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君嬗之

2、二

　　我叫谢清欢，死在桃李之年。但我本应在及笄时就要死去。
　　若是五年之前，我想京城中恐怕没人不晓得谢家。那是京朝最大的香户，垄断了民间所有的香料市场，甚至于皇家用香也从谢家收购。谢家的儿女们也个个都是炼香高手，包括我。
　　是了，我是香粉谢氏的后人，却也只能担得一个遗孤之名。
　　靖平元年，新帝登基。与先祖大赦天下背道而驰的是，这位新皇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竟是抄斩谢家满门。
　　皇帝贵为龙子，天下之主。只要他想让一个人死，便能找出千万个理由。所以，当那日官兵包围了谢家府邸，宣读着妄图谋反、诅咒先帝等一系列罪名时，我只觉得胡扯，百姓也觉得胡扯，但没有人敢说。
　　那天是我的及笄礼，但我还未来得及献茶，便被彻耳的嘶喊哭声打断。父亲只来得及将离他最近的我推进密道，而其他人，全部被斩首。
　　百姓私下暗传，那日，谢府的香都染了血腥之气。
　　的确如此。
　　可我并没有顺着父亲遗愿从密道远走高飞，而是在密道中躲了三日，又从入口爬了出来。彼时官兵正在清理尸体，见到我蓬头垢面，以为是个溜进来的叫花子，便只是挥剑赶我出去。于是，我在门口撞见了他。
　　那时，他约莫才加冠，伸出手来拦住了我的去路，睁着双眼将我好生瞧着：“好香！这是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过？”
　　我默了默，道：“是我三天前才调的新香，还未来得及命名。”
　　他眸中闪过一丝亮色，喜道：“你会调香？那太好了！若是你没有家，随我回去可好？你有这般高超的炼香技术，怕能超越先前的香粉谢氏呢！”
　　我蹙眉，又舒眉，点头。
　　他笑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谢清欢。”我答。
　　他脸色微变，半晌，方僵硬地笑了一声：“我……我叫陌子少，是个酿酒师。”
　　那时，他穿的只是普通的布衣，并未佩什么贵重之物。而他身上，却也有酒的气息，我便信了。可现在想想，却只觉得自己当初单纯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