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林》亚当的苹果

81、8.6 英雄不救美

　　置身新环境，可以从别人口中听到形形色色的八卦，在没认真接触过所有人之前，对任何人的一无所知通过四面八方的评论和故事在脑海里捏塑成形，完成一些人基本定位。金楠国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要随意招惹店里的女孩子，这和魅力大相庭径，据说好多公主或小姐是领导的蜜桃。嘴馋只能干瞪眼，摘不得。
　　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依山傍水的龙头渚公园。马俊才买足了门票，门卫开闸将我们放进去，还不断催促快点快点。门口那么窄，人又多，拥堵在所难免。那门卫就像一个不耐烦的牧羊人，抱怨迟缓笨拙的羊群。
　　女孩子们跑在前面，因为她们轻装上阵，为数不多的男子汉吃力地负重在后，驮负着整队人马的口粮。项目之一是填饱肚子，景区有现成的烧烤架以供出租，还有各种食材和调味料。我们自带了足够的酒水，这还要归功于辛勤付出的青壮年劳动力。
　　火红木炭上的肉串油渍光亮，油烟腾起来把放在一旁的蔬菜膜片熏成黑褐色，本来白净的新鲜豆腐块都成了黑漆麻乌的臭豆腐。还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大厨指指点点，指示着刷油刷盐撒辣椒面搁孜然，一遍遍翻来覆去硬生生将一支肥硕健壮的鸡翅烤得只剩骨头架。我饿的发慌，看他们笨手笨脚瞎比划又心里撒毛又插不进去嘴，只拿了一个干馒头扯开一罐啤酒远远躲开烟熏火燎，找了块还算干净的软草地躺着晒太阳。
　　上百只烧烤架挤在不足千平米的空地上，到处都是人满为患遗留下来的生活垃圾，竹签、纸巾、空酒瓶、塑料袋、食物残渣遍地都是。屈指可数的清洁工面对如此庞大的垃圾生产只能望而兴叹，毕竟寡不敌众，干脆撒手不管放任自流。盘踞在城市里的人们被钢筋水泥包围，难得亲近自然一睹大好河山芳泽，但凡是有一点花花草草的地方对这些长期囚禁于城市化生活的可伶人来说都是至上的恩赐，所以蜂拥而至，所以造成负荷过剩。人们喜爱清新的空气、清澈的湖水、苍翠的树木，喜爱蓝天白云，喜爱拥抱自然，然而自然母亲的仁慈大度被这群无知的孩子当做任性放纵，他们把大气污染，把湖水搞臭，把树木掰折，随着性子丢垃圾，觉得很快活。
　　宴会还没有结束，早就有人按捺不住跑到去游戏，男孩子钟情于真人cs混战，女孩子则在湖中荡起双桨。“好嘛。”冯光耀咬着烟卷儿摇头晃脑说：“刚开始烤东西的时候都要抢着露一手，吃饱就撒手不管拍拍屁股一溜烟跑了，瑟夫撒!曾仁龙，你带几个少爷把工具还回去，别忘了要押金。”“哎。”少爷领班曾仁龙应了一声，招手聚拢过来几个壮丁苦力，吭哧吭哧抬着烧烤架退回服务台。
　　马俊才放出话，各自找地方去玩，四点的时候到大门口集合，于是乎一哄而散，化整为零三五成群的小团体寻欢作乐去了。我跟所有人都不太熟，没有属于自己的团队，只好做独行侠端着相机形单影只地装文艺青年。我沿着人工湖走胡乱拍照，拍追气球的小孩，拍玩扑克的一家人，拍弹吉他的妹子，拍垂柳小船，还有两只忘情交欢的狗。
　　我坐在岸边的长椅上，看湖中间同事们划船嬉戏，他们玩的热闹，女孩子在前面划，男孩子在后面追，很快两只橡胶船撞在一起，女孩子那只船翻了。惊慌失措的她们在水里尖叫扑腾，男孩子赶紧跳下水去救，把女孩们抓起来送到自己船上。女孩们吓坏了，抓到船沿奋力往上爬，有人也在船上拉，如此重力失衡，另一艘也翻了。不一会儿七八个男女和两只翻了肚的橡皮船成为整个景区的焦点，人们围过来指指点点地看，看他们在水里翻起阵阵白色的水花。负责租船的商家一瞧这可不好，赶紧驾着马达轰鸣的冲锋艇过来营救，一边跑一边喊：“不要慌不要慌，水不深。”果然还是男孩子比较冷静，稳稳地在水里站起来深度不过到胸口，他们拉着簌簌发抖脸色苍白的女孩子往岸边走。一些同事已经在岸边帮他们从水里拽出来，我也赶紧跑过去抓起一个人的手用力往上扯，当我准备伸手拉第二个人的时候，发现水里站的是何雨露，我愣了一下把手又缩回来了。何雨露看我见死不救，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喂！”
　　没救何雨露是有原因的，听闻金楠国际里的公主有的背景深的吓人，比如何雨露。据说何雨露是方总方海的女人，跟马俊才还有一腿，你去招惹这种人不是自不量力寻死路么。后来我转念一想，不管救不救我都已经惹火上身了，救了得罪领导，不救得罪了本尊。要命的是，几天后我居然抽到下下签和她同做一个包厢。
　　本来这几天我就心神不宁，“蜂后”何雨露的名声在外，她的见谁蛰谁的厉害程度在江南过去无人出其右。是祸躲不过，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之前几天算是我侥幸逃过去了，今天撞到枪口上可由不得自身。只求她早年健忘，早已记不得我长相最好。
　　我想我小看了女人的记仇能力，只要我一进包厢，何雨露那双阴暗里闪着幽怨绿光的眼睛总是让我汗毛倒竖。提心吊胆不是办法，作为和平主义支持者的我向来拒绝战争，特别是这种无言的心理战，愈发备受煎熬。
　　我蹑手蹑脚来到何雨露身边，听她和别人聊微信说：“对啊，今天做陆总的包厢就够烦的了，更烦的是还要和一个新来的傻逼合作，就是上次我掉水里袖手旁观的那浑小子。”“喂。”我从背后拍了她一下：“说人坏话小点儿声。”
　　何雨露一惊，扭头瞪眼：“吓死我了。”轻拍着胸口舒气。
　　我用胳膊肘撑着桌面趴在她跟前：“你就这么恨我？”何雨露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至于吗，不就是当时没及时把你从水里拉上来嘛。其实我是个挺封建的人，对于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很在意的。”
　　何雨露啧了一声：“呦呦呦，装大尾巴狼，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是个不近女色的出家人？我个子没别人高，你也忍心看我站在齐脖子深的水里无动于衷。”
　　我捏了捏眉头：“是我错啦，我向你道歉。船又不是我弄翻的，你没理由怪罪到我头上记恨我这么久啊。”
　　“好啦好啦知道了，那天的事别提了，丢死人。”
　　我伸出手来说：“咱们握手言和。”何雨露打了我手一巴掌：“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吗？”我尴尬一笑：“不握手也行，咱们这就算是冰释前嫌既往不咎了，您这样一位气度不凡的大美女也没必要跟我计较不是？”何雨露下巴一扬：“那倒是。”
　　“既然这样，作为同事我不得不友情提醒你一下。”
　　何雨露打量了我一番，将信将疑道：“你说吧，注意讲话的分寸。”
　　我说：“上班的时候就别低头在下面玩手机了，客人看到了不好，马主管看到了更不好，小心开你罚单。玩就玩吧，你至少也别把聊天背景设置成绿色的啊，远远看着两眼冒绿光，怪渗人的。”
　　“哈哈哈。”何雨露笑道：“这我倒没注意，为了保护眼睛我才把背景调成绿色的。就是为了吓你，吓死你，哈哈。”何雨露笑起来很迷人，甜美长相和微露的小虎牙看起来很可爱，她的大眼睛令我着迷，顿时我有些不顾一切想要进一步接近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