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弋公子

51、切肤之痛

　　第二天程君慈一早就离开了郡王府，未曾当面向龙熙告别，只留了书信一封。大意是并不承认他休妻的行为，她离开只是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也好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而她依旧是她的妻子，至于那封休书她暂时保管着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看着郡王府中的人多半都离开了，只留下了当初在翎熙宫的一些旧家臣，这些家臣极为忠心不是随随便便就会离开主子的。

　　从那日起龙熙天天借酒浇愁，急坏了一干家臣。而洛雪岚在此期间并未阻拦和劝解，因为她明白失去心爱之人的痛楚。若非下定决心要守护他就连她也想借酒浇愁醉生梦死，只是现在的她还不能倒下。

　　府里的婢女都走光了，原本没走的几个婢女都是当时府中女眷带的贴身丫鬟，可是这女眷都走光了，自然丫鬟也都跟着走了。留下的只有两个烧火的丫头和一个厨娘，其余的家臣都是大老爷们。从来也没伺候过人打扫过房间。更何况这府中还有一位客人，说来也奇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位客人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府里的事情也没见出来说过一言半语。这几日没人伺候这位客人，这位客人居然自己动手把事情都做的妥妥帖帖的，倒也让府里的总管省心不少。

　　看着一天比一天差的饭菜，洛雪岚也明白。这一次遣散可能是把府里可用的钱都用的差不多了，而唯一的主子却一个劲儿的叫人拿酒。这买酒也需要钱，吃饭也需要钱，修葺宅子也需要钱。自然这用度是一缩再缩一减再减，若是撑不到明年开春发放俸禄之时，这日子恐怕就难熬了。

　　洛雪岚并没有吃那些饭菜，而是绕到了后厨去看看。发现确实如她所料，下人吃的饭菜就更差了。起先洛雪岚的出现还吓到了厨房里的下人，后来洛雪岚的亲切让她们都放松了下来。洛雪岚这才问到了真实的情况，天气已经渐渐入冬，菜价也越来越贵了。偏偏前几天府里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又花去了大笔的银子。总管把银子等分成了一直持续到春天的份数，所以饭菜才越来越差。

　　不过亏了下人也不能亏了郡王和小主子，客人的饭菜差一些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洛雪岚这才知道原来龙熙还有一个儿子，再三深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儿子是原先的吕贞凝所生。而贞懿和曜光两位都无子嗣，程贞懿倒是生过一个孩子，只是两年前突患疾病夭折了，而李曜光最受恩宠却从头至尾肚皮却没有丝毫动静。如今仅剩下的这个孩子已经快三岁了，苦了大人也不能苦了孩子。所以给这孩子配的吃食是最好的。

　　洛雪岚还去看过这个孩子，这孩子暂时由总管的妻子带着，这也是人手不够时的权宜之计。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这样没了娘亲，而爹爹却又是那副德行，真是苦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这是这些天来洛雪岚主动来和龙熙说话，前些天她每日都在暗处看着他，今日终于走出来和他说话了。

　　“龙熙，既然她已经走了，酒你也已经喝过了。这郡王府里留下的忠心耿耿的家臣正在等着你的指令，你该振作起来了。”洛雪岚的声音温柔沉静，一边将龙熙手里的酒拿开一边安抚着他。

　　“把酒还给我……还给我……”龙熙伸手去抢洛雪岚手中的酒，却怎么也抢不到，定睛一看夺他酒的人居然是洛雪岚便咧嘴一笑说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不会走的，在你不需要我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洛雪岚将他扶到软榻上躺下，开始略微的为他收拾那乱成一团的书房。

　　龙熙踉踉跄跄的下了软榻一把抓住洛雪岚的手腕，而自己却站不稳即将摔倒。洛雪岚连忙扶住他，他那高大的身躯整个挂在洛雪岚身上，让娇小的她觉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将龙熙带回软榻边正准备再次将他安顿好，哪料到龙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那力气大的吓人。洛雪岚几次都没能挣脱。

　　“干嘛要留在我身边？”龙熙在洛雪岚耳边邪邪一笑一股酒气喷洒在洛雪岚的脸上，此时龙熙的俊脸离洛雪岚异常的近，洛雪岚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像是染上了酒色。龙熙看着她的反应冷笑一声，用极尽鄙睨的口气说道“你喜欢我？”

　　洛雪岚没说话，只是将俏红的脸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龙熙邪魅的一笑说道“好，既然如此我成全你。”说完便用自己嘴堵住了她的水色唇瓣，没有丝毫的温存怜惜，只有疯狂的肆虐和蹂躏。未经人事的洛雪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完全无力反抗。衣服被他粗暴的扯开，身体被他粗暴的蹂躏。而龙熙像是在发泄心中无法宣泄的狂暴情绪一般一次又一次的侵犯着她，两人一夜未眠。

　　等洛雪岚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下身传来的酸痛让她感觉这下半身仿佛不是自己的。看着那如凝脂般的雪肌上青青紫紫的尤为明显，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得以幸免。而自己身上居然还挂着半边残破的衣裳，洛雪岚脸色惨白。他果真对自己毫无一丝怜惜之意，就连□□都不愿意将她的衣服除净。他要的仅仅只是一次发泄而已。

　　洛雪岚将身上残破的衣服理了理，虽然凌乱不堪倒也还不算破烂。洛雪岚取来披风将自己裹在里面，匆匆逃离了书房回到自己房间。乘着下人不注意偷偷打了几桶井水将自己的身子洗干净，还好曾经在玺遥修习不惧寒冷。这深秋入冬十分却也不觉得冷。洛雪岚取出一套新衣服换好又装扮了一番才出门去。有可能是心情紧张的缘故，刚开始跑回来时还没觉得身体有异样之感，此时出门走了几步却觉觉得腿脚酸软疼痛，走起路来步子也不甚方便。洛雪岚只得放慢脚步而行，绕了郡王府整整一圈才在琳苑找到龙熙。这琳苑是之前李琳的居所，也是龙熙最爱去的地方。只是此时，琳苑早已人去楼空。

　　龙熙一早察觉有人进了琳苑回首一看，来人正是洛雪岚，嘲讽的说道“怎么？来求我给你名分？”

　　虽然已经做好了他不会有好脸色的准备，可洛雪岚没想到他对她讲的第一句话确是这样的。洛雪岚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最终没有答话。

　　龙熙走过来捏住她的俏丽的脸庞狠狠的说“你别做梦了，你连做本王令仪的资格都没有。”

　　洛雪岚心下一片凄凉，令仪是郡王妾室之中位分最低的，一般只要女子被郡王临幸之后都可以封为令仪。除非是风月场中的姑娘才可以不用遵照这一规则。原来自己在他心里左不过就是一个妓女，洛雪岚几番挣扎之后压制住了心中翻滚的情绪，说道“王爷请放心，我不会向王爷讨要任何一丁点儿名分。我来是有话对王爷说，若是王爷觉得这样便可好好说话，那也无妨。”洛雪岚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掐住自己脸的那双大手。

　　龙熙甩开手看着她不耐烦的道“说。”

　　“我还是那句话，愿助王爷翻身。”洛雪岚后退一步微微颔首，语调间颇有疏离之感。

　　“助我翻身？就因为你有几个臭钱？你究竟有多少钱能有如此狂傲的口气？”龙熙眼神如锋利的小刀直射向洛雪岚。

　　“是，就因为我有几个臭钱，所以想助王爷翻身。至于我有多少钱，王爷不必过问。”

　　看着她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样子，龙熙突然有一种挫败感。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龙熙有些无奈冷笑一声说道“好，既然你如此想做我的谋士，那我给你个机会。若是你办成了，我就接受你的协助。”

　　洛雪岚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道“请王爷吩咐。”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去查清静和皇后毒杀林贵妃一事的始末。如此我便相信你的能力，募你为谋士。”龙熙这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这宫闱之事错综复杂，若想要查清这事，需要及宽广的人脉和强大的手段。

　　“好，我这就去办。”洛雪岚领命点头准备离去，随后又说道“在此之前，请王爷珍重。”洛雪岚从腰封中掏出一摞金票和银票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压住，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离开了琳苑。

　　洛雪岚离开蒲牢回龙鳞城的路上，心痛的无以复加。悲伤如汹涌的江水滚滚而来毫无断绝，龙熙给她的只有痛，铺天盖地的痛楚。她的洞房花烛夜，她的初吻。这一切女子期待的最美好的事，她的感觉除了痛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也怨不得他如此的对待。如今他蒙难既然做不到丢下他不管，那就鼓起勇气去为他做事吧。既然他如此在意被贬的缘由那就为他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吧，也许这件事能引导自己真正进入后宫朝堂吧。

　　洛雪岚回到龙鳞城之后，红人馆里井井有条，雪芙甚至还乘机在几个官员身边安插了人。此时的红人馆已经成为达官贵人寻找小妾的热门之地，在龙鳞城中十分红火。这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身边多多少少都有些眼线，可这后宫之中却是无从下手。可偏偏现在急着要查后宫中事。

　　“雪芙，最近宫中可有什么消息？”洛雪岚此时正是一筹莫展。

　　“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姑娘可是要查什么要紧事？”

　　“确实有要紧之事，我们得想办法得到一点儿消息才行。什么消息都可以，就怕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洛雪岚又愁又急却也没有太多办法。

　　“云影姑娘，我有一个办法。只是风险极大，所能问到之事也不一定有用。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有说与姑娘听。”雪芙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将此事告诉她为好。

　　“什么办法？”洛雪岚一听有办法颇有些喜出望外。

　　雪芙悄悄附在洛雪岚耳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

　　第二天洛雪岚改头换面易了容貌，戴上遮面斗笠。去打听一个叫孙夫人的中年女子的住处，这孙夫人的住处十分隐蔽。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找到这个所谓的孙夫人的住处，是在一个破旧的贫民巷里，那一小间院落看着陈旧破败。洛雪岚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应门。

　　出来的是一个老婆婆看样子约莫有六十余岁了颤巍巍的问道“你找谁啊？”

　　“婆婆，我今天是来拜见孙夫人的，有事相求。还请婆婆引路。”

　　那老婆婆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跟我进来吧。”

　　洛雪岚闪身进了院子，那老婆婆却十分机警的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迅速关上院门。之后洛雪岚被引进一个房间内，房间里的布置极为简陋又十分奇怪，只有一张矮桌，桌前放了一个软垫而桌子的另一面是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什么却看不清楚。

　　正当洛雪岚有些迟疑无措时，屏风后面的人出声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问道“这位客人今日来此，想问什么？”

　　“我想问平民女子如何才能进宫？”

　　屏风后的人答道“平民女子鲜少有可以进宫之人，不管是做娘娘还是宫女。所以这问题我无法为你办到。来者是客，这个问题我就不收费了。”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近来后宫中情势如何，谁得宠谁掌权？”

　　屏风后的人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这个问题，二百两银子。”

　　洛雪岚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金锭放在桌上。

　　屏风后伸出一只手来带着黝黑的手套拿走了桌上的金锭，才开口道“如今宫中罗淑妃独大，贾妃最为受宠。后宫中嫔妃凋零，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几个下位妃子都得到了圣眷。”

　　“那我要写有后宫中诸位嫔妃，乐师舞姬，上级宫女，太监的身世背景的花名册。”

　　屏风后的人显然有些吃惊，随后便道“三日后，五万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名册。”

　　洛雪岚告别了孙夫人，心中却难以平静。虽说这宫墙高的难以让人窥伺，但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想就一定能找出蛛丝马迹。就拿这孙夫人来说吧，据说她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精明能干，在宫中人脉极广，出宫多年一直靠走漏宫闱消息为生。虽出宫多年但宫里大小事务只要她想知道的很少有问不到的，这宫中消息分大小，她心中都有个定价。孙夫人还有个奇怪的癖好，就是所收钱财只能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和金子，对于金票银票珠宝珍玩一概不收。

　　人都是有弱点的，有了花名册就可以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一些机会。洛雪岚回红人馆准备好了五万两的银子放在一只订制的小木箱中，现在只等那位孙夫人的消息了。

　　三日之后洛雪岚乔装城一个拉驴车的脚夫，将银箱往车上一摆赶着驴车就进了贫民巷，倒也没惹的别人怀疑。洛雪岚进了孙夫人的院子不一会儿就换回来了一个大一些的木箱装在驴车上，慢慢的又拉回了红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