀里，感觉所有的委屈都消失了。

　　“我们橙子受伤了吗？让师兄看看……”师兄蹲在地上，温柔地查看我的小腿，狠狠一扭。

　　“啊——”一阵剧痛，我醒了过来，原来刚才的都是梦……这里也不再是古墓的石室，面前是名陌生男子，身着玄色长袍，正一脚踩在我裂开的胫骨上，不停地碾磨着，“是不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啊……啊？”

　　我嘴唇哆嗦，根本回答不了。

　　见到我狼狈的惨样，来人似乎很高兴，“知道我是谁吗？真是可怜哦……连角都没了……”

　　我摇摇头，他的脸和我一样，呈现出青灰色，可我不记得有结识过这样的人，更无从谈及有什么仇怨了。

　　“呵，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也难为十二年前有人千方百计将你送往人界。妄图逃离我的手心……”他握了下拳头，继而发怒一般踹了我一脚，将我踢翻，看到我咳嗽不止吐了一口血后，蹲下来，低声道，“记住，我是这北溟的赋渊侯，而你只是一介蝼蚁，一个小小的残破的可怜虫而已。”

　　“再给她造一个美梦吧，让我亲爱的妹妹沉浸其中，长睡不醒……啊哈哈哈…………”我听到那个阴鸷青年对着身边侍女这样吩咐。

　　“是，陛下。”身着血色红裙的魔女提着一盏古朴精致的油灯走近我，看着那微微倾洒着如月光般清冷的幽光，我又沉沉睡去。

　　有人捏了捏我的鼻子，我别开脸，翻个身想继续睡，肯定又是师兄来叫我起床早课了。

　　“小懒猪，还睡啊？”师兄语气宠溺带着笑意，“今儿可是阮公子和习姑娘大喜的日子，是谁昨天说要早点起来去祝贺的呀？”

　　“什么？”我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软公子和小岚要成亲了？

　　“怎么，睡了一觉什么都忘了？”师兄取笑我。

　　是好像把什么忘了，我坐在床沿思忖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

　　梳妆台前，师兄一边帮我梳头发，一边取笑我，“都这么大了还要师兄梳，羞不羞？”
　　“师兄梳得好看嘛……”镜中人，色如凝霞，面若桃花，此时满头青丝梳成一个垂鬟分肖髻，我不由地回身埋首师兄怀中。

　　礼堂自然是设在软公子家龙津山庄，我和师兄拎着千年人参和冰心堂的茱萸酒，乘坐荷叶小舟前往。

　　甫一上岸，喜庆的气氛就迎面而来，丝竹管弦，唢呐入耳，锣鼓喧天，各路宾客作揖道喜，络绎不绝。看到李大伯，他还打趣道，“橙子真是越长大越标致，啥时候当新娘子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喊上你李大伯啊。”

　　和羞走，见师兄还与之寒暄，“快了，快了；一定，一定。”

　　四月的落英缤纷，杨柳吹面，师兄牵着我的手，步入那座青砖大宅院。

　　软公子闻声而来，今日的他一身九品官服，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显得成熟稳重，招呼我们入座喝茶。

　　“明前龙井，柚子你的最爱，七杯饮下腹,两腋清风生。”师兄听了后，举杯浅尝，赞不绝口。

　　“小岚在哪里？”我不喜喝茶，迫不及待地要见新娘子。

　　“橙子你现在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软公子还不忘取笑我，“新娘子害羞，在里屋呢~”

　　我沿着厅廊往里走，还能听到软公子询问师兄，“你和橙子的婚事什么时候也趁早办了呀！”

　　“橙子心性还小，不急。”

　　“成了家就会收性了，譬如我……”

　　推开里屋的门，看到身着凤冠霞帔的小岚正端坐在镜子前在涂口脂，她抿了抿唇，方注意到我，连忙起身拎着裙摆走过来和我抱怨，“橙子你看这礼服又沉又繁琐，穿着都做不了大动作。”

　　“新娘子还想做啥大动作呀~~难道要逃婚不成。”我逗她。

　　“你这个鬼灵精~~”小岚作势要打我。

　　我从未见过平时清冷的小岚露出这般娇娆的模样，一时竟看傻了。

　　“发什么呆呢？”小岚在我眼前摆摆手，“吉时快到了，帮我盖上红盖头吧……”

　　一个老婆子冲进来，高声嚷嚷着，“新娘子快出来，准备拜堂了……”说着背起小岚往外走。

　　我回到师兄身边，他看着我促狭地笑了笑，“怎么样，新娘子好看吗？”

　　“嗯，好漂亮！”我今天好高兴。

　　“那我们什么时候也把婚事办了？”师兄摸摸我的头。

　　“嗯~”我低垂着眼，害羞地点点头，“都听师兄的~”

　　“那就下个月初七？刚才看过黄历了，是个好日子。”师兄在我耳边轻语。

　　“嗯~~”我像个只会点头的傻瓜一样。

　　宴会上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很多都是眼熟的人，但一时叫不出名字，其中也不乏十大门派的弟子。

　　人群之中，我看到小八，还是初见时的模样，带着口罩，绑着长长的辫子。他带了很多财宝作贺礼，他说过的，魍魉门派里有座金库，里面全是各种宝物。

　　看到我时，小八身手矫健地挤到我身边，“橙子，我现在有很多金子，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你想去哪里玩，我就带你去哪里玩！”

　　我听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小八你去哪里了？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还是那个姿势，站着，扭着腰，难得的一脸认真，“橙子，只要你想见我，我就会来找你的。”

　　我想起很久以前家住望川镇的范氏，为了达成与友人映日荷堂相见的诺言，宁愿成鬼行千里赴约的故事，以前我不懂，现在我好像有一点懂了，我讲述了一遍给小八听，问他懂不懂。

　　“因为是朋友啊~”小八毫不含糊，“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会把诺言看得那么重。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愿意变成鬼魂陪着橙子。”

　　我心中有些不安，连忙制止他，“小八，你不要说了。”

　　可他却自顾自地往下说，“橙子，我喜欢你救人的样子，所以你不要为了我去杀人。”

　　“小八，你不要再说了！”我捂住耳朵，心里被无名的恐惧笼罩。

　　他还在说，“橙子，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说，不要说……”

　　可是他还是继续说，“橙子，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突然，我睁开眼，喜乐扭曲，唢呐呜咽，热闹的筵席消失不见，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我觉得脸上冰冰凉，一摸，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