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事》柯又凝

8、第八章

　　　　每天一大早，曹可她奶奶手里会拿着一串大佛珠，搬个小板凳坐在飘窗边念佛，你问她为啥不直接做飘窗，她说佛在西边，要向佛。
　　“奶奶早上好。”刷完了牙，洗完了脸，曹可努力撑开有些厚的眼皮，瞪着小眼睛装出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奶奶慢慢悠悠的点了头，口里依旧念念有词，末了双手五指并拢朝佛祖行了个礼，请了个假。转身指着桌上俩剥好的鸡蛋，“快吃吧，粥都晾好了，适口。”
　　曹可皱起眉头投诉，“妈，我不吃蒸蛋。”
　　“不行，今天你生日，一定要吃。”
　　曹妈说完，奶奶补充，“还得吃俩。”
　　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哦，原来是生日了。曹可笑嘻嘻的搂住奶奶，隔空对着从厨房里出来的曹妈抛了个飞吻，“谢谢奶，谢谢妈。”
　　“最近总熬夜？”曹妈仔细一瞧，这曹可不对劲啊。
　　“工作交不上，没办法。”曹可心虚的时候，要么故意没话找话，要么就支支吾吾不说话，“好热啊，风扇再开大点嘛。欸，妈，我还要点榨菜。鸡蛋再来点酱油。”
　　“自己去拿。”曹妈没有好气的回道，“你这么懒，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奶奶一声不吭的将风扇较大来，一边说道，“待会我去买只老母鸡来给你补补。”
　　“饶了我吧奶奶。”
　　“加点田七炖上。”曹妈点头赞同，又在心里算了下日子，一副是该好好补补的表情，“几号回学校？”
　　“还没定呢，看这边实习啥时候放人。”
　　几号？丁慕然这个人不可逃避的立刻就出现在曹可的脑子里。虽然，她心里是有一种分秒必争恨不得立马跟丁慕然见面的想法，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却在阻止着她。
　　“这次回去也就一两个星期吧？”
　　“妈，我要是说想待在那边找工作，你怎么看。”曹可试探性的问，观察着俩长辈的表情。
　　“你现在这公司不就挺好的吗？”
　　“北京机会更多吧。”
　　“我看电视上那些北漂可惨了。”奶奶显然有些愁了，“你这小身子骨怎么受得了那罪啊。”
　　“哎哟我去，奶奶，我壮得很。”
　　曹妈催促，“赶紧吃饭，快迟到了。你这工作的事待会我跟你爸商量后再决定。”
　　曹可心里没底。本来就是个胆小鬼，北漂难度这么大的挑战，没些个人支持，曹可也是拿不定主意。
　　盯着手机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给丁慕然发去三天来唯一一个信息，“又没信了。”

　　下了班，一班同事说约唱歌，曹可不想去，可是被大伙生拉硬拽的拖走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大伙醉倒一片，表盘里指针已经指向11:45，曹可笑累了，偷偷的溜走了。
　　这一天，收到过的祝福短信，没有一封是丁慕然发的。她大概是忘记了，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曹可的生日。曹可有些失落，又为这种失落感到恐惧。
　　有人说过曹可会装。在长辈面前装乖，在陌生人面前装正经，朋友面前装不正经。
　　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到底曹可是懒得装的，面无表情的脸跟被人欠债一样臭。
　　低垂着头一个人出了KTV，曹可没有理会身边的哥的招揽，走在回家的方向上。
　　夜里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冷的。
　　“曹可。”
　　赵昭钊骑着重型摩托车从身后串出来，夜里那声音拉风得很，也是不用多猜就知道是谁，曹可懒得抬头，随口应道，“HI。”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巧，近来的早晨，赵昭钊总会在曹可下公车的时候恰好出现，毕竟公车站离公司还是有那么几步路要走的，懒得走路的曹可总有顺风车可搭。想到同事一场，缺心眼的曹可也就心无旁贷的接收了这种顺风车的恩惠，后来就演变变成了赵昭钊在公车站等着。赵昭钊自以为然的成为曹可的专车司机。刚开始曹可没有在意，可是后来，同事们探究和耐人寻味的眼神告诉曹可，她该注意自己的行为了。
　　例如现在，曹可只想自己呆着。
　　“怎么出来了？”
　　曹可摘下一边耳机，扯起笑来，“我先回去了，你们接着玩吧。”
　　赵昭钊看着曹可绕过车身，自顾自的走在前头，只好亦步亦趋的推着车跟上，“曹可，我送你回家呗。”
　　“不用。”
　　“没公车了吧？”
　　“有的。”
　　“我记得你家那趟车晚上9点就没了。”
　　曹可皱皱眉，讨厌这种究根结底。
　　赵昭钊扯着嘴角，刹住车，摩托车直接横在曹可跟前，“哥们发现你最近很不妥啊，情绪这么低落。”
　　“低了吗？”
　　“低了。”
　　曹可深呼吸，重新笑起来，“您老倒是说说。”
　　“别让我说中，你丫单相思呢吧。”
　　“对。”
　　“你就贫吧。”
　　曹可不喜欢成为焦点。可赵昭钊就这么在KTV门口挡着人家的路，俩人想不成为焦点都难。
　　赵昭钊有点愣，舌头也打起节来，“哪……哪个……是哪个混小子欺负你了，跟哥说。”
　　“隔壁老王。”
　　“老王？那个每天中午跟你打球那个？”见曹可点头，赵昭钊更坐不住了，“真的假的？”
　　“真的啊，他有老婆了嘛，我这不就只能借酒浇愁。”
　　“你什么眼光啊。”
　　“行了交代完了，我走了。没心情跟你们玩。”
　　赵昭钊急了。
　　“上车啊，心情不好，我更得载你回家，要发呆也不能在马路上呆啊。”
　　“不发呆。”
　　“你喝了酒的，路上撒酒疯怎么办啊。”
　　“没醉，你看我醉了吗。”
　　两人正僵持着，丁慕然的专属铃声就响了起来，曹可掏出手机来看，12点未过，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接着，一阵寒意就让曹可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眼眶渐渐泛红。
　　那是丁慕然一贯的口气：你是不是太闲了，闲了去抢银行。

　　“不是，我说这么晚了，让哥送送你咋了。”
　　“避嫌。”曹可顿住脚步，突然厉声说。
　　赵昭钊目光先是锁定在曹可身上，原本带着揶揄的眸光转瞬便止住，他突然翻身下了车，不由分说的将厚重的头盔就套上曹可的脑袋，稍稍一弯腰，将曹可扛起就往车上放。
　　曹可毫无防备，这大个子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咋的，就没想到要下车了。
　　赵昭钊一个跨步就坐上摩托车，一轰油门，车子嗖的一下出了大马动路。
　　这动作一气呵成，想说不帅都不行。
　　赵昭钊的车速挺快的，一颠簸坐在后座的人就会往前滑，曹可一只手抓着手机，空着的手只好紧紧抓住车座下能搭手的地方，炸毛咆哮，“你弄乱我发型了！”
　　“百年不变的黑长直，哪来的发型。”
　　曹可真的炸毛了，一拳头砸在赵昭钊背上。
　　挨了一拳，可是这炸毛反而弄得赵昭钊心情更好了，“坐好了啊，小寿星，哥带你兜风。”
　　曹可微张了嘴没有说话。
　　赵昭钊压低了身，从反光镜里看到了曹可的诧异。一丝藏不住的喜悦爬山他的眉眼，他又强自将那笑意压下，重新的换成了一贯的揶揄，“虽然过了12点，还是替大伙说一声，生日快乐啊。”
　　曹可紧握着手机的五指渐渐加力，隐忍着不断涌出来的泪意，她告诉自己不要哭。
　　太丢人了。
　　可是泪眼迷蒙的双眼还是忍不住了，她的眼泪越淌越多，只好紧咬着唇，盖上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