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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无限的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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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林澈松开抱着辰影的手,凝视着辰影:“上次你在公主号弹钢琴,一首《卡农》听的我如醉如痴,怎么你从来不在怡园弹琴呢?我差点以为你根本不会。”
怡园一层图书馆隔邻的房间,是一间琴室,摆着一架白色的德国原装施坦威三角钢琴,擦拭的一尘不染,光泽锃亮。
“弹琴需要心境平和,这样才能忘却自身,将所有精力投入到音乐当中。可直到我登上公主号的那一天,我才重新找回了以往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辰影淡然的说。
辰影的一番话,说的林澈脸上的温柔有点维持不住,他的声音低下去,“原来你在怡园生活的如此压抑,如此不开心,我以为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你,结果你还是郁郁寡欢。”
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笼子再大,再豪华,它吃的和用的再精致,都无法令它真正的快乐起来。
“澈,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想自由的做我喜欢做的事,可以随时拜访朋友,可以在思念父母的时候回去看看,可以到世界任何地方,自在的旅游散心。”辰影真诚的说。
“风筝放的太快,会收不回来。辰影,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试着接受。”他握紧她的双手,眼神里有失落,有伤感,也有深重的眷恋。
不是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从7月见到辰影,到12月初,近5个月,150天朝夕相处的陪伴,她却告诉他,她要的是自由……
他从未如此温柔耐心的对待一个女孩。
他生来就是地位超凡的天潢贵胄,身为国内排名前十的中宇集团董事长的最小的儿子,他继承了父亲贵族般冷静高傲的气质和精明决断的商业头脑,又从风华绝代的母亲那里遗传了令人过目难忘的英俊相貌,父亲对他的器重,甚至超过一母同胞的沉默寡言的兄长林白。
从小到大,他是无往而不利的。
如果没有遇见辰影,他的人生,会一直这么顺利的铺展下去,他将站在最高的山头,怜悯而不屑的俯视众生。
他从来都以为,他降尊纡贵给予女人的,都是她们渴望而期盼的,无论是苏冰,还是在她之前的其它女性,她们所思所想,无非是缠着他,要和他在一起,在他离开的时候不断乞求,伤心落泪,只盼得他偶一回顾。
他甚至从来没有研究过女人的心理,更加不懂如何讨好女人。
江辰影,从她大学毕业那年到中宇地产公司售楼处做兼职,撞破他和苏冰调情的那一刻,他就认定,她与他以前的女人,是不同的。
无论她高兴或者忧伤,喜悦还是嗔怒,她一张小脸流露出来的鲜明个性,说明她不是容易被人操纵的女孩。
他费尽心机也只能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在她的心底,仍有她要保留和坚持的东西,无论是自由、自尊,还是朋友、亲人,他不见得比其它人更有优势。
她越是这样不妥协,却越发激起了他的占有欲,他越来越希望完全彻底的拥有她,让她再也不能轻易离开,他将这个过程当作前所未有的挑战和甜蜜的征服,虽然吃尽苦头,却也乐在其中。
——没关系,辰影,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倔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因为剪发的关系,辰影在楼上冲完凉,换上宽松的家居服才下来。
林澈看一眼庄伯,后者立刻把辰影素日最爱吃的营养健康的海洋鱼类移到她的面前。
一切都很好,再好不过。
他对她很温柔,怡园里的下人待她很尊重很体贴,可她就是不明白,她为何无法安心地留在这里,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见到父母,令她归心似箭吧。
“明天上午你先不要出门,我请了画家过来给你画像,风怀古是首屈一指的大师,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她听说过这位年逾古稀的画家,即使她平日对画画极少研究。
“你怎么会认识他?”辰影问道。
“中宇地产在苏州拿了块地,靠着古城河,风怀古的画室也在拆迁范围之内,他想让中宇在楼盘建好以后,给他单独留一块地方建别墅,仍然做为他的画室。”林澈拆出大龙虾的钳肉,放到辰影的盘内。
“你同意了?”那可是寸土寸金的苏州城区,商人最重利,没有利益,谁会这么大方。
“父亲喜欢他的画,不然哪有这么好的条件给他。”林澈看辰影将虾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请他来怡园,也是条件之一咯?”
“他对我说,要赠送两幅画给我父亲,我只收下一幅,至于另一幅,却要他亲自飞到南都来画。他年纪大了,近几年很少做画,他的画室也以指导弟子学画为主。”
风怀古为她画像,确实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实属难得。
他大费周章的安排,都是为了她。
她于情于理,都要有所表示,“谢谢,谢谢你夺得父亲所好。”
他啼笑皆非。
轻咳一声,他说道:“风怀古画好后,我会请人装裱,然后挂在怡园的客厅,以后来往怡园的客人都能欣赏到你的风采。”
不是吧……辰影的脑袋有点发涨,这么隆重其事?
她想到电视和电影里看到的英国古堡,客厅和楼梯墙壁往往挂满历代先辈的画像,年代深远,画像里的人目光深邃,幽幽地打量后来的人。
她打了个寒颤。
为了不变成那种供人瞻仰的正面画像,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次日,晨曦的薄雾慢慢散去,怡园万木葱茏,露珠在枝叶间将收未收,初升的太阳辉映大地,照得怡园一片亮澄澄的金光,和煦而热烈。
辰影早早醒来,她以为林澈会陪着她在怡园等画家前来,却被庄伯告知,“少爷让小姐自己安排。”
有点怅然若失的挑了一件花灰色彼得潘领的素净长袖礼服,端庄典雅,配以辰影的过肩直发,是令人神清气爽的温文知性打扮。
风怀古在学生的陪同下,由庄伯引入怡园。
他见到辰影的一刹那,眼睛情不自禁地闪过一道光亮。饶是他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也被辰影的容貌和娴雅气质折服。
“如果提前知道是为这么美丽的姑娘画像,根本用不着林少多次邀请嘛,我荣幸之至。”风怀古捋一捋花白的胡须,笑着说。
“大师,您过誉了。”辰影羞涩的微笑。
“不知道大师您用过餐没有?”庄伯以管家的身份,承担起接待的义务。
“用过了,用过了。现在光线很好,我们可以开始了。”风怀古挥挥手,虽然年龄大了,但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一点不含糊。
辰影一大早起床,已经为自己选好了怡园一处她喜欢的安静地方。
在花园的木凳上坐下,辰影以侧脸面对着画家,朝阳明媚,照得她侧面肌肤丝般闪亮,五官线条柔和完美,如同一枚洁白的璞玉,被造物主精心雕琢而成,长长的礼服下窈窕的曲线如流泉般倾泻而下,婉转而美好。
侧面?
风怀古愣了愣,接着对身边的学生耐人寻味地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开始在画架上提笔。
一着手做画,风怀古立刻变得目光炯炯,四肢有力,他抿着唇快速挥动画笔,一扫之前被学生搀扶着的那种萎靡的老态。
美人即是美人,无论站、坐、躺,还是正、侧、背,她的各个面无不美轮美奂,雅韵天成,赋予他充沛的创作灵感。
他要画的不只是美人的形,还有美人的神,这才是非同凡响的创作。
半个小时过去……
“可以了,”画家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耗尽了所有精神,“姑娘你不用坐着了,我稍歇一会儿,接下来还要修修图。”
学生赶忙扶稳他。
辰影起身,边走边捏了捏有点酸麻的大腿,在花园里四处溜了溜。
按理说接下来的修图,风怀古会交给他带着的学生,他却出乎意料的选择了自己完成这副画。
一个多小时以后,庄伯在客厅备下了茶点,殷勤地将画家请过去。
辰影由萍姐陪着,看向风怀古刚刚完成的画作。
只见画中的怡园,姹紫嫣红,花飞柳绿,冬日的萧瑟在画家的笔下成了明丽的春光。
粉色基调的水彩画布上,辰影素色衣裙,廖落地坐于一张木凳上,虽只得一张侧面,却分明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的神色里流露出无限的寂寞。
辰影震惊而专注的看着,画家敏锐的捕捉到她刹那的心绪,他那异乎寻常的判断力使他画活了她的神韵。
虽有漫天春色,她的眼里却是空庭夜月,迟暮秋光。
原来,方寸之画,可达万千之境,说的就是这种高超技艺。
“小姐,你觉得这幅画画的好吗?”萍姐觑着辰影的脸色,看不出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自然好了,我觉得他画得很高明。”
“哦……可惜只有半张脸,要是小姐愿意让他画正面,那就更好看了。”萍姐可惜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