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南之两岸稻花香》玄清道君

47、种番薯

　　蒋静书让林驭风帮着自库房的柜子顶上，取下了那只装了沙土的箱子。揭开留着圆孔的盖子一看，番薯被咬烂的伤口边缘竟然长出三颗苗牙，其中最高的一棵竟然有寸高了。只是因为长期见不到阳光，苗牙有些瘦弱发黄。饶是如此，仍是乐得蒋静书当场叫起来：“耶，竟然发芽了，发芽了。”

　　林驭风看着那几棵瘦得仿佛随时都会死翘翘的小芽道撇撇嘴：“这就是番薯苗，不说是亩产千斤吗？怎么这么瘦，看着像是要死了。”蒋静书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盼着它点好吗？”说着宝贝似的把它从库里搬了出来，唤来伊人把它抱回书房里。一面唤人去村里问人讨些熟猪粪回来，打算明日一早就种下去。

　　林驭风听得心里膈应得荒：“等下还要吃饭呢，能不能别提这个？”

　　蒋静书知他有心里洁癖，听不得秽物，讥道“怎的？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亏你还是林家的当家少主子呢！”林驭风无奈道：“其他都可以，就这个不行。”

　　“好了，好了，不提就不提，回去洗手吃饭。”

　　吃完饭，两只又坐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方才各自回房了洗漱
　　睡下不提。”

　　夜半，在蒋静书看不见的地方，一条黑影嗖的一声从林驭风的窗户窜出，不过眨间的功夫就消失了茫茫夜色中。天边，只余一堆乌云掩着一勾浅月……

　　次日一早，蒋静书起床简单的吃过早饭，就直奔后花园。那儿预留了一处肥渥的花莆，蒋静书打算把番薯种在那处。

　　小厮已提了一个装满熟猪粪的小桶等在那儿了。蒋静书先在花莆里挖出一个约巴掌深的小坑，小心的把那只蕃薯移到坑里，填上土，微微压实。只留下芽苗露在外头。浇上水。再拿粪勺舀了两勺猪粪倒在那番薯四周。顿时烈的臭味散发开来，熏得林驭风捏着鼻着嫌弃得大喊“臭死了。”蒋静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说林大少爷，嫌臭呢就躲远点，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林驭风早习惯她的冷嘲热讽道：“我说小静书啊，你弄这臭死人的东西有什么用？”

　　“你知道什么？这老话说的好。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别看这猪粪臭，确是最好的有机肥。它可以确保这只番薯能长出更多更健壮的苗来。”林驭风自小衔着金汤匙长大，只知道粮食在粮食铺子里出售，卖多少钱一斤。最多就是出游的时候，看过田间的农民劳作，哪里知晓这些详细的农事，很是讶异。但被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鄙视还是有些不服气：“听起来是挺像那么回事？话说你才几岁，好像你以前也没种过田吧!”蒋静书边干边说：“我以前是没种过田。但别忘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乡下孩子。左邻右舍哪个不是种田的。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多了听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况且我爹是秀才，农事方面的书我也没少看。”

　　“切，你还臭美起来了。”林驭捏着鼻子躲远了几步。蒋静书站起身，扬了扬手里的粪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要不——你来？”此番果然吓得林驭风又跳出丈远：“哎，别、别，静书妹妹啊，我知道你的本事。还是你来吧。我这粗手粗脚的，万一弄死了这宝贝岂不罪过。”说罢，扇子刷的一收飞也似的逃了。倒是把两个园丁小厮乐得不行。

　　种好番薯，蒋静书交待打理花莆的小厮务必要小心照看好了，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来报。只要这颗番薯种活，就不怕没有种子了。

　　种好番薯，听说蒋静书要去工地，林驭风又吵着去。蒋静书便任由他跟着。看着初步成形的防洪大堤，和新开垦好的千亩稻田，听着工人们欢快的号子声，林驭风无不感概道：“小静书啊，你若身为男儿，他日必是国之栋梁。”蒋静书笑道：“我觉得身为女儿也无甚不好。若是心怀天下，何处不以为报？此无关性别！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回来怕不是来看我种番薯这般简单吧。”

　　林驭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蒋静书不解道：“你又笑什么？”林驭风道：“小静书真乃我林驭风的知已也！你可知彻不只一次，提出要我出仕为官。只是我性子洒脱惯了，受不了那份拘束，更讨厌同那些老不死的虚以委蛇。此番到你这处来，的确不只是来看你种番薯的，只是顺道路过永州，打算来看看你。”

　　“路过？”

　　林驭风点点头：“是。”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这么快？”

　　“嗯，时间有些紧。”

　　“去往何处？”

　　“南粤”

　　“好，我知道了。等下我让人准备些干粮你带在路上吃。”

　　“多谢了。”

　　“不客气。”

　　因为林驭风一行要去往南粤，此去山高林密，路途遥远，人迹稀少，沿途怕是极难找到落脚打尖之处。蒋静书想起过两天就是清明节了，昨日丫鬟们出去摘了不少嫩艾叶回来，煮了艾茸，磨了糯米粉，准备明日做艾子粑用的。现下正好派上用场。便吩咐高嬷嬷带着姑娘们马上开始做艾子粑粑，好给林驭风林一林二等人带在路上吃。又吩咐厨房将去年留存的腊肉，拣好的选几块洗干净蒸熟了，用老荷叶子包上。

　　很快，玉洁来报说艾叶茸熬好了，糖包心也准备得当，问蒋静书可要一起来。这般好玩吃又好玩的事情，蒋静书哪里会错过。林驭风尤其好奇，屁颠屁颠的也跟着去了。熬煮好的艾叶茸同糯米粉和成米面团子。从上头揪上大小合适的一团，搓圆了，捏成小碗状，倒入大勺的糖包心，捏好口，搓圆拉长再稍微打扁，一个粑粑团子就做好了。往手上打上点茶油，均匀的抹在做好的粑粑团子上，取青绿的粑粑叶（似竹叶，叶子比竹叶宽、长许多，有特殊的竹叶浓香。）两片拼在一起，粑粑团子放于其上，先合两边，再合两端，最后扯一根去了头脚、在开水里烫过的稻草芯子横着绕上一圈，打个结捆上，一个完整漂亮的艾子粑粑就算是成了。蒸熟的艾子粑粑放上一夜，第二天便干硬了，放上个七八天也不会变质。吃的时候，剥开叶子一蒸或是用火一烤，便能立即软糯如初，极是香甜可口。如今已是春暖花开，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往南更是如此。艾子粑粑正好便于存放。

　　林驭风看着有趣，也净了手来帮忙。不过倒底是大少爷，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做得这样的事情。粑粑没捏好一个，倒忙倒是帮了不少。蒋静书知他平日里担子重，想必能轻松的时候不多，便也任由着他玩。

　　待得够了一笼便下了蒸笼去蒸，大火烧开，不过两刻钟就熟了。热腾腾的端出来，揭开叶子，浓郁的竹叶和草木的清香混合着米香，瞬间便能传出老远。一口咬下，内里混合了沙糖、芝麻、香豆沫的馅料涌进嘴里，真是又香又甜又糯，那滋味妙不可言。这一笼五六十个端出来，不过片刻便被吃了个精光。尤其是林驭风这厮，吃的不易乐乎大叹道：“此粑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美味，美味矣！”如此这般，直令大家听得牙酸。

　　次日一早，林驭风同林一林二告辞离去，蒋静书带着婢子们送出大门口。临别前将二个大大的包袱递给林一林二，其中一个装着腊肉，另一个装着艾子粑粑。对朋友，她从来不会吝啬。

　　送走林一，蒋静书立码转身去了后面的食品厂。此时正是春笋和蕨菜大量上市的季节。新收上来的竹笋在厂房里堆成了小山，穿着整齐白色工装的工们人正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见着她，大家纷纷同她打招乎。

　　如今这些事情，蒋静书都交给了蒋志明。这小子还真是块经商的好材料。尤其经过这两年的磨炼，行事越发的稳重从容。蒋静书把前世自己所知道的有限的管理营销知识，捡了一些教给他，包括用阿拉伯数字计数、演算。他不仅学的很好，还能真正的学以致用，在这些理论基础上加以改进，更加贴合食品厂的现状。另外，朱玉凤同张玉兰等人也被蒋静书提作了管事，除了每月的薪水奖金，年终还有一定的分红。因此她们对这个食品厂比蒋静书自己都要用心。

　　清明节头一天，蒋静书吩咐下去所有的工人带薪休假一天，以便工人们祭祖。晚上吃晚饭时候，蒋静书对徐管家道：“徐伯，明日就是清明了。等下吃完饭，你告诉大家，各自到库房取些香烛纸钱艾子粑粑 ，找个地方祭奠祭奠家里的先辈吧。”徐伯闻言一愣，继而跪下来冲着她重重的叩了个头：“老奴代大家伙叩谢小姐的大恩。”

　　蒋静书赶忙放下碗筷扶起他：“徐伯，你这是干什么，快些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徐伯抬起首来，眼睛有些发红道：“小姐，您待我们好，我们心里都记着。今日，我也同您说句心里话。我们作下人的，有几个主子肯把我们当人看，平日里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像这样清明给先祖烧纸钱的事情放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原先我在衡州知府旧家，有个小丫鬟，家里的老娘生病死了，半夜里偷偷的躲在假山里想烧点纸钱给老娘，被抓住给打了五十大板，后背给打了个稀烂，没两日就去了。”

　　“什么，这么狠。”蒋静书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严酷，但亲耳听到严酷到这种地部还是觉得有些胆寒。

　　“可不是！所以，小姐的大恩大德，老奴给您叩个头又算得什么。蒋静书坐回餐桌前重新端起碗筷道：“自入了这个春晖园，我便把你们当成了我的家人。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尽量过得好些！罢了，先吃饭，吃完饭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过要小心些些别走了火。”

　　“多谢小姐，我定会提醒大家的。”

　　“嗯，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