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林》亚当的苹果

43、4.4 隔阂

　　这以后，刘海儿正式在魅力上班了。
　　李姐也真是众望所归，把魅力的生意折腾得有声有色。经历了心惊肉跳的低迷磨合期后，魅力生意蒸蒸日上厚积薄发，火爆的场面一直持续了十多天。我和刘海儿干劲十足，所有九个包厢全开，折半之后再折半，有一到两个肯给小费已足矣，每天直接到手的现金便有一两百块。经常我空着钱夹骑车去上班，回来的时候就往抽屉里扔些钱，一个礼拜也有千把块。林夕看着日渐成堆的钞票惊愕地问我：“你晚上都干了些什么？”言外之意似乎有什么来钱快的歪路子，我抽出几张丢给她：“一不偷二不抢，都是干干净净的血汗钱。以后我就雇你帮我数钱，想用的时候随便拿、随便花。”
　　生意越好越忙挣得越多，小姐呢也都能上到班，甚至有的时候一天要上两个钟，短时间内吸收了不少新面孔。小姐多客人就多，客人多消费就高，逐渐形成一种良性循环。李姐不用天天抱着电话挨个儿打给客人磨破嘴皮子，现在都是客人打给李姐事先预定，先到先得逾期不顾，俏的狠。
　　柴总很开心，每逢生意爆满的时候，他都大大方方请我们出去宵夜。凯旋门、粤仔湾、烧鸡公或是海鲜烧烤。嘴吃刁了佳肴，胃装惯了美酒，柴总不请客的时候，我们也会自行凑份子小酌两杯，喝得飘飘忽忽各自回家。之前在深夜我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现在却形成一种习惯，不吃点喝点就睡不着觉。
　　我浑身酒气地一头钻进被窝，林夕翻个身背对着，我的手在林夕身上游来游去：“你又不穿内衣睡觉，勾引我是吗？”缩进被子里亲吻她的背，林夕不配合地扭来扭去，像条活蹦乱跳的鱼：“我不想要”。
　　被浇了一盆冷水，搞得我兴味索然。
　　林夕转过身拱进我的怀里说：“我只是困了，想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我把她拥住，将下巴放在她头顶上呆呆地看窗外惨白月光下的灰色建筑。
　　林夕上完早班回来摇醒还在睡梦中的我，叫我起来吃饭，她带了便当。昨夜失眠，天大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这会儿正困得厉害，眼皮沉重睁不开，懒洋洋说：“让我再睡一会儿。”林夕不依不饶：“赶紧起来，再睡饭菜都凉了。”我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接着我被隆隆的音乐吵得翻来覆去睡不安稳，起身愤然拍掉音响：“你有病吧，成心吵得我睡不了觉。”林夕放下手中的眉笔说：“昨晚你三点多回来，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十多个小时还没睡好么？”我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去撒尿，回来时被女友堵在洗手间，我压着火问：“干嘛？”
　　“洗脸吃饭。”女友将毛巾扔给我：“我有话跟你说。”
　　我把毛巾丢在一旁，揉了揉眼睛坐在饭桌旁，全然不顾眼角斑驳的眼屎。打开快餐盒，一盒糖醋排骨、一条鱼和一盒米饭。我拿起筷子在排骨和鱼里面拨了拨未动丝毫，大口大口嚼米饭。
　　林夕坐在对面审讯我：“你回来的越来越晚，以前一点之前准到家。现在越来越离谱，我晚上等你不到你了。你们那是什么公司，加班加这么晚？”
　　“你可以不用等我。”我埋头吃饭，头也不抬。
　　“别做了好么？我不喜欢你那工作。”
　　“不是干的挺好吗，你看我们，现在有钱多了。”
　　“我们是有钱了，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要我怎么做？”我瞪着双眼问她：“我那么努力地挣钱，为的是什么？”
　　“我不稀罕你的钱，只是觉得没以前幸福……”
　　“幸福？”我说：“因为工作我陪你的时间少了，就是这个，你才不幸福的么？可以……我可以天天陪着你啥也不干，但是我们吃什么？这个时候你可以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是因为我们现在衣食无忧
　　，用不着担心饿肚子。等到我们饿得没力气的时候，你玩得起你那些穷浪漫吗？爱情不是靠整天嚷嚷着‘我爱你我爱你’维系得住的，需要以足够的物质为基础，我们得考虑房租、水电、吃喝拉撒。你长这么大，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我的意思是……钱只要够花就行了，我们不需要太多钱，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吼道：“我只是想我们过得更好一点，这有错吗？我是个男人，男人得有自己的事业才能养家。我的压力你能懂吗？”林夕沉默以对，我泄气：“你不懂……你整天只知道从电视上、从书本上看到那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言情故事，在戏里面把男女爱情演绎得无比唯美，你要搞清楚，这是生活不是拍电影。”
　　“我只是想要你多爱、多关心我而已，并不只是在金钱上满足我，我又有什么错？”林夕有些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随心所欲地买衣服、买零食饮料的时候，和朋友出去玩、出去聚餐的时候，痛快花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模拟她的口气：“‘我不在乎有没有钱，我不需要这些’——那时你想过吗，你没有，你想不到，甚至都觉察不到这些都是你男朋友熬夜上班赚来的，还是一样花的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并没有觉得不妥。这时候你跟我说那些大言不惭的话，不觉得可笑么？”
　　林夕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怎么能够那样说我，我那么爱你，也想要你多爱我一下。”
　　“我正在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有多么爱你，你觉得你是真的爱我吗？连罪起码的理解都不能，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地工作？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不爱吃鱼吗？你知道这两个菜根本无法下饭吗？你知道这米饭硬的像沙子一样吗？你说你爱我，在哪儿？”
　　林夕忍不住抽噎：“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我也想为你做一些事情，笨手笨脚总做不好，可你也用不着这么说我啊？”
　　“呃……”我不想跟她吵架，捶了捶胸脯子说：“噎死我了，下去帮我买一罐啤酒上来。”
　　“你还要喝酒，你知道每天晚上你满身酒气的回来，我有多讨厌。”
　　我打马虎眼：“做我们这个了免不了应酬。”
　　林夕歇斯底里起来：“所以我不喜欢你的工作。”
　　我好不容易压回去的火气瞬间被点起来，彻底爆发：“你不喜欢？你不喜欢的东西多着呢，为什么你不能学着包容我一下？我忍受着你的坏脾气，你的任性，我在外受了委屈只能往自己心里憋。你遭过别的人白眼吗？你低声下气过吗？你试过再怎么不容易也要在人前装出笑脸吗？你懂个屁！无知、幼稚，满脑子幻想……你知道个屁！”
　　林夕将一个袋子砸到我身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都是对的，我永远都是错的！”掩面摔门跑出去。
　　我打开袋子，是一个皮质单肩挎包，里面还有一个叠成心形的纸条，我拆开看，上面有一段话：“老公，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我们在一起也有一年半。时间过得好快，我们在一起都五百天了……不好意思，我又买衣服了，可是我买的两件衣服还没有你这一个包包贵。你该把你那个十元店买的背了半年的破包扔掉了。我和同事挑了好半天，请很多人帮我参考，都说这个包包好看，我就买了，希望你喜欢。爱你的，林夕。”我梗了梗脖子，把涌上眼睛的咸水压回去。
　　楼下电视声真吵，夹杂着汉子肆无忌惮的大笑。我冲向阳台探出半截身子挂在窗户上冲底下大吼：“笑你妈！”
　　五百天，我们第一次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