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黑蝶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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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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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灵界的宴会，别说是与常人截然不同，就连同一个主办方，也会办得大相径庭。
就拿这东京都界面上的土御门家来说吧！
虽比不上京都本家底蕴深厚，可借着交通的便利与首都的特殊意义，但凡有什么国际事宜，这处分家都是当仁不让的东道主。在除去重大祭典的多数日子里，足以令其他几个神道世家羡慕的繁茂子嗣连带着无数门徒弟子上下活跃，偌大的几处宅院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尤其是安于东京湾清水源的这栋别墅，是明治时期的建筑，洋风浓郁。进进出出的年轻人珠光宝气，夜夜笙歌，除了不见什么大众推崇的明星外，比起好莱坞奢靡狂热的派对也不遑多让。这群行走在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危险与黑暗间的男男女女在这里尽情放纵，靠着酒精与荷尔蒙暂且忘去片刻门外那污暗得喘不过气来的世界。
但一到了白天，摘下面具，换上袍服，敛袖徐行于神社庙宇中的他们，却判若两人。檀香袅袅，清茶酽酽，一丝不苟地穿着传统服饰正襟危坐，端庄文雅地轻声交谈，就算话到兴浓也不过是彼此交换一个绝不露齿的含蓄微笑。如果不是穿行其间的式神和那司空见惯的法术，怕是外界最传统的茶会也要甘拜下风。
白日与黑夜，庄严与放/浪，圣洁与堕/落……这巨大的反差和荒谬的矛盾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已然成为了惯例。异灵界的人没有一个个都变成精神分裂，还真是奇迹！
今日，春光正好，在东京土御门家的主宅里，又有一场严肃的盛会在举行。
几路人马各显神通，一个出场都绞尽脑汁要大出风头却又不失秩序。登云踏剑早已过时，据说灵感得益于某部电影的魔法改造汽车倒是值得一看；但相形之下，瞬移或是缩地成寸似乎更能显示出自己水平的高超，如果再能画一个传送阵就更好不过了……好在有着层层高墙和结界遮挡，否则这一番情形，非得吓坏了路过的普通人不可。
待坐屋内，老派的神道家族和西方的魔法世家自然是主角，或着白色的神官服与巫女装，或着黑色的巫师袍，含笑倾身，冠冕堂皇地寒暄良久。还有一袭青色道袍的道长、红黄袈裟的高僧，这是东方的代表；形形色色的法袍与魔杖交错，西方的代表人数也不少；另有简单和服外绣着各式家纹的除妖师占了大头，毕竟是作为东道主的国家。
时间尚早，他们也不急着进行正题，看似友好地互相试探，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下却是暗藏机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要知道，在这大家云集的场合还这么放肆的，可不多见。
一个族内子弟极为失礼地匆匆跑来，凑到分家家主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还未待诸人设法一听，就见家主猛然起身，快步赶去前门。
什么人？居然令这惯见世面的老狐狸也如此慎重其事——众人皆是惶然。
然而，根本没有给主人家迎接的时间，大门便被一阵恰到好处的风豁然洞开。随着一阵清雅旖旎至极的莲香扑面袭来，坐于巨大白狮之上的女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飞下。
身娇体柔，颜色倾城，即使在美人频出的异灵界，她依然是顶尖的绝色，可在场的众人却压根无暇关注对方的美貌，而是死死盯着那身繁复的衣袍与法杖。
仿佛活见鬼般，他们失声叫出了一个绝不敢轻言的名字——
西尔维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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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年以来，魔法一直是深深吸引世人、令人着迷的主题。在前基督教时期和基督教早期，人们对魔法的看法与其实质相同，即一种由智者进行的异教活动，和谐之这就是了解草药、治疗、占卜和巫术的普通人。”
爱丽丝轻描淡写地施了一个隔音结界，淡淡说道，
“以上，引自雷蒙德·巴克兰的《魔法师大全》。虽然那本书大多数都是废话，但好在这句话还算没有说错。”
“诶？”
随着她一道顶着无数道灼热视线走进、战战兢兢坐下的小樱歪了歪头，似懂非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我只是在解释，为什么魔法也要搞研讨会这种科学性的东西。”
爱丽丝随口说道，嫌弃地看了眼面前摆着的抹茶，伸手毫无顾忌地接过森微笑着递来的一杯奶茶。
被恭恭敬敬地奉为上座，周围留出了一大块宽敞的空间，跟来的几位守护者自然不用变换回假身。芙洛拉和小可得以舒服地趴在两人脚边，耳朵却始终警惕地支棱着。
环视了一圈场内，大大方方地迎向各方自以为隐蔽的打量，她浅饮一口杯中的热液，喟叹出声：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久违了，隐在光明背面的世界。
“我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多和我一样的人呢！”
第一次出席这类场合的小樱感叹道。
“这些算什么？”
芙洛拉嗤之以鼻，
“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那些隐藏于暗处或是他界的异能者加起来，怕是都要远远超出了这一小界面呢！”
爱丽丝摸了摸她下巴上的毛，慢悠悠道：
“这次也算是领你知道些基本常识，省得以后走出去还这么大惊小怪的，让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一系后继无人了！”
“唔……”
小樱有些羞愧地摸摸头，含糊应是。
此刻，会场上的氛围终于又渐渐活跃了起来，不时有人上台，展示着最新的研究成果。
“咦？”
她突然好奇地叫道，
“爱丽丝，你看那个人，穿得和小狼的道服一模一样欸！”
爱丽丝抬眼看了看她，慢悠悠道：
“因为那就是香港李家的人，你连这也认不出来吗？”
“那个……平时没怎么注意……”
小樱干笑。
“算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
“反正等会我要去打声招呼，你也顺便认一认人吧！那是李家的长老，按照辈分，你应该随李家的小子叫一声三叔。”
小樱自知理亏，乖巧地点了点头，突然又发现了什么，兴奋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爱丽丝，那个也是巫女吗？为什么和观月老师穿的不太一样？”
爱丽丝顺势瞟了一眼：
“哦，那是玉藻前家的巫女，主职是除妖净化，自然和专司占卜的巫女有所不同。实际上，就是是同一家的巫女，按照地位高低，服饰也是由简到繁的。”
“原来是这样吗？我第一次听说呢！”
小樱大开眼界。
“啊，对了。”
爱丽丝突然慢吞吞地加了一句，
“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你的观月老师，那边那个志大才疏偏偏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女人可是被你老师压了好多年。虽说不怕对方，可也架不住一群疯狗在跟前晃来晃去的伤眼。”
“啊，我知道了！”
小樱连忙点头应是。
这时，东方的成果展示已经告一段落了，一群趾高气扬的法师一抖法袍，也拿起魔法杖抬着下巴矜持上台。
小樱忍不住问道：
“欸？爱丽丝，那个是不是也是西方的魔法师？我看他的衣服好像和库洛里多先生的有点像。”
“那个？只是个二流的初级法师罢了。”
爱丽丝轻飘飘地扫了眼就别开了。
“可是我看他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看上去很有权威的样子嘛！”
小樱不解。
“只会卖弄些老掉牙的晦涩魔咒糊弄糊弄你这种小白，智商简直就和年纪成反比似的。”
爱丽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口气不屑。
忽然，被议论的老者似是听到了这厢的议论，直勾勾扫来，语气阴沉：
“哦？看来西尔维娅小姐对老朽的魔咒也有不少建议？”
不过，虽是讨教，但就连小樱都听得出来对方语气中的不善与质疑。她不由紧张地拉住爱丽丝的衣袖。
爱丽丝却是丝毫不惧，不紧不慢地撤了结界，冲着对方甜甜一笑道：
“是啊，你不是连自己都知道自己已是又老又朽，不中用了！”
那无辜的小表情配上故意顺着对方谦称胡搅蛮缠的话，简直势气死人不偿命。
“你！”
果然，年纪一大把、气量却不大的对方气结。
“啊，对了，还有，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还有随意窃听别人隔音结界的兴趣了？”
话锋一转，爱丽丝笑得天真无邪，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不那么美妙了，
“亏得我了解你只是脑子不太好使，不然换了别人，说不定还要以为你是个为老不尊、爱窥觊小姑娘的变态呢~”
“你说谁变态！”
对方跳脚，直到被旁人按下才发现话题又被她带跑偏了，这才气急败坏道，
“不对，明明是你先不顾规定、在这种场合下擅自使用隔音结界的！”
“哦？谁定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爱丽丝不以为然地喝了口奶茶，偏头淡淡道，
“还有，我就是用了，又如何？”
这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嚣张姿态，别说是对方了，就连在场的众人都按耐不住了。只不过碍于这位过往的彪悍战绩，尚没有人敢出头。
跳脚的对方连忙救助地望向主座。
这下，一直和稀泥的分家家主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
“西尔维娅小姐，还请稍安勿躁。关于正式场合限制使用隔音结界，实是我们几位前些年一起商量定下的。只不过，当时您还在沉睡，所以不知道吧！”
这一通话说得不无高明，既抬出了有分量的前辈压人，又点出了对方久未出现的软肋，还显得她格外不讲道理、蔑视尊长，可谓是绵里藏针、针针见血。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爱丽丝。
“是吗？”
她不置可否，忽而挑着下巴问，
“不过，你又是谁？”
顿时，一直笑呵呵的分家家主也笑不出来了。被这么下面子，他铁青着脸，深呼吸了良久，这才没有失态，抖着声，道：
“在下，东京都土御门家主。”
尤其是在最后两字上加重了尾音，震慑之意显而易见。
爱丽丝点点头，恍然大悟：
“哦，分家的啊。我就说上次见到中臣宗主的时候他身边站的土御门家主和继承人也不是你嘛，还以为是哪来的破落户招摇撞骗唬人呢！”
言下之意，你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分家人还敢在我面前充什么长辈，这让本家的家主甚至是中臣宗主如何自处？你说我沉睡至今实力大减，那是你自己层次不够见不到我！自己蠢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在座的诸位都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话中隐藏的潜台词，顿时埋下脸，憋着笑不忍去看那分家家主此刻的脸色。
分家家主的脸色变了几变，却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吃下了这个暗亏。
然而，他能忍，却不代表他身边跟着的后辈咽得下这口气。也是一路被人捧着的“天之骄子”早就看嚣张的对方不顺眼了，这时终是忍不住，一跃而起。
“简直欺人太甚！”
说着，一张火符就朝她扔了过去。
“慢着！”
分家家主惊呼出声，却还是来不及了。
只见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呼啸着向毫无防备的女孩扑去，眨眼就将对方连带着环绕身侧的枝蔓团团包围，转瞬吞噬。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年轻人立于正中，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向家主，语气不屑，因而没有看见家主瞪大的眼中越发剧烈的惊恐。
没等他眼角的得色褪下，碗口粗的藤蔓便倏地窜上将他牢牢缠住，只留下鼻间一丝空隙不至轻易就玩死，那惊惧的呐喊便消失在了层叠的枝叶后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剪断了声带般，目瞪口呆地望着中间那一团不断挣扎翻滚的绿色，齐齐咽了口唾沫。
“看来也做过点功课嘛！不过，还是不到家啊~”
笑意盈盈的女孩仍坐在原地，懒懒支颐，淡淡道，
“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这么点属性上的优势也算不得什么了。”
海藻般的蓝紫卷发垂落在肩头脸侧，衬得她愈发莹白娇美，仿佛置于膝上指间赏玩的美玉珍宝。然而，却依然无人敢就此投去丝毫目光。
作为同样目下无尘的天之骄女，如果说中臣氏的天钿姬是俯瞰一切般淡漠的神性，德·洛林的黛芙妮是独属于贵族尊贵已极的人性，那么库洛·里多溺爱娇宠长大的妹妹西尔维娅，便是那傲慢到不将世间一切放在眼里、为了活得舒适肆无忌惮的魔性。
难以捉摸——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容人捉摸。
而此刻，面对着这个难得热血上头撞上来的蠢货，她欣赏了一会对方的垂死挣扎，仿佛被愉悦了般，忽然抬手散去了缠绕着他的藤蔓。
歪了歪头，她甜甜笑道：
“今天我心情不错，就当是免费给你上一堂课。记住了，在异灵界混，眼睛要放亮点，基础课的最后一节可不是学着玩的。”
说完，她振袖起身，随意地扫了一眼四下，曼声一叹：
“这里凡愚太多，空气都不流通，堵得我胸闷。我去后院转转，散一散心，诸位请便。”
被她瞟到的众人连忙站了起来，这才像是解除了魔法般，连声道着“岂敢岂敢”，垂眸恭送着这位大神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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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花木扶疏的后院，百无聊赖地逗了逗池边闻声簇拥的红鱼，小樱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拉了拉对方的衣袖，低声问：
“爱丽丝，基础课的最后一节是什么啊？”
压根没将方才的插曲放在心上，被问及的爱丽丝疑惑转头，反应了一下，这才漫不经心地答道：
“哦，我上次不是也和你说过吗？就是‘如何识别隐世家族与虚张声势的没落家族并巧妙吐刚茹柔的一百必备小技巧’啊。”
小樱：……
原来，还真有这种东西啊……
想到了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卷轴，小樱连忙晃了晃脑袋，明智地转移话题：
“呃……那什么，刚才都没吃到什么东西，小可，你饿不饿啊，我们去拿点点心吧！”
“好啊好啊，花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找吃的吧！”
不管是为了点心还是别让对方想起他们还没做完的工作，小可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轻飘飘地扫了两人一眼，装作没看见他们脑门后的冷汗，爱丽丝拣了个石凳坐下，点头道：
“去吧。”
话音刚落，两人便如蒙大赦地闪人，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无语地看了那卷起的尘烟片刻，爱丽丝任森在她背后垫了个靠枕，转而望了眼一直抱臂而观的月：
“你也跟着去吧，别让那两个蠢货被卖了。”
月看似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消失的速度却分毫不慢。
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爱丽丝沉吟片刻，终于真切地叹了口气：
“一个智硬，一个吃货，再加一个死傲娇，我怎么觉得这组合比当年哥哥还不靠谱呢？”
一直温柔浅笑的森动作轻柔地为她调整了下靠枕的角度，温言安慰：
“不是还有您吗，主人。还请宽心，这一任的魔法使还年轻呢。”
“只能如此了。”
爱丽丝靠着柔软蓬松的枕头，复又长叹一声。
忽然，方才一直不见踪影的白猫凭空蹿了出来，灵巧地跃上女孩的膝盖。
摸了摸爱猫的下巴，爱丽丝低声问道：
“怎么样，认出来是谁家的了吗？”
芙洛拉爱娇地蹭了蹭主人的手，同样低声回答：
“确实是土御门家的结印，但以在场人的水平并不足以施展。”
爱丽丝闻言冷哼一声：
“我也没指望这群凡愚能破了我的魔法阵，应该是本家出的手。”
森不由愕然侧目：
“可是土御门本家不是已故宗主夫人的娘家吗？”
爱丽丝没有接话，脸色却一扫方才的慵懒，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已不见一丝涟漪的池面。
有风自南吹来，似乎也带着些许风雨欲来之势。
良久，才听得她沉声道：
“看来，如果不是他们叛变了，就是事情已经严重到小藤连我都要瞒着的地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黑蝶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