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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蟹(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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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螃蟹未免觉得有些广大而空洞。毕竟螃蟹种类繁多,吃法更是千奇百怪。傍水而居,似乎吃螃蟹已经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关于日常,向来是处处可说,又无话可说的。
这里要说的以河蟹为主。海蟹沾了海的光,有海的风味,可惜不及海鱼之鲜,清蒸出锅肉质尔尔,撬开盖头的蟹黄更是有一种沙的质感,不如河蟹的软糯。
海蟹适合下重作料,大小茴香、干辣椒、桂皮、香叶,葱姜蒜,再滴蚝油。葱大葱最好,切葱段。蟹为了入味,要切对半,大的更是一切四,蟹钳用刀背拍扁破壳,切忌不可弄得太碎,否则肉香全失,再下滚烫的油锅。
也有上蒸笼蒸得半熟再扣炒锅里炒,这种做法易熟且肉嫩。
因先前就小火炒过作料,香气四溢,尤其是下干辣椒的时候一股子辛红猛扑过来,鼻子无处可逃,再滴蚝油,鲜味又吊的老高,可以说这类菜吃同做是连在一起的。香味先是飘渺,后变得浓郁又厚实,等挂在鼻尖重得几欲垂下来时,关火上桌。
如炒蟹时放年糕,年糕吸收了蟹肉的香味,极其鲜美。
河蟹则又是另一种做法了。干炒麻辣的自然有,甚至连丢起司这类东西合璧的也有,但最美味的还是清蒸。
河蟹,多指绒螯蟹,需在热气腾腾的蒸笼上大火蒸,一整只捆得结结实实的,待壳成橘黄,掰开盖头,小心烫手,挖一筷子的蟹黄或是蟹膏,配醋加细姜末。不用咀嚼,是可以直接滑进喉咙里的。
也有人喜欢连醋也不加,单吃,因其肉质有一种清香甘甜,白嘴吃滋味也很妙。
我有个朋友,家本在内陆,后来搬来沿海,虽眼馋螃蟹,却几乎不吃,连鱼虾贝壳都很少吃。
这确实是件神奇的事情,人对于螃蟹的喜爱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我那九十出头的太爷爷,也经常独自在家中蒸只螃蟹,用他的假牙慢悠悠的剔着蟹肉,配一壶正宗的绍兴花雕,滋味妙不可言。
据朋友本人说,是因为没有灵巧的舌头,毕竟吃螃蟹是一项有技巧的运动。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自觉,却忽的发现自己原来属于很会吃螃蟹的那一类人。她告诉我,他们家吃螃蟹,类似于一个神圣的仪式,须挑一个长假期,比如这次的国庆,然后父亲推掉应酬,母亲推掉广场舞的邀请,慎而重之的从蒸屉里取出一只圆肚皮的大闸蟹,再取出蟹八件:锤、镦、钳、铲、匙、叉、刮、针,坐在餐桌上一路叮叮当当,神情严肃如打仗。
这样的吃法当然是慢的,所以三人合吃一只,剩下两只放在锅里温着,这一顿,没两三个小时是吃不完的。
听她提起一面惊奇,一面惋惜。
吃蟹的一套工具确实是很风雅,但是耗时太久,一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二是少了手抓的趣味。对于我来说,用手似乎要格外的香一些。即便吃完之后手上有异味也心甘情愿。
螃蟹还有许多做法,譬如咖喱梭子蟹里倒椰汁就有一种奇异的甜香;花雕蒸蟹,花雕与螃蟹一直是绝配;火腿蒸蟹,螃蟹对半切开,上面摆上薄薄一片的金华火腿,大火猛蒸。
不过必须得提的还是醉蟹。花雕加盐,冰糖,葱,老姜,陈皮。螃蟹在酒里晕乎乎的醉了四五天,切块装盘。
蟹壳还是那种灰沉沉的森青色,瞧上去也不怎么美观,味却极佳。肉不似蒸熟了有那种实质的肉感,滑溜溜的似是半膏状,敲碎了壳只需轻轻一吸就能入了口,有浓郁的酒香,还有被花雕逼出来的蟹的甘甜。
美中不足的是,太咸。是真的咸啊,半块醉蟹我可以顾着吃两大碗白米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