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随笔》公子涟

2、那年的初恋

　　到再次想起时，发现不过是一段回忆……
　　——题记

　　是那个杨花落尽的黄昏吧，走在校园里，他第一次牵起我的手，温暖而干燥。然后说，其实我是喜欢你的。于是那个暮春就这样过去了。

　　甚至在离开那个小镇数年后，我依然偏爱那样的黄昏。可以独自走在两边落满杨花小路上很久，看杨花被春风吹在一起，越滚越大，走走停停，仿佛在隐秘中盛开的雪白花朵。一如那年的初恋，那样纯白的初恋……

　　已经忘记了是从哪天开始，喜欢找茬跟他斗嘴，喜欢看他皱眉生气，喜欢在自习课上爬在课桌上悄悄和他说话。

　　也许那个时间点似乎根本不存在，只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吧，那种当时连我们自己都无法明白的情愫已然生根发芽。

　　舜，这是苏然。高二开学，分了新的班级。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班主任将他安排在我旁边之后跟我说。

　　于是他就成了我的同桌。在我眼中只是个陌生的男生而已。清瘦。苍白。面容并不出众，只是说话时嘴边荡着一个无意放纵的微笑。

　　舜，我在楼下。电话里苏然的声音有些胆怯。

　　我忽然觉得虽然刚下了自习，还是那么想见到他。于是匆匆披了件单衣就跑下宿舍楼，然后尽量很自然的四下里望了望，看到在宿舍楼左边一棵枯掉的老树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给你这个，这几天咳嗽得厉害啊……苏然的话有些像背书，说着说着低下头去，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是第一次送我东西呢，记得很清楚，是瓶止咳糖浆。

　　阴影里他面容轮廓清晰，隐匿在寒冷的空气中呼出的白气后面。稚嫩而羞涩。所以没有多余的话语。我们面对面在零下十几度的空气中站了许久。我低下头，看到他的脚尖在不断轻轻踢着脚下被冻得坚硬的泥土。

　　很快，初春的寒气穿透我的单衣侵袭我的皮肤，那时很期待苏然能像电视里的男主角那样脱下外套给我披上。或许是他不好意思，也或许他紧张得忘记了，终究还是我站在他对面沉默并且发抖。

　　之后什么围巾啦，可爱的咖啡杯啦，苏然有时会莫名其妙的买来一个小玩意摆在我桌上，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的表情。然后就养成一个很奇怪的习惯，每天一大早，苏然就在我桌上丢一包心相印纸巾。带着水仙花的的清香，幽幽的。成为我最喜欢的气味。

　　一直认为气味可以是回忆的向导。

　　闻到椰奶的气味，我想到了小镇欢乐的童年。闻到芦荟洗手液的气味，我想到了有些叛逆的初中。就如同那之后的无论何时，闻到那样清香透彻的水仙花的气味，我就会想到那年少时的一段几乎不为人知的恋情。

　　因为16岁的恋爱，怎么说都算早恋吧。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成绩优秀，相貌普通的女生。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学校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在那之前，所谓的早恋对我而言也过于遥远，从内心来说，自己也是不屑的吧。

　　只听长辈在家批评相貌英俊头脑聪明但只知道谈恋爱的表哥，我默默的站在一边，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忐忑不安，有种庆幸的安慰，却无法逃离隐瞒真相的罪恶感。

　　在所有人眼中，只有像表哥那样出众而不羁的少年才是发生早恋的对象吧。而我，就这样在父母的完全放心下，在自己暗暗的欣喜中继续着我和苏然的恋情。

　　那样平淡，交往8个月，所谓的约会就是在自习上悄悄说话，或是并肩在漆黑的操场上散步，有时在楼道迎面走过都会装作不认识。但所有的一切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有种轰轰烈烈的错觉。

　　也吵过嘴，为他的学习不认真，为他的脾性不和我意，总是在要求着他，总是希望他做到更好。常常一甩手跑回宿舍。但每次都是苏然先低头和好。

　　但有一次他那样孩子气，打了电话到我宿舍，然后告诉我室友这次得让我先道歉。其实也是因为我太孩子气才吵嘴的吧。

　　持续了8个月的地下恋情就是我的初恋，3月份开始，11月时结束。没有其他男生或女生的介入，也不是因为被家长发现而阻止。9月份苏然不再是我同桌，上课我们靠用书本夹了纸条传过来传过去。高中毕业后，忽然发现自己一个纸盒放的全都是那时的纸条，里面歪歪扭扭的字，话语幼稚纯真，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写的。

　　那年的3月到11月，很是巧呢，恰恰将情人节错过了。那年的初恋，在心存感激的同时，不禁有些许遗憾。

　　就像当初开始的时候，结束时亦没有明确的时间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

　　在日剧《秘密花园》里女主角月山甜蜜的想起自己的初恋，寒冷的冬季，女孩的手冻得通红，男孩问，你冷吗？把手放到我口袋里来。于是女孩怀着欣喜的心情轻轻放进了那个温暖的地方。然后男孩也把手放了进去，紧紧握住了女孩的手……

　　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啊！多年后月山仍无法忘记，是自己最幸福的回忆吧。

　　而我的幸福回忆呢？

　　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我记得苏然手掌的温度，记得他说的那句话，也记得那个黄昏路边聚起的杨花。

　　多年后我还是习惯性的使用心相印水仙花香味的纸巾，闭眼嗅到那股清香，心中莫名的感觉。

　　我以为会一生一世都会铭记那个叫苏然的男生，曾经送给我止咳糖浆的男生，每天清早给我一包心相印纸巾的男生。可有一天早晨睁眼醒来，我发现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容貌，记忆里留下的仅剩那个无意放纵的微笑。

　　最初时觉得他所有的缺点都是优点，渐渐的，所有的优点也成了缺点，不停的让他改，分开后，才发现他的缺点又变成了优点……微笑着面对天空，当初的自己啊，总和他吵嘴，只知道不停的让他改变，却不知道自己也需要改变。

　　一夜之间忘记了许多事情，却明白了许多事情。

　　存在于记忆里的只是那样纯白的初恋，在校园里的初恋，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借口，不知不觉的开始，不知不觉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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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其实这个舜不是我啦，是室友的过往，听了很温馨，很无奈感动，就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