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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夏天的水果 ...


  •   夏天的水果是有很多的。

      尤其是西瓜。

      要我说,西瓜就是夏天,夏天就是西瓜。为什么呢?因为它足够普遍、时间又掐得妙。

      拿春天举例,春天是什么?是桃花还是香椿?都不行。桃花最多一礼拜必谢,香椿三天必老。春天可没这么娇嫩短暂。

      秋天大丰收,食物竞相争宠,没有个一骑绝尘的代表;冬天,要说是年夜饭,这冬天未免来得太晚,要说是雪,南方十年才一遇。

      可西瓜就不一样了,在中国不论天南海北、男女老少,都能轻易地品尝到;而且它时间掐得刚刚好,当今年第一个西瓜自然成熟,就知道该把凉席铺上了;等水果摊上找不到西瓜的身影,长袖长裤又可以翻出来穿戴。

      当然了,说这么多也无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西瓜美味,所以左看右看都是好的,就连它浑圆的模样,都像一休的脑袋,闪着智慧光芒。

      挑西瓜也是很有趣的。

      西瓜虽然好吃,但若是挑中一个粉白的瓜,恐怕滋味就不太妙。

      小时候见大人挑西瓜,讲究的是“一看二叩”:先看纹路,纹路清晰整齐者为上,再看瓜蒂头,瓜蒂头可以辨别是初瓜还是二茬瓜,初瓜的瓜蒂较蜷曲,瓜也较为甜美;二叩则是一手托举着西瓜,另一只手以食指轻轻叩击底部,声音越脆越好。

      每次在摊位上看大人神情肃穆、屏息凝神的挑瓜,就觉得有趣之余,还是个值得骄傲的本领。但如今市面上大多将瓜一剖为二,露出瓜瓤供人挑选,这个骄傲的本领也就随之黯淡了。

      西瓜拎回家,不必急吃,先搁冰箱,再睡午觉,神清气爽起来,取刀,好的瓜切起来毫不费力,刀刃往上面一磕,它就咔嚓一声自个儿蹦开了。

      这样的瓜,必然是“薄皮红瓤黑籽”的——皮薄得如纸,瓤红得发黑,籽黑得发亮。

      要是众人分食,就片成三角块状,要是一人吃独食,那就先在中心舀一大勺,然后一口吃光!那可是西瓜最甜的部位,光瞧一眼,就连眼睛都是甜的。

      只是西瓜如鲫鱼,美中有不足,那就是籽多,一勺西瓜进嘴,留下的籽能做个突突突的小机关枪。以前我想着要是有无籽西瓜就好了,没想到还真有,且近几卖得红红火火。

      无籽西瓜不是真“无籽”,只是种子不能成型,有白色的胚珠,胚珠大小与籽无异,但却较为柔软,可以直接下肚。

      有人喜欢无籽西瓜,吃起来爽快尽兴;有人觉得这籽软中带硬,吃起来膈应极了。

      没事。

      我前天刚吃了一只有籽西瓜,虽然有籽,但数量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食用起来相当的方便。不知道种瓜人用了什么方法解决的,希望能尽快移植到鲫鱼身上。

      水蜜桃。

      水蜜桃长得真好。

      颜色是粉嫩嫩的,触感是水盈盈的,再加上中间一道恰到好处的沟,活脱脱一个翘臀。

      人拼死拼活在健身房练了半天,结果还比不上枝头一动不动的水蜜桃,你说气不气?

      气死了。

      所以要多吃点水蜜桃,吃哪儿补哪儿。

      无锡的阳山水蜜桃是很有名的,当然了,也贵,但贵得值当。

      阳山水蜜桃香味浓郁,都不用瞧,光顺着味儿就能找到它,个头也大,模样也俊俏,白里透红。

      把那薄皮撕开,汁水就哗一下涌出来,甜,是真的甜,一点酸味也不掺,核上紧紧黏着桃肉纤维,吃完之后光吮核就能回味半天。

      我这么一个爱吃脆桃的人,都觉得这是人间极品。

      但我无锡的同学说这还不够美味。

      水蜜桃娇贵,要真熟透了,那皮吹弹可破,在路上保准颠烂,能运过来的大多都只有七成熟,味道损失了许多。

      真正好吃的水蜜桃必须在当地找,当地也没剩多少,能不能饱口福全看运气。

      如果找着了,得一路提心吊胆的捧回家。回家了,也还不能喘气,先在桃尖儿上搓个小口,然后立马叼住——这叼很讲究寸劲,或慢或重,汁水都会洋洋洒洒淌一地。

      叼住了,吃汤包似的轻轻一嘬,熟透的果肉就被吸入口中,无需劳烦一点儿牙齿。

      杨梅。

      我以前是不喜欢吃杨梅的,本地杨梅个头较小,酸味极重,难得吃一回,家里还要把它泡盐水,说是除虫。这就像一碗削青碧绿的叶菜过了遍水,立马蔫黄了。盐水把所剩无几的鲜味冲了个干净。

      不爱吃呢,就不大买;不买呢,就更不爱吃,算是个恶性循环。

      16年六月底的时候去了趟仙居,吃到了仙居杨梅,这才对它完全改观。

      仙居杨梅,首先个头就出挑,大如乒乓,色泽紫黑,很甜——这是废话,但更多的却是鲜。极鲜。

      鲜一般是形容菜的,很少用来形容水果,因为好的水果标准简单统一——味够甜,水够多,那就是好的了。但是鲜不一样,它很玄乎,古人讲五味:酸、苦、甘、辛、咸,没有鲜。今天吃了清蒸鲈鱼,咸的,很鲜;明天吃了糖醋里脊,甜的,又很鲜。那鲜到底是什么?

      目前已知的谷氨酸钠是鲜味的直接来源,也是味精的主要成分,但是光吃味精烧成的菜,舌头并不舒服,太单一太乏味,别说一勺味精,就是一罐味精,那也跟仙居杨梅没法比。

      况且菜的鲜,和水果的鲜是两码事。

      形容杨梅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馊了”。

      有没有听过说其他水果“馊了”?反正我是没有的。一般都说是:“烂了”、“坏了”,“馊了”这个词,大多用在菜上。

      但是我家,形容杨梅坏了,就是用“馊了”。

      仔细想想,这两个字用得挺妙。

      杨梅之娇贵,非比寻常,天气一热,就会馊,表面和之前无二,但味道却是差之千里,不正是和馊了的菜一模一样吗?

      它除了天热的时候会馊,低温天也不行。

      刚摘下的杨梅,那层绒毛似的果肉柔软而丰腴,是可以一个接一个吃一整篮的。但自摘下的一刹那起,它的鲜美就飞速流失,一摘下立马装车,下了高速,表面已然封皮。

      有一个挽救杨梅的方法,就是泡酒,杨梅酒。

      杨梅酒是用白酒做的,度数高,加了杨梅更是蹭蹭蹭往上跑,不单小孩不敢喝,就是成人也得掂量着点儿。

      杨梅酒能治腹痛,我初中的时候就喝过一次。

      那也是个夏天,我正躺在外婆家的凉席上看电视,突然肚子隐隐作痛。跑了两趟厕所,无果。这痛感没有强烈到去医院的地步,也没有微弱到可以尽情享受电视的地步,且持续得久,十分磨人。

      外婆见我难受,就提议说:“给你弄点杨梅酒吃吃!”

      因为是小孩,只有一个碗底的量,外加两颗杨梅,白酒已经被杨梅染成石榴色,不熏人,反倒甜滋滋的。

      舔完底后把杨梅吃了,杨梅有股浓重的酒香,吃了约一刻钟酒到病除,肚子也就不疼了。

      最美的水果应当属樱桃。

      欧阳修有一首诗写:“黄栗留鸣桑葚美,紫樱桃熟麦风凉”,轻描淡写暼一眼,就是一副浓墨重彩的风景画。

      吃第一个樱桃,是酸的;赶紧再吃一个,却是甜的;又吃一个,是酸的,这样酸酸甜甜的反复,比车厘子直白的甜要高明很多。

      荔枝别名“妃子笑”,来历大家都知道,本来是个很金贵的水果,但依托现在的科技,能够轻而易举地尝到。

      荔枝一定要冰着吃,一冰,那股甜味就稳稳当当的通过舌尖,沉到心尖儿去了。

      夏天最多的还是瓜。除西瓜外,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瓜——不能怪人记不住,只是它们辨识度实在不高,不是圆就是椭圆,不是白皮就是黄皮绿皮,味道呢,则是如出一辙的酥、甜,有时候熟过头了,甜的简直让人嘴麻。

      不过有个甜瓜让我印象很深。

      明明是个黄皮瓜,却叫伊丽莎白,还不产自英国,而是源自日本,你说奇怪不奇怪?

      相比之下,田鸡瓜就比较出尘了。

      田鸡,即青蛙,因为瓜的纹路酷似青蛙而得名。田鸡瓜一点儿都不甜,搏得就是个脆。嚼起来自带as/mr,咔嚓咔嚓,爽得不行。

      还有一种日本甜瓜,我觉得它应该改名叫香瓜,真的是芬芳无比。普通的瓜,你得凑到鼻子底下,才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这瓜不一样,搁你眼前就能闻到,而且香得很高级,不甜腻,清新得就像夏日早晨的一捧露水。

      不过此瓜有金玉其外的嫌疑,味道十分普通。

      本来还想再写一点,桑葚、枇杷、葡萄、提子、李子、山竹……都是很美味、又各具特色的水果,每个都值得好好讲一讲。

      但是我的头很痛,从半小时前开始,脑子里就像安了个定时闹钟,每隔一分钟就咯噔一抽。

      所以不写了,反正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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