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南之两岸稻花香》玄清道君

51、曲犁

　　秧洒下后，在青苗出来之前，只需每两天趟一次水就好，青苗出来后则可一天一淌。
　　七天后，蒋静书的秧田里已是绿茸茸的一片，秧苗均匀整齐漂亮，而与她同时下种的，其他村民的秧田里还是光秃秃的。

　　这般景象自是吸引了大批的村民前来围观，莫不赞从未见出得这么齐整的秧苗。到十来天时，已有寸高，绿油油的，极是喜人。而别人的秧田里，谷芽才将将露头。

　　蒋静书命人收集了大量的火炉灰，用布蒙住口鼻，往田里的秧苗上洒。这个年代没有煤之类的，农家作饭烧的都是柴草，故留下的都是草木灰。草木灰含有大量植物所需要的矿物质，在这个没有化肥的年代里，无疑是最好、最高效的农家有机肥。许多农家为了增加肥效常常把草木灰和人粪尿、草叶、桔杆一起堆沤，这是错误的。因为草木灰呈碱性，这么做会导致有机肥中氮素的挥发，不仅降低肥效，还会造成环境污染，可谓适得其反。

　　所以直接洒是最好的，除了增加肥效外，还有利于减少秧苗的虫害，可谓一举两得。

　　此外，种在后花园的番薯长势也十分喜人，原先剥下的三棵苗都存活了下来，长长了不少。薯体上新爆的六棵苗芽，也长到了可以栽种长度，蒋静书全剥了下来，以四十公分为间距种在一处，几天后全部存活。

　　食品厂的生意也相当好，蒋文明几个人把生意做到了永州府城，因而产品供不应求。两条大船轮换着，几乎每两天就要跑一次府城。因为订单量多，工人们常常需要加班加点，便是这样也做不完。蒋文明同蒋静书说让多招一些工人，扩大生产，蒋静书表示同意。并让蒋文明全全做主。

　　这下可把牌楼村的妇人们喜欢了坏了，纷纷到食品厂报名，她们早就想进食品厂了，收入高又稳定，事情还轻松，可比种菜卖划算多了。但蒋文明担心，这么一来，今夏的泡菜生产势必会出现原材料供应缺口。蒋静书道不怕，她新开的那些田，今年会拿出五百亩来种菜，外调也只是四、五两个月份的，这两个月天气还不算太热，生意清淡，就算是外调也不多，五月份一过她田里的菜就会大量上市，不怕没有原材料。

　　这日蒋静书正在书房看帐本，忽而徐管家匆匆报告：“小姐，后头那位公子家人找来了，就在门外，说要接他回去！”

　　蒋静书一时想不起，便蹙了眉道“什么公子？哪来的公子。”徐管家道：“小姐您是忙糊涂了吧，就是前些天我们在河里救回来那个人啊。”

　　“哦，是他啊。你说他的家人来找他了？”

　　“是，有四个人，就在外头。”

　　“咦，那人不是哑巴吗？我们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他的家人真历害，竟然能找到这儿来。”随后蒋静书想起那人气质来，实在不像是平头百姓，说不准是哪个世家大族的落难公子哥也不定。想想便道：“罢了，带他们去后头吧！”

　　“是，小姐。”徐管家闻言出去了。

　　未几，徐管家又进来道：“小姐，那位公子同他家人出来了，就在楼下，想要向小姐当面辞行。”

　　“辞行？你是说那人要走，可他的伤还没好呢？你也不劝劝他。！”徐管家道：“劝了，怎么不劝，可那人说已无大碍，坚持要走，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拦着不让人走吧！”

　　秦子衿想了想，遂放下帐本道：“罢了，还是我下去见见吧！”

　　下了楼，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五个人，其中一人便是那落难公子。遂道：“这位哥哥，我听说你要走？只是你尚未痊愈如何走得？不若留下来，养好了伤再走也不迟。”

　　本不期望他回答，但那男子却突然开口惊了一屋子的人：“已无大碍！这些日子，多亏了蒋姑娘收留，救命之恩，在下必铭记于心，来日必报！”

　　“你,你不是哑……”剩的那个字，蒋静书硬生生的吞了回去。那人忽而爽朗大笑道：“哑吧是么？在下并非哑吧，亦非有意不语，只是受伤前误食了致哑的野果，中了毒，方才导致无法言语。此时日久，想那毒素已退去，我方得言语。”

　　“啊，原来如此。只是你真的不等全愈再走？”

　　那男子忽而正色道：“恩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家中有小鬼作乱，我身为嫡子，必是要回去收拾收拾的。”这些天的耳闻目染，他自是知晓眼前这十来岁的小姑娘有多么聪慧，相信这话她听的明白。果然蒋静书点了点道：“既如此，我便不留哥哥了，只待来日方长。”

　　那男子大笑道：“好！然家中小鬼未除，在下确是不便留下姓名。”说着自怀里摸出一块玉牌双手递于蒋静书道：“这枚玉牌还请恩人一定收下，将来若是到了南粤国游玩，请务必到我家来找我。”

　　“你家？”

　　“恩人不必担心，你只须将这枚玉牌递给守城的军士，他们自会带你找到我家。”他越说，蒋静书便越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为了他能走的轻松，于是以玩笑的口吻道：“哦。听起来好像不错。这样吧，为了将来到南粤游玩时，能有个免费管食宿的地方，这牌子我收了。”

　　那男子听闻哈哈大笑：“好，一定管！时候不早，在下真要走了，恩人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说罢那几人也不用她送，飞快的走出春晖园的大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送走那人，蒋静书拿着手里的玉牌仔细的看了看，见玉牌正面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三爪的青龙，背面是个篆刻的“尹”字。心中不由一惊，遂很快平静下来，将那玉牌放入怀中不提。

　　此事如此蜻蜓点水，风过无痕，很快被蒋静书忘到了脑后。她心里，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她的田。

　　眼看还有二十来天，秧苗就要下大田了。这么多的田都要深犁平整，需要的人手可不少。自家人肯定是不够用的，又因为雨秀即将来临，为赶在雨季之前完工，河堤的建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自然抽不出人手来。蒋静书只得又贴出告示招收长工100人，男性，要求年龄在16-40岁之间，身体健康，精通农事，包食宿。每人每月1200钱，有意者请到族长家找蒋庆华报名。

　　招工告示贴出的当天傍晚，无论是大堤上干活的汉子，还是食品厂的女员工们，一下工个个跑的飞快，赶往老族长家找蒋庆华报名，把他若大个院子挤了个水泻不通。这些人基本都是帮自家兄弟或是亲戚报名的。

　　第二天来的人更多，蒋庆华挑壮实能干的留下了一百人，其余遣散了，道下次再有机会，则他们优先录用。

　　有了人，还差牛和犁耙。蒋静书打算再买三十头牛回来。然江华县一时买不到这么多，就到外县买。另外买了几千斤豆种，黄豆买了四百五十亩的，绿豆买了五十亩的。黄豆的用处广泛，青豆时就可剥出来鲜食，炒肉煮汤什么的都不错。到成了黄豆，就可以磨豆腐、做豆浆、豆腐脑、豆腐乳、豆腐香干、豆渣可以拿来喂猪，亦可发酵作成风味独特的霉豆府渣，实再不行还能发豆芽，或是当豆种。枝啊叶啊什么的，可以堆沤成肥料肥田，或是拿来喂牛，总之全身是宝。

　　绿豆也不错，冬天缺少蔬菜时可以发豆芽来吃，或是磨成粉做成绿豆糕。夏天还可以熬成绿豆汤、绿豆沙，绿豆粥，清热解暑。

　　除此之外，还有各样各样的蔬菜种子，今天夏天的泡菜原材料可全靠它们了。

　　长工们犁田的时候，蒋静书特地去看了半天。不看还知道，这一看竟把她郁闷的不行。原来这时代用的竟是直板犁，也就是说犁头是三角平板的。这种犁头在犁田的时候，因为阻力大，不仅费力多速度慢，而且犁出来的土层浅，面积小。蒋静书算了算，在同等条件下，按照后世曲犁的速度，犁完一亩耗时约2个时辰，而用直犁则需6个时辰，几乎多了近1/2的时间，实在太慢了。一天下来，牛困人乏的，实在有必要改进下这个东西了。

　　有了这个想法，蒋静书吃过午饭，就钻进了书房。依照前世的记忆，开始画图。因为不知道各部分的数据比例，又让小厮去仓库里背了驾现成的直板犁来，做参考。如此量量改改，竟是一下午过去了。丫头们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家小姐又在弄什么稀奇古怪的发明，识趣的不去打扰，就连晚饭也是送上去的。蒋静书胡乱的扒了几口，上了个厕所，又继续修改数据。秋水伊人怕她看坏了眼睛，便点了十来个烛台，将书房照得宛如白昼。待放下笔时，已是过了子时。

　　因为累，她连澡也没洗，便上床睡觉。次日又起了个大早，洗澡换衣，下楼吃过早餐，便带着秋水伊人搭船直奔沱江城。她要找人把图纸上的东西打出来。但寻了几个铺子，没一人能看懂她图纸的——师傅不识字！着实把她给郁闷的不行。蒋静书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寻到沱江城最后一家铁匠铺子。

　　那师傅是个年轻后生，接过她手里的图纸仔细看了看道：“小妹子，你这东西倒是稀奇，看着像犁头，不过这后头确又多出块曲卷的铁板子出来。不过这样的弧度，打起来怕是有些麻烦。”蒋静听闻顿时两眼放光：“你看得懂我的图纸？”那后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跟师傅学过几个字，不值一提。”

　　蒋静书满心欢喜：“这么说，这图纸上的东西，你能打喽？”那后生道：“能打是能打，可这用的铁多，耗费的时间怕也不少，价钱上可能要贵些！”

　　“多少？”那后生勾着指头算了算道：“1300钱，包工包料。要打的话，先付一半定金。”

　　1300钱，比她新请的长工一个月工资还多，确实不便宜。这年头，铁器真心贵。不过，她现在急着要样品，价钱贵点也就贵点，等量产的时候再来同他谈条件也不迟。便问那后生几天可以打打好，他看了看图纸道：“三天！”

　　“好！”蒋静书点头同意，并爽快的付了他全款作定金。并约好三天后前来取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