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茉鸢无

2、秋去冬来又一年（下）

　　雪停了。
　　街上卖糖雪球、糖葫芦、豌豆黄、驴打滚的又出来了。
　　那些四处游荡的江湖手艺人，穿着大厚棉袄戴着狗皮帽子穿一双厚厚的靴子，又开始做糖人、烙糖饼……
　　还有些只要钱不要命的，穿一件小汗衫，在化了雪的地上耍杂技，来往的路人们时而叫好，时而丢几个铜板，表示对着门武艺的惊讶与尊重。
　　再暖和些。
　　报童背着帆布包，黑黝黝的小手高高举起报纸呐喊：
　　“号外号外！东北军击退日军游击队！”
　　街上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活像个不倒翁，就算是极苗条的也看起来非常丰满，胖墩墩的。
　　在这和和气气的场面中，一个高瘦的女孩子拉着一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走在路上，女孩很高，穿一身粉色的小薄袄，时不时咳几声，明显是身体不好染了风寒没有治。
　　而那个男孩，虽说也是瘦瘦的，可脸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穿一身同样是深粉色厚袄，全身上下不说是新的，却也干干净净看起来体面。
　　“哟！那不是江家大小姐江小然吗？”同行的两个姐妹耳语道。
　　“可不是，自从江家败落后，她自己是去给王地主当使唤丫头，挣的钱全养她弟弟了，也是个可怜人啊！”
　　那唤作江小然的女孩好似也没听见，只瞧着远处有个卖糖人的，便赶快拉着男孩走了过去。
　　“这糖人多少钱一个啊？”江小然对卖糖人的客气的笑笑。
　　“三文钱一个小的，五文钱一个大的！”卖糖人的便说便用手比划。
　　江小然看了看男孩：
　　“雨子，你要大的还是要小的？”
　　男孩看了看江小然，又看了看糖人：
　　“我想要两个，姐姐和我一起吃！”说着摇了摇江小然的手。
　　江小然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笑着说：
　　“姐姐不吃，要两个干什么？”说罢，又看向卖糖人的，“来一个小糖人！”说完解下薄薄的钱袋，拿出三文钱给了卖糖人的。
　　“走好了您那！”卖糖人的冲江小然挥挥手。
　　江小然拉着男孩的手，继续向前走着，一路上边走边打听，
　　“请问您知道永福戏班怎么走吗？”礼貌的用语，骨子里透出一股贵族气息。
　　东问西问，总算问出个眉目来，江小然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拉着男孩去了永福戏班。
　　转过了几个巷子口，就是永福戏班了。
　　走进门，一帮孩子都在练戏，虽说都是男孩子，可也算很有秩序，唱文生的吊嗓、练身段，唱武生的正在练习把子课。
　　“薛班主好！班主夫人好！”江小然两只手放在男孩肩膀上，向坐在椅子上的薛杰和邱小菊打招呼。
　　“嗯……江小姐今个儿来，是为什么事啊？”薛杰知道这江小然是来干嘛的，可还是明知故问。
　　江小然笑笑：“这是我弟弟，叫小雨子，您看看入的入不了眼？”江小然把叫小雨子的男孩往前一推。
　　“既然江小姐有这个意思，那就瞧瞧吧！”邱小菊一把扯过小雨子，看了看五官和牙，都没什么缺陷，再看身段，虽说初长成，却也是挺拔健康，邱小菊满意的笑笑，“倒是个好苗子，不知道江小姐舍不舍得，我们这戏班虽说小，可孩子们也能吃饱，一年春夏秋冬只要有堂会就有新衣服穿，十年为准！”邱小菊站起身，倚在桌角上。
　　“姐姐！你不要我了么？”小雨子也明白了一二，扭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江小然。
　　江小然摸摸小雨子的头，没让眼泪留下来。
　　“舍得！怎么不舍得？雨子，姐给你找到好地方了，今个儿就快点拜师吧！请班主和夫人调教好他！”江小然放开小雨子，抹着眼泪跑出门去。
　　“姐姐！”小雨子想要追上去，却被邱小菊拉住了。
　　“来这了只要好好听话，师母对你绝对比得上你姐！”说罢示意薛杰把字据拿出。
　　小雨子想要逃脱：“我不要！我要我姐姐！”，邱小菊也是急了：“你给我过来，你姐姐都不要你了！”说罢抢过小雨子的手就往红泥里摁，摁完了之后就摁在了字据上。
　　“为什么……”小雨子有些失神，也不挣扎了，算是认命了。
　　江小然跑出巷子口，回头望望，眼泪又流下来。
　　“雨子！不是姐狠心，你在哪儿会好的！”
　　说罢，解下腰带挂在了树上，结束了自己十七岁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本章大师哥出场了，鼓掌！
写得不好勿喷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