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念我》37°

2、我是皇后

　　我是皇后，是王府里深受王爷宠爱的女子。
　　成婚两年，齐王府始终只有我一个女主子，那时王爷倘若公干，必会将当地的名点带给我，塞北牛羊江南杏花，虽未见过，却从舌尖品尝出些许味道来。
　　一豆灯火下，我迷蒙地合衣躺在床上，隐约听到窃窃私语。
　　“咱们的王妃既没什么什么姿色也不会管账什么的，王爷还这般宠她？”
　　“是呀，不说别的，都几年了，她的肚子也没个动静。”
　　“我看呀，王府迟早要纳新人。”
　　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随后是轻而厉的声音：“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私下里议论王妃。”
　　“辉丽姐姐，奴婢错了。”诚惶诚恐的声音响起。
　　而后，夜归于沉寂。
　　那是我嫁入王府后第一个有些难受的夜晚。
　　双手缓缓抚上肚子，这里面有我刚刚吃下的芙蓉糕，却没有一个孩子。
　　王爷待我很好很好，却很少碰我。他不受宠，公务却尤为繁忙，甚时一月只缘得两面，且尚是匆匆，许是这样，他才显得偶尔有些冷落了我。
　　哦不，一定是这样。
　　我还记得新婚那夜，他揭开我的喜帕，告诉我：“夫人是我特意向父皇求娶的。”
　　我因惊讶微微张开了唇，我想那时我的样子一定傻极了：“王爷，为什么？”
　　他坐在我的身旁，屏退了众人，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秋华，你多快乐呀！”
　　“王爷难道不快乐吗？”
　　“以前不快乐，以后也许会吧。”他淡淡地说，似有伤感。
　　我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握住了他的手：“我把我的快乐都给王爷。”
　　他笑着摸着我的头：“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的傻，是个傻丫头。”
　　我扁了扁嘴：“我才不傻呢，我是大智若愚。”
　　是呀，我是大智若愚，我好像有点太聪明了，为何我看到他眼中对我徒有羡慕。
　　可是羡慕会变成爱吗？没有人告诉我。
　　但是王府里只有我一个女主子，除了我，他还能爱谁？
　　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爱我，不是吗？
　　我和他一起品油酥茶，尝蜜饯，我把对他的爱缝进一针一线里，煮进一粥一饭中，还有把我的快乐全部给他。
　　第二日，我还未清醒，便听到辉丽在我耳边轻轻说：“王妃，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我一时竟然有些不信。
　　“在前厅呢，同一位官老爷正在谈话。”
　　“那你们备点茶点送去前厅，不要失了礼数。”
　　“王妃，不去看看王爷吗？”辉丽问我。
　　我摆了摆手：“你先伺候我梳洗吧，女人家有外客在不宜抛头露面。”
　　辉丽急忙去屏风后去来衣衫，是我昨夜里备好的衣衫，一件秋香绿色的纱裙，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做的，针脚也有些粗糙。我看了一眼便道：“你将我前个定做的那件墨绿色的拿来。”
　　眼前的这件墨绿衣衫并无什么华丽之处，唯一可称道的便是袖口几朵桂子了，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装扮，画了个淡淡的妆：“辉丽，你看如何？”
　　辉丽笑着说：“王爷见了必定喜欢。”
　　这样直白地被戳中了心事，我害羞地低下了头：“就你嘴贫。”
　　我带着辉丽走往前厅，在回廊处停住。
　　“王妃，为何不继续前行了？”
　　“我并非要去前厅，只是想让他早些看到我。”我坐在漆红的廊椅上，望着一池碧水，为自己的小心机笑了。
　　“是夫人想早点见到为夫吧。”
　　我讶异地回过头：“王爷这么早就谈完事了？”
　　“不早不早，”他笑着摇了摇头，“雾色濛濛时我便回府了。”
　　我一瞧，果真，他的眼底一片青色，顿时有些心疼：“何苦这样糟践自己，休息一两个时辰也好呀。”
　　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夫人今日的装扮倒让我想起了初见那次。”
　　我笑而不语：“好了，定是饥肠辘辘了吧，你那些手下，都是粗人，不懂照顾人，我屋里备了许多吃食呢。”
　　他随我进了屋里，辉丽立马将他最爱的敬亭白雪斟上然后退下：“你这丫环倒是机灵。”
　　“还不是我教的好，这茶我一早就叫她备下了。”
　　他狭促地笑道：“夫人这是在邀功了？”
　　“倘若我真是邀功，你打算赏我什么？”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是不喜的，唯有吃这一样，你这是在想我讨吃食了吧？”他笑得愈发欢快。”
　　“这次我要别的。”
　　“夫人竟然还有别的东西想要，说来听听。”
　　我看了他一眼，好一个清雅公子：“我想要一个孩子。”
　　他拿起糕点的手一顿，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恢复了镇静：“这是胡夫人家的糕点吧。”
　　我并没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玄哥哥，我想要个孩子。”
　　他猛然抬起头：“你方才唤我什么？”
　　“玄哥哥呀，”别人家的娘子都是这般叫的，我也放了一块糕点入口。
　　“秋华，我知道这两年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但是求子这种事是急不得的。而且我只有你一个。”
　　“是呀，你只要我一个。”我低低地重复着他的话，可为什么入口糕点却有点苦涩。
　　有些事我知道不能开口问，可我终究忍不住：“前两日，我在书房发现一张桃花笺。玄哥哥，落花入我眠，明月照侬家。”
　　“秋华，于大人把你教的很好，但你好奇心太重了。有些事是不能问的，我看你今日有些乏了，歇息吧。”说完，便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我在他背后，戚戚地问：“王爷，不再宠我了吗？”
　　他没有回头：“秋华，我会宠你，而且是独宠，所以我们将前尘往事翻篇。”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暖，我却感觉没有一丝温度。
　　我是王府深受陛下宠爱的女子，我的父亲于谏官把我教的很好，我是一个称职的妻子，虽然我不是那么美丽，也不是很会管理家事，但我一心一意地爱着他，从见他的第一面起。
　　可我忘了父亲也告诉过我每一段感情都不应该沉溺放肆，女儿家，踏入情海难覆。
　　有宠无爱的独宠是不是也算宠爱。
　　为什么我不再笨一点，再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