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安》茶水煮蛋

1、退居幕后

　　男人愤怒地将手里的高脚杯摔向墙角，紫红色的液溅在浅色的地毯上格外刺眼。接着整个人虚脱地倒向沙发里，右手慢慢压在已经发红的眼睛上，微微卷缩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嘴角僵硬地保持着难过的弧度，鼻翼因为深呼吸扩大了一圈，这种难过的快要死掉的体会对他来说不应该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吗？可为什么每次还能让他疼出新高度。

　　正前方液晶电视里因为方才惊天地的宣言，张口结舌的表情在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停留了一会，终于在主持人惊呼的错愕中接二连三的给出了相应的反应。祝福的掌声越响越烈，伴随着粉丝们的哀嚎声，这对她们来说无疑不能算上是好消息。刚才她们所有人被失恋了好吗。

　　那个年轻的影帝举着奖杯，像是永不落败的王者，站在最高的珠峰，用他那清爽的嗓音平静而虔诚地说着感谢，说他就此转为幕后，说他即将要举行的订婚典礼，温柔而真诚地掏出一颗漂亮的钻石戒子对着摄像头，用直播的方式转达的求婚宣言。

　　许为安右手缓缓地握成了拳，露出来的半边眼睛疲惫地看着电视里的人，那位年轻有为的影帝笑容灿烂，闪亮的眼睛里仿佛装下了整个星辰，耀眼的会灼伤人，却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许为安胸口一滞，铺天盖地的疼痛笼罩了上来，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打落出，他控制不出地拿起遥控器砸了过去，砸在旁边的墙上四分五裂了。

　　程何以。许为安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胸口起伏越来越大，他落败的闭上了眼睛。

　　小以确实对你不一样，你骄傲什么？你比我更可怜。徐亦航说这句话嘲讽的表情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许为安的脑海里，那个时候他是怎样想的，顶多就是觉得那男人是在嫉妒他，而且嫉妒的就要发狂了。那个时候他不屑一顾，带着瞧不起人的优越感，连一记白眼都懒得送给他。

　　程何以对他是不一样的，他对程何以来说是特别的。

　　直到刚才他还开了红酒来庆祝，他一直都是这么坚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感？其实那些都是他的错觉吧，因为一直这样希望的，所以不停地暗示自己。最爱的程何以对他也抱有同样的感情。

　　所以他早就忘记了，那个时候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程何以，温柔的摸着自己的头，眼里的内疚能积累成茧。他说，为安啊，那不是爱情。

　　那不是爱情？那是什么？是已经变态的崇拜？还是已经扭曲了的兄弟情义？兄友弟恭这样的词语真不适合用来形容他对程何以的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把他当哥哥。即是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觉得程何以什么都非常厉害。到后来，他觉得程何以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是最好的。可是，那不是崇拜！他明白的。

　　在许为安陷入不可自拔的痛苦情绪里，电话很不适当的响了起来。许为安没打算去搭理它，即使那是程何以特定的铃声，他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只会让他更加难过。程何以却好像吃了秤砣，手机第四次想起的时候。许为安终于无可奈何的接了起来。

　　“为安？”程何以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的询问。

　　“嗯？”许为安从喉咙挤出一个音节。他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脸色苍白极了，看上去非常的不好。

　　“你生气了？”程何以迟疑了一会才问出口。那边安静的有点不真实，那不是许为安会有的反应。

　　生气？许为安的嘴角动了动，没有回答。半眯的眼眸里慢慢透出绝望的味道，他觉得这是一个可笑的问题，他，有资格生气吗？他，用什么样的身份去生气呢？朋友？弟弟？后辈？还是那可笑的昭彰明显的暗恋者？

　　“为安。”大概是太久没人回答，程何以再次叫他名字的时候，口气有点无奈。许为安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底不带一丁点儿的情绪了，那边的男人常常叹了口气说：“你该长大了。”

　　“什么时候决定的？”许为安问，声音沙哑的像嗓子黏糊在一起似得。

　　“……很久了。”

　　“为什么不说？”

　　“……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一直瞒着我吗？”最后一个字颤抖的厉害，许为安努力地把哽咽的情绪咽回去。拿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有些泛白。

　　这次程何以沉默了好久才说：“没有好的机会。”

　　有好多地方的场景从许为安的眼前快速地飞过去，数都数不过来，都是他曾经跟程何以一起去过的地方。许为安抿了抿嘴巴，那些对他连说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他一个都不想破坏掉，也不想有新的地方拥有他跟程何以不好的回忆。

　　“没有关系了。”许为安的声音非常轻，每个咬字却非常清楚。

　　“……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不该瞒着你。为安，我。”程何以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许为安再次打断了他。因为那些解释都不重要，更何况程何以根本不需要来跟他解释。

　　“我说没有关系。”许为安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也许是时候结束了，他吸了吸鼻子，还是没能压制住声音里厚重的鼻音，他说“我支持你的决定，哥。”
　　那声太久没有叫过的哥，说出口以后，让许为安有种马上就要立地成佛的解脱感。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扯出一个微笑，尽管程何以看不到。但是他努力这么做了。那边没有回话，大概是感到很意外吧。

　　许为安的眼神沉了沉，逼着自己语调轻快起来，他说：“哥，祝贺你拿到影帝，你当之无愧，你知道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棒。今天哥看上去超级帅气呢。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晚安。”说完晚安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那话那头的程何以依旧保持着接电话时的姿势，微垂着头的模样让人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只是紧抿嘴角的僵硬让他看上去不太好。徐亦航推开休息室门走进来看到程何以落寞的模样撇了撇嘴。

　　“现在回家吗？还是去参加庆功宴？”

　　“回家吧。”程何以收起了手机，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好像刚才的不是他。

　　徐亦航点点头，他早就知道程何以不会去庆功宴，所以早就找好说辞婉拒了邀请。只是刚才这男人的表情是悲伤吗？他不想问发生了什么，这些都不重要。就算他猜得到肯定跟许为安有关，可是此刻，他比自己可怜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