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莩罗》略瘦

5、离开故地

　　“哟，罗姐。”萍儿上前快走两步，亲热的挽住罗莩的胳膊，“这可巧了，正要去找你呢。”罗莩轻轻侧身，抽回胳膊，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萍儿愤愤的收回手，装作不经意的在上衣下摆处蹭了蹭。罗莩轻蔑的勾起嘴角。
　　“时欢，你没资格动他。”罗莩也不跟她浪费口舌，直接抛出这句话，冷冷的看她。萍儿娇娇一笑，跌坏一角的扇子掩着唇，似是挑衅的看着罗莩。
　　“罗姐这可是错怪我了呢，时欢那小模样那么俊俏，早晚会被人瞧上，妈妈也是体恤姐姐才让时欢早早接客。”
　　“体恤？”罗莩轻哼一声，心里却开始涌上不安。这些年虽然没有人尊重她，但是因为自己不祥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自己以及身边的人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可是最近，她虽然不对流觞说，但是妈妈看流觞的眼神似乎总那么暧昧不明。
　　虽然流觞一直呆在自己身边，但说到底并不是卖身进来的，妈妈对此也是有所顾忌，因为并不了解流觞的身份。时欢就不一样了……到底能不能保住时欢，实在无法断定。
　　“哎呀罗姐，你看，妈妈在催你呢。”萍儿冲罗莩身后一挥手，转身袅娜的走了。罗莩紧皱着眉看着她一步一扭的背影，很久才转身，果然看见梅姨一身大红裙衫冲她招手。满腹的疑问和警惕，罗莩难得在梅姨面前带了一丝浅笑。
　　“老地方，李老爷等着呢。”
　　言简意赅，说完之后梅姨一刻也没有逗留，甚至对罗莩反常的笑脸也没做出反应，转身就走。罗莩沉下脸，心里略微无措。
　　这是想到对付自己这妖孽的办法了么？
　　年近六十的老男人，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整夜不停的索取，罗莩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只当这身体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冷冰冰的沉默着。
　　“啊……”夜色将明的时候，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李老爷擦着额头一滴滴滑落的汗水，痴迷的看着罗莩略微浮现红潮的脸庞，僵黄的脸满是遗憾。罗莩心头疑惑更甚，慵懒的整理着散乱的长发，微挑着眼角瞧着他。
　　李老爷伸着垂涎的脸凑了过来。罗莩轻轻向后仰，任由他像条老狗一样舔舐着自己的勃颈。“李老爷可是知道妈妈要如何处置罗莩？”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
　　李老爷却是浑身一颤，触电般放开紧掐着罗莩纤腰的手，像看一个寻常妓子般看着罗莩，轻蔑的嘴脸：“身为妖孽，你想有什么好结果？哼，把爷伺候好了，还能给你说说好话。不然，可惜了这么俊俏的脸蛋儿……”
　　罗莩笑容更甚，心却一点一点冷下去。
　　决定处理掉自己吗？
　　妩媚的靠在李老爷的胸口，又是一番缠绵……
　　天已大亮。
　　流觞坐在门槛上，呵着冻僵的双手，覆了一层白霜的眼眸沉沉盯着院门前的小路，唇角紧抿着。
　　路的尽头出现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面容清冷秀丽，长发及腰，踏着缓慢慵懒的步伐走来。流觞轻扬唇角，眼眸瞬间染上光彩。
　　“回来了。”紧走两步迎上去，习惯性的伸出手想握紧她冰凉的手，却被罗莩一个转身错开。流觞看着空空的手心，有些愣住了。
　　“收拾东西吧。”罗莩淡淡开口。欢喜的从屋里捧着热茶跑出来的时欢也是一惊，一些茶水洒在地上，惹得罗莩皱眉。时欢从未见过罗莩如此冷漠的表情，记忆中的罗姐姐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暖，可是现在……
　　忍不住瑟缩的后退两步，时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罗莩心里一动，却还是径直走进屋，没有半句解释。流觞沉默的走过去，拍拍时欢微凉的肩膀，跟了进去。
　　剩下时欢捧着有些冷掉的茶盏，站在初春冰冷的风里。
　　流觞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
　　罗莩的衣服，清一色的白色长裙，还有为数不多的首饰，一盒没用过的胭脂，还有……一件男子的外袍。流觞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那件袍子，胸口一阵闷痛。
　　“罗姐姐……”时欢还捧着冷透了的茶盏，小心翼翼的挪了进来，怯怯的看看躺在软榻上的罗莩，咬着下唇无措的盯着流觞。流觞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唤道：“小姐，时欢……”
　　“时欢，”罗莩微睁双眼，没有看时欢充满希冀的小脸，把头扭到一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时欢是这里的人，自然要留下啊。”
　　时欢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虽然猜到了这样的回答，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难受。“罗姐姐……要走吗？”
　　罗莩自嘲的勾起唇角：“是啊，我一个妖孽，能在一个地方呆多久呢。”这次还不知要被弄到哪里去……
　　时欢努力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吸吸鼻子，哽咽着拉住罗莩的袖子：“会回来看时欢吗？”
　　流觞也是一阵伤感，揽住了时欢瘦弱的肩膀，安慰道：“会回来的……”
　　“嗤——”罗莩轻笑一声，流觞全身一僵，时欢低了头不敢看她。
　　不耐的捻起一瓣果片放进嘴里，罗莩随意的挥挥手：“走吧，不然那些人该等急了。”流觞顿了一下，继续收拾东西。罗莩状似不经意的起身拿走了那件外袍披在肩上，流觞沉默着，懂得自己不该说什么，默默地收好了两个包裹。
　　时欢红着眼死死揪住流觞的袖子：“流觞大哥……”说着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流觞还来不及安慰，罗莩却一把将时欢揽进怀里。从未被罗莩亲近过的时欢一时竟忘了回应，呆呆的站着。
　　罗莩只是拥抱了一下，很快又退开，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一般，神色自若的上了马车。时欢脸上挂着泪痕，仍是满眼错愕，流觞却是心疼的笑笑。
　　马车里，罗莩两手紧攥着外袍边角，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双眼没有泪珠，却涨得通红，胸口急剧的起伏着。
　　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太多好的回忆，可是她遇见的最好的人，都与她在这里分别。
　　一定会回来的。
　　所有的屈辱，不甘，伤心，痛苦，都会在这里，一一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