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汉家小阿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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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坡陡，前头还有羊肠小道，到了后面连小道也没有了。大家用随身携带的□□，砍青而行，遇到山溪能绕则绕，实在饶不过去，只能淌水。其间还有毒蛇猛兽拦路，走的十分艰难。中午时分，众人选了处略平坦地方休息了一会，就着山溪水吃了些干粮便又继续上路。又爬了一个时辰，翻过一道山梁，终于又看到了一条蜿蜒向下的小路。这说明前面离黄竹冲的瑶寨不远了。
果然沿着小路没走多久，姬百里、风和云同时身形一闪，把她护在身后。蒋静书偏头看去，只见前头十丈左右的地方站着两个头裹包头的瑶人汉子，手上的弓张成了满月，锋利的箭矣正对着自己这一方，大有“你们再走一步，我要就你命的”的架势。
老岑头见势不好，忙站到前头用瑶话冲着那两个瑶人喊了一句。约摸是叫他们住手，别紧张之类。瑶人汉子相互对视一眼，没说话。老岑头却是大着胆子跑上前去，与那两个瑶人用瑶话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通，那瑶人方犹疑的仔细的打量了蒋静书等人一眼，才放下弓箭。伸手做了个“跟我走的”手势。
跟着那瑶人在山林里七拐八弯的走了约摸二刻钟，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大河。老岑头说，这就是东河的上游河道之一。就在河边的半山腰上，出现了一个寨子。寨子的规模很大，足有上百座房屋，全是木质的吊脚楼，绵延往下一直到了河边。
进寨子之前，蒋静书一行人被要求在原地等候，两个瑶人留了一个在原地“看守”他们，另一个进寨去通报。不多时，里头出来了一大群黑衣包头的瑶人，当头的是个年约四十的精瘦汉子，黑黑的脸盘，看不出表情。不过他包头顶上插着三根高高的稚尾，老岑头说他就是这个寨子的寨主。
这寨主似乎认识老岑头，对他出现在此地似乎并不意外。见面后，两人后用瑶话叽哩咕噜的说了好一阵，看那寨主的表情似乎对于老岑头带着一群汉人来此有所不满。不过他随后看到几个壮汉抬着那头死虎还有几只虎仔，怒气似乎消了一些。老岑头又同他说了些什么，总算是请他们进了寨子。
这寨主名伯夷阿，也许是伯衣我什么的，因是瑶语的发音，蒋静书也读不太准，大约就是这么个名。一行人被带到了寨子中央一个宽大的吊脚楼里，看摆设约摸是这黄竹冲瑶寨议事厅一类的地方。双方落了座，立即有水灵灵的瑶族姑娘捧了个竹箪子进来，在众人面前摆了土瓷碗，倒出来清亮的还冒着热气的茶汤。
伯夷阿做了个请的姿势，蒋静书便回了一礼，端着茶碗饮了一口，却是险些喷了出来，硬是生生的咽了下去，这才没有失礼。这茶——实在是太苦了。蒋静书偷偷的看了眼姬百里等人，见他们具是神色如常。
即是喝过茶，那伯夷阿便也开门见山，说的竟然是一口汉语，虽然生硬表述却是极清楚：“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日抬着这山大王到我寨子里来意欲为何？”这性子，果如传说中的那样直率。这话看似有些不客气，听到蒋静书等人的耳里却是一喜。大家并非被虐狂。只因为大家都清楚，这说话越是直来直往的人，越是容易打交道，因为这样的人通常正直，不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说什么是什么。而有些整日对着你笑眯眯，吹着捧着你的才要小心，因为这种人还有个专有的形容词叫做“笑面虎。”谁知道在你转身的时候，他会不会在你背后捅上一刀。这话题，好像扯的有些远了，言归正转。
姬百里道：“既然寨主如此坦白，在下也不同您不绕弯子了。实话同您说罢，在下姬百里乃是一游方大夫。前些日子为吾妹上山采药，觉得你们瑶家这满山的药材极是不错，有心想同贵族促成这桩生意。今日特来拜访。”说着指了指厅外的那头死虎道：“时间仓促不及准备甚好的礼物，只意外得一虎权且充作今日的见面礼罢。”
那伯夷冷笑一声：“诸位还真是看得起我。这满山的药材乃我全族所有，伯夷阿不过一个小小的寨主，如何做得了这天大的主。你们的见面礼，我要不起，诸位还是请回罢！”竟是开口赶人。
姬百里道：“寨主且慢。权且听我一言再作决定不迟。在下并非要寨主现在就做决定，亦知此事关系瑶家全族，因而只是想请伯夷阿寨主代为引荐贵族长。在下自是感激不尽。为此原奉上纹银千两！丝帛百匹！”
伯夷阿闻言，半晌没答话，面无表情，不知做何感想。好一会才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姬百道便自袖里摸出一张通宝钱庄的千两银票来，双手呈上：“千两银票在此，请伯夷阿寨主验证。”那伯夷阿扫了一眼那眼票，非但不接反而哈哈大笑，继而寒声道：“送客！”话音刚落，便立即走进来两名瑶族壮汉，面无表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暗叫不好，这寨主还当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正当时，蒋静书突然站起身喊道：“且慢！寨主高洁，不为银钱所动，敢问可喜高产的粮种？”
伯夷阿冷不防这个小姑娘突然跳出来，很是惊讶，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这小阿妹是何意？”
蒋静书解下身上的背篓，自里头掏出两个番薯来放在桌上，双目直视伯夷阿的眼睛道：“此物名为番薯，乃是我一友人从遥远的海外弄来的种子，刚刚培植成功。无论平原河谷，或是高山险坡，均可栽种，若是种植成功亩产可达两千斤。不知寨主可有兴趣？”
伯夷考一听，两眼顿时瞪成牛铃，盯着那两颗蕃薯目不转睛，看得出来他极感兴趣。就在蒋静书以为他要把那两个番薯盯出个洞来的时候，他却突然偏开头道：“就这两个山疙瘩的一样的东西，能吃么？还亩产两千斤。你们汉人一向没有诚信，吹牛更是家常便饭。我岂会上了你的当？”
蒋静书笑道：“我承认，汉人中的确有极少数的不法之徒，令贵族蒙受了一些损失，甚至令你们失望。但绝大多数人，却是诚实守信的有德之人。伯夷阿族长就能保证，贵族的族人中就没有不诚不信的人么？”
伯夷阿被蒋静书问得一愣，细细一想的确。自已的族中也有令人唾弃的“阿偏仔”，不由苦笑道：“你这小阿妹好利害的嘴。可那又怎样？”蒋静书道：“是不能怎样。只是，我这番薯无论是蒸是煮，是烤是煨，是炖是炒，当饭也可，作菜也行。东西就在这里，伯夷阿族长何不亲自试一试呢。都道瑶家的汉子，个个都是英雄，莫不是连这试一试的胆量都没有？”
闻言伯夷阿盯着蒋静书看了半晌，忽而哈哈大笑：“你这汉家的小阿妹倒是有几分胆识，竟敢拿话激我。也罢，今日我且试试你带来的这番薯倒底是个何物。”说罢，喊了几个抬了一口锅来，架在大厅外的空地上，点了火。蒋静书把背来的十多个番薯全部倒了出来，让人拿去溪里洗干净，切成大块，放到锅里开始蒸，这样熟的快些。
熊熊的大火烧了起来，劈啪作响。引得瑶寨里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自然蒋静书一行也成了他们重点的关注对象。或许是因为警惕，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围拢的瑶人虽然多，却都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大家也不恼，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
蒸了约半个时辰，众人听到保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白气，还有一阵清甜的、大家都没闻过的香味直扑鼻翕。蒋静书笑道熟了，可以吃了，便叫人停了火，取了竹筷子来，揭了锅盖，从里头戳了一块，剥了皮露出黄灿灿的肉来。一股浓浓的甜香气息，顿时钻进众人的鼻间，惹得现场许多的小孩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口水。
蒋静书咬下一口，有些烫，却是又绵又甜。那伯夷阿见蒋静书吃了第一口，便也不怕这东西有毒了，也插了一个。入口的确如她所说软糯香甜，吃得他险些把舌头都吞下去，直到吃完了一整块方才放下筷子对蒋静书道：“小阿妹，你们跟我来！”
闻言，蒋静书心中一喜，便冲伙伴们做了个鬼脸，见个个都眼露笑意，想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事情有转机了。
再次进入这个大厅，大家心情明显放松了不少。伯夷阿的脸上也不再是面无表情。即然双方都有心相商，自是开诚布公。
伯夷阿道“汉家的小阿妹，这东西的味道不错。若真如你所说，什么地方都种得，种好了亩产两千斤？”蒋静书笑着点点头：“是！”
“谁能证明，你不是欺骗于我。”
蒋静书道：“我生在农家，亦是吃过百家饭的。像粮食这种养的人生，饿得人死的东西，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来欺瞒世人。说来寨主可能不信，这东西乃是一位朋友几年前从遥远的海外番邦无意间带回，我便唤它作番薯。他本不知作何用途，只因他的马爱吃，便拿了它去喂马。直到被我认出，拼了性命从那马嘴里抢出来最后半个。因此被他的马儿撞掉了半条性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
我便用这马嘴里抠出来的半个番薯作种，小心的培育了三年。这半个物什第一年春天发了七株苗芽，我把它小心的繁植，到秋天时得了小半萝筐。第二年，用这小半萝筐作种，种了半亩地，秋收时得了一千一百多斤。第三年，也就是今年，我把这一千一百多斤全部种下，种了整整十亩地，今年秋收的时候，我收了二万多斤。伯夷阿寨主，我们刚刚吃的就是我今年收的。我种了整整三年的番薯，刚才这是第二次吃。”
“为什么？”伯夷阿愣愣的问了一句。他从没想过这东西这么难得。蒋静书苦笑道：“自是因为想要全部留下做种子。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产出更多的种子。”
伯夷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是我们同你们作交易，有什么好处，这个番薯种子你能给我们多少？”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汉家小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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