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十抄》dl锦安

9、锦鲤十抄之相思成劫

　　三．

　　我和陈清宜一块儿去查这桩事其中的冤屈之处，那相思求得菩萨允许要与我们同行。

　　因此事儿她乃主角，我们带上她同行本也无可厚非，不过考虑到她一缕幽魂也没个实体形状，确不好带，愁人。

　　片刻后陈清宜将她化作一只红色玛瑙的手镯戴在我手上，笑道：“如此便合称了。”

　　我惊喜的看着这只质地润透的镯子，十分喜欢：“真好看，我想一直戴着。”

　　他说：“等我们成亲之后，我送你十只。”

　　我说：“你威胁我……”

　　——

　　多久没再上这人世，这熟悉的蓝天白云，满园春色，宫人来往众多，步入这御花园感受着周围一切，顿时觉得白云苍狗。

　　我和陈清宜隐去身形，来到这南国皇宫打算先探一探这皇帝的性情。

　　此时正逢午时，皇帝桑仪正陪着往后王氏一起漫步看花，此时正巧前面有一朵艳丽的月季，皇帝倾身摘下温柔的戴在皇后高高的发髻边。二人好一派相敬如宾，恩爱合乐的模样。

　　手腕上的镯子有些发热，闪着微微的红光，估计她也看到了吧。

　　不知为何我有些理解相思，这真是一桩气死人的冤案，桑仪这个个负心汉。

　　我问陈清宜怎么看，他说：“不着急，我们继续看。”

　　中午赏完了花，桑仪便去批阅折子，傍晚时分接见了皇后的父亲当朝丞相王颜和。

　　我和陈清宜大摇大摆的站在大殿的暗处，看着二人谈话。

　　皇帝对王颜和的态度不错，一脸笑颜：“丞相日日为朕分担政务，实在劳心，这卫侯爷也的确小气了些，这南边发水赈灾之事便交由庭将军去做吧。”

　　我一头雾水的望着陈清宜，却听他道：“如今桑仪手上虽拿回了一半的权利，可还有一半在由丞相和他的门生白尚书掌控着。上个月南边发大水，桑仪拨了三十万两银子赈灾，却一直为前去赈灾的人选犹豫。若说真心赈灾当然是那端正耿直的卫侯爷为第一人选，可这王丞相极力反对，说天灾之下除了灾民，必定还有暴民趁机作乱，更何况三十万两雪花银押送路上少不得要被人觊觎，所以一定要个武将前去。而这武将属一直支持他的庭将军最为合适。”

　　我叹了口气：“原来当皇帝这么辛苦，要防着这个，安抚那个，拉着另一个。”

　　陈清宜道：“这桑仪算是有十分的雄心和智谋的，只是缺乏心腹，不过凭他的才智，这权利早晚会回到他手中。”

　　“雄心是有，只不过太无情了，为了自己的皇位牺牲那些帮他夺权的人，比如相思。”

　　陈清宜沉默。

　　那边的王丞相却带着几分傲气开口：“老臣一生忠君为国从无怨言，只盼天下安民，圣上与皇后同心同德举案齐眉。如今圣上能够体谅老臣一番苦心，老臣替庭将军领旨，替南边灾民谢过圣上。”

　　这场议事总觉得暗中涌动着什么，只是桑仪从头到尾脸上只是平常，并未流露出任何一丝情绪，令人琢磨不透。

　　四．

　　入夜。

　　陈清宜和我是来查清楚相思的冤案，她本来在历劫之后能与这桑仪举案齐眉，结果桑仪却负了她，查清这其中原因这便是我们的目的。这事儿听上去没什么难的，只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阻碍。

　　忽然手腕一凉，抬手却发现那嫣红的玛瑙镯子不见了，陈清宜低头想了想，便领着我前往皇后的寝宫。

　　我说：“你怎么知道她去那儿的？”

　　他说：“猜的。”

　　“……”

　　他无奈的妥协看着我：“其实之前相思和我说过，这皇后在她生前还算对她不错，至少在她失宠时来看过她几次。”

　　来到皇后寝宫，相思果然在，皇后正站在青瓷做的鱼缸前看着里头一双红鲤鱼。

　　皇后低头看着里头的鱼：“相思，你们一个叫相，一个叫思，真是好名字。妹妹可知皇上他送你这双鲤鱼时，有多在乎你，可惜了，人总是会变的……”

　　桑仪忽然来了。

　　他原本脸上温柔平和的表情，在看到那双鲤鱼时，顿时变色。

　　“啪”，桑仪一手推翻了那脸盆大小的鱼缸，一双鲤鱼顿时因缺水可怜又绝望的在地上拼命跳跃挣扎。

　　“不是说宫里不许再有那个人的东西吗！皇后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他生气了。

　　皇后顿时手足无措的跪下请罪：“臣妾只是路过欢颜殿，见殿内这双鲤鱼无人照料，十分……可惜，于是便自作主张将它们接过来了。臣妾不是有意和皇上作对，请皇上恕罪。”

　　桑仪看着她终于面色缓和些将她扶起来：“起来吧，你是朕的皇后，朕怎会轻易怪你，只是今后要听话，知道吗？”

　　皇后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只得勉强一笑怯怯道：“臣妾知道了。”

　　桑仪又安抚了她几句便道：“今日朝中事务繁重，朕要去看奏折了，明日再来看你，你早些歇息吧。”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见他身影离去，皇后这才回过神，见地上那双红鲤已经死了一条，另一条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皇后终于不忍，命人重新打了水将那条鱼捡起来放入水中，小小的鱼儿在水中斜着没怎么动，情况十分危险。

　　皇后叹了口气：“看它自己的造化吧。”

　　我走到相思的身边，同情的看着她：“看来他很厌你。”

　　相思不说话，面上难过之色很重，又重新变回手镯戴在我的手腕上。

　　五．

　　第二日第三日我和陈清宜都还没有收获，期间我们还去了那空置的欢颜殿，听以前服侍相思的小宫女说了些旧事。

　　原来相思已经死了两年了，两年前相思失子，桑仪十分心痛，可却渐渐的不来见她，冷落她，重新宠幸了皇后，相思又是个心性极高的人，她也从未主动去见过他。

　　今日傍晚前朝传来消息，赈灾的三十万两银子被盗匪所劫持，而主事的庭将军却不见踪影。朝臣一时哗然，诸多猜测，一时将矛头指向丞相。

　　王丞相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心里气那个庭生办事如此不利，莫不是私吞银子跑了？

　　那卫侯爷在朝堂上讽刺了他几句，晚上便遭遇行刺伤了胳膊，王丞相更是成了众人猜疑的对象，因谁都晓得他和卫侯爷不对盘。

　　更大的事儿还在后头，三日后边境传来消息说三十万两银子找到了，领头自然是庭生，他亲口招认是奉了丞相之命，将这批银子交给邻国使臣作为投诚之礼。

　　我惊得合不拢嘴，陈清宜却说：“这法子虽管用，不过到底牵强了些，好在此次事情闹得太大，加上有灾民之事压着，不忠不义通敌叛国，这次这王丞相的跟头栽大了。不过我觉得这桑仪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这条路像是走得很急。”

　　我还是有些没明白，陈清宜解释道：“那庭生看来早已被桑仪用法子变成自己人了，此次里应外合借天时地利搬到了丞相，他作用不小。毕竟两个主子一个年迈，一个风华正茂雄心勃勃，他很聪明。”

　　我说：“搬到了丞相，是不是意味着，桑仪将拥有全部实权了？”

　　陈清宜道：“你说呢。”

　　五．

　　再次来到皇后宫中时，她已经有些犯糊涂了，一直看着那条命大活过来的鲤鱼喃喃自语。

　　“我们都输了，他是个无情之人，他满心只有皇位跟权力。从前我嫉妒她喜欢你，冷落了我作为一个皇后的尊严，如今，看来我和你一样不过是他皇位的踏脚石，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情的对我？我是他的皇后啊，他说了他喜欢我的，可他却毫不留情的杀了我的父亲，早知道……早知道当年我就不除了你相思，呵呵，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我愕然，原来相思是被皇后杀了的？

　　说话间手腕的镯子再次化作人形停在皇后身边。

　　皇后继续道：“我嫉妒他视后宫众人不见，独宠你一个，我嫉妒他日日在你身边，我嫉妒他送你一双鲤鱼……那本该是我皇后的殊荣啊。不过最后你还是死在我的手中，那日送往你宫中的熏香终于替我报了仇。”

　　皇后已经神志不清了，我看到相思的眼睛变得血红，她想报仇？

　　对了，这便是她的死因，原来她不是郁结在心而终的，是被人下了毒。可终究是还是被桑仪负了，可他为什么会负她？

　　“皇上驾到！”

　　桑仪果然来了，回头却见相思不见了。

　　陈清宜道：“她附身于皇后了。”

　　我大吃一惊道：“啊？我们要管吗？”

　　陈清宜道：“先看看再说。”

　　皇上只身进来，四下宫人已退下。当然，也没有人看得见我和陈清宜。

　　皇后已经是相思的魂魄，她镇定的走到桑仪面前：“可否问皇上几个问题？”

　　桑仪点头。

　　相思道：“皇上真心爱过臣妾吗？”

　　桑仪只当她是王皇后，如今已经濒临绝境才问出这些。

　　桑仪冷漠道：“没有。”

　　相思面上没有起伏，又道：“你骗了我，是为皇位，那么负相思的时候呢，也是为皇位？”

　　桑仪觉得此时的皇后也十分的可怜，他冷笑一声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相思一顿，没有底气，苦笑道：“假话。”

　　桑仪看向一边，无所顾忌怅然道：“我不喜欢她，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她，从未想过要和她一生一世，当她为朕做了那么多事我也一点不感动，当她失去孩儿时，我也不曾心痛。”

　　相思早已听得泪流满面，继续道：“那为什么你后来疏远她，还跟我在一起。”

　　桑仪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当时她替我除了右相，正处于风头浪尖，我不见她一面是害她失去孩子心里愧疚，后来是为护她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专心对付你父亲，却不想她却被你这个毒妇害死，王月儿，这后宫中的龌蹉事，你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看到相思从王皇后的身体里出来了，可王皇后却彻底崩溃了，估计刚才桑仪那番话她也听见了，她绝望悔恨的看着他，然后转身决绝的撞了身后的柱子。

　　一时间血流如注，漫延在她的身旁，猩红刺目。

　　六．

　　临走时，我悄悄去看了看桑仪，只见这手握皇权的年轻人十分清瘦，甚至面容憔悴。

　　他看着那鱼缸中唯一的一条鲤鱼轻声道：“相思，朕为你报仇了。相思，朕很想你，相思，朕想你想得生病了，今生都没法子治得好了。”

　　我看着那浴缸中的鲤鱼游了游，忽然跃出水面又落入水中，十分通人性。

　　陈清宜过来告诉我，此事已经了了。我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有些心虚。

　　我说：“清宜，我们只是负责来把此事弄清楚交差的，不负责抓人的吧。”

　　陈清宜道：“小鲤，你这孟婆当得也太心软了。”

　　我说：“你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吧！”

　　陈清宜严肃的看着我，我看得心里戚戚，觉得很失望。

　　他却忽然开怀大笑看着我：“我早知道你心软帮相思附身于那条鲤鱼，其实此事本就是天命出错，菩萨大慈大悲让我们将其中的原委查一查，其实本就是想成全他们，然人世之事神仙诸佛不可轻易插手，借地府派我们走一趟，本就是故意卖给菩萨一个情面暗中成全她们罢了。”

　　我觉得自己被耍了，十分恼火，于是故意找茬：“他们这样也叫成全，一人一鱼，两不知。”

　　陈清宜道：“非也，子非鱼焉知鱼之幸。”

　　我说：“总之你故意让我着急，我现在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