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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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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无数穿着灰色短衫,挽起袖子的年轻男人,扛着箱子上上下下,还有些衣着华丽的妇人,或者戴面纱的少女带着众多仆从,上了某艘飞檐的楼船。
三辆蓝绸的马车渐渐从巷子里过来,然后停在了码头前面,一个漂亮的少女从第一辆马车里走了出来,接着还转过身,从车厢里抱出个小孩。
正是过来应约的项凝与项言。
“姑娘,”奶娘周氏也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这地方鱼龙混杂,我们还是在马车中等候吧。”
项凝却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环视周围,“且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奶娘你也下来看看吧。”
等她们离去,这便是故乡的景色,趁着现下有机会,怎么也得仔细瞧瞧。
周氏顿时沉默了,只从车厢里取出一件橙色绒毛的小衣裳:“早上风寒,孩童体弱,姑娘还是先让言哥儿披件衣裳吧。”
几人站在河边吹了会儿冷风,项凝突然转头问:“我们家派人去叫了大表哥他们吗?”
“昨晚,我便让了滴竹去。”滴竹便是周氏挑出要带走的丫头之一。
项凝正想说话,却听旁边有人高声唤道,“表姑娘,表姑娘……”
她本还没反应过来是叫的自己,瞧见那熟悉的人才恍然,庆余两三步跑了过来:“表姑娘,你们怎的还在这里,大少爷等你们许久了。”
“实在抱歉,”周氏道,“想到我们要离开这里,便觉得这些地方怎么都看不够。”
“……没事,”庆余摇摇头,“大少爷叫的船已经来了,让我叫人把表姑娘的东西搬上去。”他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一艘尖头大船。
周氏点点头,指着那几辆马车道:“姑娘的东西在后两辆马车里,还有几个奴婢,也一同带到船上去吧,只是麻烦你了。”她走过去,给庆余塞了个荷包。
庆余胳膊不着痕迹的一扬,荷包便滑进了他的袖子里,他立时笑着道:“嬷嬷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做奴才的本分。”
他的目光又瞥向马车:“我们少爷叫的船大,不论表姑娘想带多少人都是装得下的。”
庆余又一挥手,身后立刻奔出几个灰衫的男人,看着还挺威风,一见便知道是哪家豪奴。
“大表哥他已经在船上了?”项凝斟酌了一下,问道。
“是的,”庆余道,他态度还算恭敬,“我们少爷昨日便拜访了城中的大儒,今日早早便准备回去了。”
“大儒?”项凝敏锐的道。她是知道这城中住了一位大儒的,似乎姓高,据说从前还做过太学的祭酒,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那位大儒的女儿还经常在家里举行诗会,项凝也被邀请过,只是由于她们家父亲常年不在,外出串门也不怎么方便,最后她还是没有去。
“是的,”庆余说得也有些自豪,“少爷是被座师推荐过来的……”
看来这位大表哥的水平还算不错,至少不是什么花架子,项凝不禁低头瞧了瞧自己怀中的亲弟,嘱咐道:“等去了宋府,你一定要好好学啊。”
项言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然后愣愣的点了点头。
宋孝麟叫来的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东西还算齐全,装饰不算也奢华,唯一的优点就是地方够大。
几月时间匆匆而过,这船大概是急于赶路,几乎每次都在夜里靠岸,也没什么上岸逛逛的机会。
因从没做过船而有些兴奋的项凝,都有些腻味了。
终于,庆余又过来了:“表姑娘,京都快到了,这船会在今日午后靠岸,少爷让您先备着,岸上那边有宋家的车来接。”
“午后?”项凝一愣,这会不会太赶了些,看看天色,现下离午后不过一个时辰了。
“是,”周氏却先应了,“姑娘的东西都没怎么碰,等靠了岸直接搬走便是。”
她又转头对项凝道:“我去船舱瞧瞧姑娘的东西,姑娘身边便先让滴竹伺候吧。”
滴竹?项凝立时向那边看去,她自小身边的丫头便换得极快,即使是贴身的大丫头也没什么印象,但这几个可是要与她去宋府的,日后便是自己人,她早想着要把几个人都认住,只是后来却忘了。
滴竹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头上挽了个双丫髻,穿了件墨绿的比甲,看着颇为利落,一看便是奶娘一手教出的,正和项凝的喜好。
“滴竹见过姑娘。”她行了个干脆的福礼。
“你从前似乎不是我院里当差的?”项凝问。她身边的丫头大都是母亲从前安排的,年纪都较大,在她离开前便已嫁了个七七八八,而现在她去京都,最后几个也离开了。
她虽没专门记过她们的名,但脸却是认得的,而滴竹完全是陌生面孔。
滴竹露出个略带羞涩的笑:“奴婢进府得晚,那能进姑娘院子,先前不过在厨房混着。”能在厨房当差也不简单,内宅的厨房可是相当要紧的地儿。
“你既然在厨房当过差,”项凝挑眉道,“那厨艺定然不错拉?”
这次,滴竹却自信的道:“我在厨房时与谢师傅学过几手。”谢师傅是项府斥巨资雇来的大厨,据说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为先帝做过菜呢。
那果然是有几把刷子,现下师傅皆敝帚自珍,还要遵循颇多陈腐规矩,滴竹又非谢师傅子嗣后辈,她当是费了大劲的。
“……等到了宋府,”项凝道,“你做几样拿手菜与我尝尝。”
“ 是。”滴竹一脸兴奋的应道。她便是凭着这手厨艺才被周氏选中的,府中其他人的放良说得好听,其实可那么简单。
大户人家可不止姑娘少爷被养得金尊玉贵,那些家生子的男人女人,也都被养得娇了的。
平日里做做针线或者端端茶水的家生子,最重的活也不过在冷水里洗衣。
现在放出去做了平头百姓,哪受得了那些粗重的农活,且世道乱可不是说着玩的。
滴竹也庆幸自己早早的便站在了奶娘面前,她是从外面买来的,在城中无亲无故,连个投靠的人都没有,又是女流之辈,还是跟着姑娘比较好。
就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航行了几月的船即将靠岸,京都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