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劫》雨舞秋

4、水云

　　自我醒来已后，就被禁止外出。开始被禁足时，我不以为然，不给出去咱就在院子里玩呗，反正这李府还真够大的。

　　李府是个老宅子，分东西两院，东院几乎南北贯通李府东边，那是韩氏和水云的住所，西上院是桃花眼的住所，西下院是个较大的院落，听碧荷说是客居。东西两院间还有一个大花园，里面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怪石林立，还有一个大池子，里面养着些鱼，池上小桥曲折，一番江南水乡的景致。花园里还有三处住所，花园的东北角，也就是东院后，是我住的独院，像个小四合院，虽偏了些，可很安静，住起来蛮舒服的。西北角是倚阳楼，据说当今圣上曾住过那里。现在是李府的禁地，除了日常的打扫，根本没人可以进去。淮鸦居在我住的独院后面，隔着一个梅林。
　　但这么些地方也不够我折腾的。不出半个月，除了倚阳楼、东院我不敢去溜达外，其他地方连下人们住的房子我都偷偷去看了个遍。
　　之后那个禁锢的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被钓得老高老高。时不时溜到独院附近的偏门去，看看能不能出去。好几次想强行出府，都被及时赶来的管家李靖达给拦回来。最后，李靖达干脆把偏门落了锁，看来真的要把我关在这里了。
　　自从在花园里遇到水云后，才让我安心中府里呆着。
　　水云其实并不讨厌，只有说到她的表哥时才会露出对我的敌意。和她呆在一起，最开心的就是可以听到李府，甚至皇宫里的八卦消息，什么王孙逛窑子闯祸了，什么人又被封为节度使了，什么府的小姐丑得好比东施却相中了美男子了，什么皇后原来是喜欢吃素啦……，听得我不亦乐乎。呵呵，原来我的本性是这么热爱八卦的。这终究比一个人在这个大院子里乱逛有趣多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几乎每天都“偶遇”在花园里。只是，每次她都会有意无意地把话题转到桃花眼身上。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向我炫耀着桃花眼对她关心。
　　终于在她又一次向我述说她和桃花眼“动人”的爱情故事时，我忍不住给她泼了盆冷水。
　　“你就这样喜欢他？我倒是看不出他有多么喜欢你？”
　　她收起笑脸，挑衅地看着我，“哼，你这是忌妒我！”
　　我好笑地看着她，“一厢情愿不好受吧？”那日提到她的婚事时，桃花眼一脸的冷漠，水云不会看不到吧？
　　她的脸倏地发白，咬着下嘴唇紧紧地盯着我。
　　“不要生气，我只是跟你说说你现在的情况而已。”
　　“哼，你不用拿话来刺我，你以为我会当真？”
　　我吃惊地看着她，水云可不是一般地喜欢桃花眼。
　　“我说我现在不稀罕他，你信么？”我说。
　　水云脸上表情复杂，“自然不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喜欢训表哥。”犹豫了一会，她又慢慢地说：“要不然，你也不会因为训表哥带了月影进府而自杀。”
　　啊？我惊在那，原来是这样，这符金娆还真痴情？谈个恋爱还弄得全城人人皆知？月影是谁？桃花眼的新欢？符金娆也是性情中人，只是为这薄情的人舍弃性命去，太可惜了。
　　水云眼里精光闪闪。
　　“呵，那是过去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啊，那是属于符金娆的记忆，不会伤到我。
　　“你可曾想到两情相悦？”我握住她的手说。
　　水云一呆，茫然地看着我，嘴里喃喃地说：“两情相悦，两情……相悦……两情……相悦”未了，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用在这里笑话我。和训表哥在一起是我从小的愿望。你不知道，从前他对我可好了。我不求他爱我，只求他让我呆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我张大了嘴，水云是十足的大情痴！还真安心当二奶。
　　“唔，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帮你达成你的愿望，让你的训表哥爱上你，如何？”我真诚地看着她，同是女人，我能理解她。
　　水云脸上惊疑不定。
　　“不用担心。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还巴不得早点和他脱离关系呢。以前的事，我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娆姐姐！……”水云眼中有了惊喜。
　　我心里大喜，嘴里说：“这事得好好计划计划。”
　　“计划？”水云不解地看着我。
　　我张嘴刚要解释，只听一声娇喝：“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在这，让我好找。”
　　我们回身，翠绿色衣裙的女子来到面前。咦，那不是扶我上床的女孩吗？
　　“绿萼见过少夫人！表小姐！”
　　“什么事？”
　　“老夫人着急找表小姐呢。都找了好一会儿了。”
　　不由水云问清便被绿萼拉走了。
　　看着水云的背影，不禁叹道，爱到深处人孤独呀！

　　“好一句爱到深年人孤独！”白色影子来到跟前，不是桃花眼又是谁？
　　我瞪他一眼。这人真是不知死活，刚才把他卖给水云，他这会就冒出来了。
　　“你真教人好找。”
　　“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
　　我想到了月影。“你也有没事的时候？”
　　“哈哈哈，我来看看我的夫人有没有记起她的夫君。”他捉挪地说。
　　奇怪，这么冷俊的人也会说俏皮话？
　　明媚阳光下，他笑得真美，脸上竟有小酒涡，桃花眼里溢出的温柔到处都是，像个绝色美女。
　　“唔？”他又近了些，看到我心里。
　　唉，好女难过美男关呐！心下大叹。可惜，这个美男在上一刻被我转手了。
　　“看样子，你是没有记起了！”
　　我嗫嗫在那，好一会才小心地说：“是没记起。你爱的人已经死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一语双关，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知道。”他淡淡地回答。
　　心漏跳一拍，血液循环加快，难道他知道我是借尸还魂？
　　定了一下神，又小心地说：“你喜欢水云么？”
　　他笑着看我，“喜欢。”
　　我一愣，“那，你会娶她吗？”
　　“会。她嫁不出去，我自然会娶。”
　　我有些恼了，“那月影呢？”他当别人都是什么呀？
　　他又逼近了些，看了我好一会，笑颜大展，“哈哈哈，你打听得倒是快，看来你快记起我是谁了。”
　　好闻的兰草香让人有种晕玄的感觉。
　　我恼羞成怒，这个自以为是的人，“哼，你这么三心两意，除了水云，谁会稀罕你！我倒是不愿记起你来。”
　　“你说什么？我三心两意？”桃花眼里怒火跃动，双手用力捏住我双肩，“你竟说我三心两意？哈哈，可笑，可笑，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从前了？啊？！”
　　我大惊，这会儿摸到老虎屁股了，用力挣脱他的双手，慌张地大叫：“你要干什么？你的事我懒得管，算我怕你了。”也不顾形象，撩起长裙，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回独院，碧荷见我如此狼狈，忙问：“小姐，怎么了？”
　　我也不理她，冲到我的房里，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心有余悸地看看房外。还好，没有追上来。
　　“小姐，怎么了？”碧荷出跟我向外望望，说。
　　想起刚才桃花眼杀人的目光，不禁又一懔。“你说，那大少爷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碧荷吃惊地张大了嘴，说：“大少爷是好人。小姐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我睨了她一眼，换成你去看看，说不定你也没那胆量跑回来呢。
　　碧荷脸一红。
　　“哼，他倒是好在哪？”
　　“……”碧荷头垂下来，脸红到耳根了。
　　哼，这桃花眼魅惑人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利害。
　　“没有根据不要乱说。”我冷笑。
　　“不是的，”碧荷停了一下，好像下了决心般，说：“大少爷对人虽冷冷的，可真是好人。别人都认为他对小姐很残忍，可是，别人可以误会少爷，但小姐，可不能误会他呀。”她停下来，看了我一眼。“年初小姐得了急病，晕睡了五天，几乎没命，那些日子，大少爷每天晚上都来陪小姐，一陪就到天亮，没有心肯定不会这样了。远的不说了，就拿那天来说。小姐要奴婢帮小姐假装自杀，逼大少爷来看你。大少爷见小姐那样，几乎是疯了，那脸没有一点血色，那表情都不知怎么说……”
　　“不要说了！”我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小姐……奴婢是多嘴了。只是希望小姐能明白大少爷的一片心。”碧荷越来越像现代人了，都是我给惯的。
　　我恼怒地白了她一眼。这小妮子，今天话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