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虫变》歌德斯尔摩

48、交涉

　　交涉
　　“报告！佳木斯泉林安全区传回高危警告。”
　　戴着墨镜、一身迷彩服的中年男子停下手上的工作，听那通讯器里面传的声音。声音那头的信号不大好，声音微弱，并且不断带着“滋滋”的电流音。

　　不过在在现在这种时候，能恢复到这种覆盖范围的通讯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男子食指撑住下颚，想着，然后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现在没办法确定佳木斯安全区内部成员构成么？”

　　通讯器那头传来“滴滴”测试的声音。男子静默而耐心的等待着结果。
　　一会之后，那头报告道：“抱歉林上将，无法确定。”
　　林上将沉默的望着紧闭的办公司门，英俊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三天后撤离首都。”

　　那头干脆利落道：“是！”

　　一会儿后，预料之中的敲门声传来。
　　林上将点起一根烟：“进来。”

　　一个穿着陆军指挥官军装的男人迈步进来，看了林上将一会，脸上带着焦虑：“还没找到人？”
　　林上将皱着眉：“原102的杭乾靖少校到底和什么有关？为什么你们非要找到他不可？”

　　第六区冰冷的实验室内满是张牙舞爪的变异虫的标本，不知名的溶液，还有莫名其妙的仪器。

　　一众伤兵和民众紧紧的挤在一起，在实验室冰冷的大厅内相互取暖。
　　内部供暖从第四区煤气管道被杭乾靖一枪引爆之后，便已经停止，为此，死里逃生的杭乾靖被得知真相的愤怒的民众抓花了下巴，幸而身手矫健，快速冲进了二楼。

　　“幸好这里是保密区，他们没密码，进不来。”余杭心有余悸的往悬空走廊下面望，一众难民愤慨的盯着上头的特种兵。
　　杭乾靖无奈的叹气：“他们其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知道我们炸了煤气管道，引起供暖系统故障。”

　　林芝在前方刷卡开门：“对，民众永远不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做过什么，为什么要做。”
　　杭乾靖懒洋洋道：“对，农奴造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贵族造反又是为了什么？”

　　陆角笑道：“普希金说的？”
　　林芝笑着让开门口，让大家进到实验舱内去：“对，这小子学的倒是快。”

　　陆角却回头，正色望杭乾靖：“那为什么退役？”
　　杭乾靖望着怀里睡着了的冷珂，嘘了口气：“为了有这样的感觉。”

　　林芝嗤笑一声：“儿女情长。”
　　杭乾靖漠然道：“英雄气短。”

　　实验室二楼密闭的实验舱内，几个男人或坐或站，彼此脸上具是疲惫。林芝给几人塞了杯咖啡，脸上表情淡淡的，靠在陆角身边，略微眷恋的看着身侧男人硬朗的侧脸。

　　林芝和陆角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比杭乾靖等人大些，却也不显。

　　林芝抿了口咖啡：“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带回来的第四区的人都去投奔姚辉了。”
　　“哎，不是吧，那个大明星韩诗怡不是还在楼下么？”余杭插嘴。

　　众人透过玻璃窗往下望过去，韩诗怡看见了，笑着朝他们挥挥手，接着给民众唱歌。
　　陆角笑起来，嘴角显出淡淡的细纹，让他看上去柔和了不少：“她倒是不错。”

　　林芝没搭理他，继续道：“六区里面两派分立，姚辉他们在兵工厂那，他们有足够的武器弹药，但是我们却手无寸铁。”

　　陆角无奈的叹气，继续他们刚逃进来的时候的对话：“所以说，你们所说的地下反抗组织也已经分化了？”
　　张远不耐烦插嘴进来，道：“之前我就觉得范海他们是骑墙派，你还不相信。”

　　林芝烦躁的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这点我们现在都知道了。不过现在看来，姚辉的势力也削减了不少。”

　　杭乾靖皱着眉头，把冷珂抱紧些：“反抗组织现在有多少武器？”
　　林芝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很短的距离：“很少，只有一些枪，还是一般的手枪，估计还有一些零部件，现在都藏在研究院里面。”

　　余杭的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们筹备了多久？就这点东西？”
　　林芝这下无奈道：“要从姚辉眼皮子地下弄来东西相当不容易，要不是兵工厂的负责人和老隋在我们这边，估计东西更少。”

　　杭乾靖道：“那……现在还不是和姚辉撕破脸的时候。至少现在还有强敌环饲，外头的情况也不明确。”
　　林芝坚持：“但是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等到情况重新稳定下来，姚辉就会重新把控整个安全区。”

　　“那现在兵工厂内被姚辉控制的平民怎么办？姚辉肯定会把他们当成人质。”陆角头疼的开口。
　　“那只是一部分民众。”林芝冷漠道：“只是兵工厂内的民众。研究院这里也有不少，还有上头的人呢？你怎么不想想他们？要是姚辉重新控制了局势……”

　　众人都向玻璃窗外望下面大厅内的民众，此时这些带着伤、疲惫而寒冷的人瑟缩在一起，静静的听着韩诗怡唱歌，脸上既有绝望也有希望，这两种表情结合在一起，带给人难以想象的冲击力。

　　“明天会更好……”林芝听着隔着玻璃窗传来的声音，微微有些动容。

　　冷珂隐隐约约听见声响，但是两天不眠不休的逃命已经让他的身体极度疲惫，那些杂乱的声音就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于是，冷珂翻个身，继续睡眠。

　　五个小时之前，冷珂一行人终于从地下密道内进入了第六区。
　　冷珂几乎只来得及叫一声：“万岁！”然后倒头就睡，顿时人事不知。

　　“还有三个小时，就超出最佳救援时间了，你们再去一趟不合算。”冷静至极的声音，里面不带一点感情，外表尖刻冷漠的男人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在某种程度上，我同意姚辉的决定。”

　　“别这样，林芝。我们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通知我一声？哦？好样的，你又要去送死了！？就和你当初参军去一样？”林芝掐灭手上的烟，爆发出来，狠狠拽住陆角的衣领，但是他的眼眶红了。

　　杭乾靖不乐意的往旁边躲躲，离开两个男人的风暴圈。在一张试验台上坐下来，把团起来的冷珂放平，让他睡得舒服点，顺便将点滴瓶的速度调慢些，免得冰冷的液体刺激太强。

　　冷珂半梦半醒，觉得好像听见了林教授的声音，在睡梦中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伸手到处摸摸，想把耳朵盖住。

　　杭乾靖两手捂住冷珂的耳朵，压低声音：“但是你怎么知道里头没有活人了？”
　　林芝缓慢而坚定道：“就算有，也不能让你们去送死，就我们手上的这点武器……”

　　“你怎么能和姚辉一样说话！”王离暴躁的声音打雷一样响起来。
　　林芝被吵的揉揉额角，嘲讽道：“别开玩笑了，我是在理性分析，他是怕死。”

　　冷珂终于睡不下去了，毛躁的睁开眼睛，愣了一会，最后道：“干什么呢！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冷珂毛躁的一声大吼瞬间让整个实验仓陷入寂静中。
　　林芝扭过去:“干嘛？醒了不要大叫……”

　　杭乾靖嗤笑一声，抬手揉揉冷珂一头乱毛。
　　冷珂哈欠连天:“那个……不要吵架……”

　　冷珂简直满头黑线，实在想不通这些人的解决方法永远只有一个？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高级教授！

　　冷珂没完全睡醒，一不小心道:“他们愧对进化了几十亿年出来的头脑的思维能力……”

　　杭乾靖一把捂住冷珂的嘴。
　　冷珂倏然回神，在一众人的冰冷的目光中往杭乾靖身边缩缩——觉得还是这里安全点？

　　林芝用一种微妙的眼光注视着冷珂，两只狐狸眼细眯起来，下巴也扬起来了。
　　冷珂顿时浑身毛炸开，只觉得被一只狐狸盯上了。
　　两人对视两秒钟，冷珂迅速败下阵来。

　　冷珂恭敬道:“那个，林教授……”
　　林芝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嗯？”

　　冷珂看着林芝一副高冷的模样，终于受不了，装不下去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同时一副随时准备炸毛逃走的模样。

　　林芝看着倒是笑起来:“倒是和林上将以前一个样子……”

　　冷珂讪讪的:“哈？”
　　林芝挥挥手，不在意道:“没什么，不过一个故人而已……”
　　冷珂不满的而狐疑的嘟囔:“说话说一半……”

　　王离，余杭等没见过冷珂这般模样，都是一副“原来你这个德行”的表情。

　　杭乾靖却是见怪不怪了，一手把冷珂拉起来坐好，扶住输液瓶，道:“悠着点，还在输液呢。”

　　众人怕冷珂身上伤口发炎，直接给他吊了瓶水，这会儿看他精神十足的样子，倒是放心了。

　　冷珂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熊猫一样，一脸指责的望着众人，咋咋嘴，等着杭乾靖给他喂了水。

　　林芝还是仰着脸，两只狐狸眼眯得更厉害了，一副想上去逗逗冷珂的模样。
　　杭乾靖戒备的抱着冷珂转了个方向，不让林芝的手碰到。

　　林芝龇牙，道:“你这宠的哟，这惯的哟，进来这么久，人你放下过一下没有？”

　　冷珂一口水呛进鼻子里，顿时一起往外喷，咳嗽的满脸通红。
　　杭乾靖一边给冷珂拍拍背，一边愤怒的瞪着林芝。

　　陆角赶紧上来把林芝拉到边上，示意他不要老是逗冷珂，一会儿杭乾靖要发飙了。

　　林芝似笑非笑的望陆角一眼，随即修长纤细的手指一挑，摸摸陆角带着些胡渣的下巴，上去亲一口，顿时把陆角也闹得满脸通红。
　　余杭吹了声口哨，调侃的望陆角，然后被踹了一脚。
　　张远倒是摆弄耳朵上的一溜耳钉，一副什么都不想说了的样子。

　　冷珂缓一会儿后，终于正色道:“现在算什么？自立门户了？”

　　林芝好笑的打量着莫教授的得意门生:“算是吧……姚辉怕我们这边的研究人员直接销毁生物资料，没敢直接过来，于是这里就收容了不少逃出来的平民，还有些被他排挤的兵哥。”

　　冷珂挥挥手:“所以？我们现在这头的武力值？”
　　林芝淡定道:“差不多等于零吧。”

　　冷珂难以接受道:“原本反抗组织内部不是，应该还好？”
　　林芝抬手捏捏冷珂的脸，直把他捏的龇牙咧嘴，道:“那会儿时那会儿，现在两次变异虫攻击，一下子人都冲散了，怎么办？”

　　冷珂唉声叹气的接受了现实，最后回到之前这帮人争执的问题上头:“你不打算再派人去救援？”
　　林芝揉太阳穴，觉得脑袋再次一跳一跳的疼起来:“人有，武器没有。怎么办？而且兵工厂那头还有姚辉窥伺着，大兵都派出去了，那些民众，还有研究资料谁来保护？”

　　冷珂“嗯”了一声，望天花板，想了想:“能和解么？和姚辉？”
　　林芝翻白眼:“我觉得一枪崩了他比较现实。”
　　冷珂没辙了，语气犹疑不定:“那……要不就一枪崩了他？”

　　冷珂语罢就望杭乾靖，觉得以他的枪法来次暗杀估计跑不了姚辉的。

　　杭乾靖把冷珂手上输完的点滴拔下来，微微一摇头:“估计现在不行，将近五分制之四的人在他手上，若是现在杀了他，内部会乱，而且……”

　　林芝现实的告诉冷珂:“现在还是有不少人，把他当成保护神。”
　　顿了顿又道:“虽然他一直在压迫这些民众，但是这些人都还活着，也是不争的事实——只有家人朋友什么的死在姚辉他们手下的，才会意识到现实。”

　　冷珂耸肩:“政治家其实都是这样……忽悠人的本事一等一。”
　　林芝再点一根烟:“可惜我们中间没这样本事的人。”

　　冷珂要了根烟，点上，又问:“上面三个区的人呢？怎么样了？”
　　王离一脸阴郁的插话:“联系不上，八成是通讯断了。”

　　冷珂不乐意搭理他，对林芝道:“林教授，我觉得还是要和姚辉一起，和解一下什么的，还有人要救的。”

　　林芝一脸“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最后疲倦的挥挥手:“你们看着办吧……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一个个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冷珂一脸惨不忍睹:“你想说我们是圣母就直说吧……”
　　林芝本来已经走出去一半，此时忍无可忍回头来掐冷珂的脸:“原来还有点自知之明！”

　　杭乾靖怒目而视，一把拍开林芝的手。陆角赶紧上来打圆场。

　　林芝闹够了，退开来叹息一声:“你们知道怎么做就成……我是不想去背负那么多人的生死。”顿了顿，又望向陆角:“你，小心点……”

　　上午九点三十，姚辉眯着眼睛叼着雪茄，缓缓对着天花板喷出一口烟雾，满意的玩弄手上的勃朗宁:“我说怎么着？那帮孙子最后还不是要来求我！？”

　　手下小喽啰皆是逢迎:“就说大哥是深谋远虑！他们那什么研究员，手里没半条枪，还想和大哥您斗！？不是找死么？”

　　姚辉眯起来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狠厉:“等着接手研究院相关资料吧……给他们换五十条枪过去……救人？他们还真当自己是超人了不成！？”

　　姚辉的视线落在一个隐蔽的监控上，那里头显示着上头三个区的情况，全部都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代表着活人生命体的绿色微不可见。
　　可能其他人不知道，但是他姚辉可是清楚的很，那些藏在地表之下一路破土而来的，是巨大的变异蚰蜒！

　　“不过就是搭上五十条枪而已，我姚辉自认还是赔的起的……倒是正好不用想着怎么去解决那些当兵的了。”姚辉懒洋洋的把腿敲在桌子上，一旁给他点烟的兵工厂负责人眸子闪了闪。

　　冷珂紧张的盯着杭乾靖等人和姚辉的手下交接。
　　林芝筛选了变异虫的基因研究报告，并没有作假，一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二是因为没有必要。
　　林芝的话来说，就是——知道基因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对付变异虫的武器，但是显然我们这里研究不出来。

　　姚辉派来的手下中也有叛离了研究院的研究人员，于是也没法造假。来人验证了资料的真实性，很快从昔日同僚身边退离，不愿进行任何接触。

　　双方都戒备着，一交接完成就纷纷退离。

　　杭乾靖一手拉起冷珂往回走，小声嘲道:“我说怎么的？还兵变？人家姚辉根本就是连脸都不会露。”

　　冷珂讪讪的被拖着走，不满道:“我就是说说而已……西安事变不也是……”
　　杭乾靖忍住额头上狂跳不止的青筋:“要去打仗和救人不是一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