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事》柯又凝

6、第6章

　　大三上，三人行斗地主成了常态。

　　风在线的时候，房间永远是三个人。
　　风不在，就变成两个人，偶尔拉个路人凑数。

　　曹可渐渐发现，风对丁幕然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

　　比如，斗地主的时候，风总是明里暗里帮丁幕然。

　　风也加了曹可的□□ ，只是两人几乎不聊，曹可只是多了一个可以知道风在不在线，丁幕然是不是在跟风聊天的渠道。

　　她知道风喜欢丁幕然，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喜欢，而是那种——会记得她爱吃什么，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讲冷笑话，会在斗地主的时候帮她挡刀的喜欢。

　　那天宿舍只有她们俩。

　　曹可趴在桌上写作业，丁幕然坐在下面，对着电脑噼里啪啦。

　　□□ 的提示音时不时“叮”一声。

　　曹可抬头看了一眼，又是那个熟悉的头像——风。

　　【风：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风：你室友呢】
　　【风：她是不是又在写作业】

　　丁幕然回：

　　【丁幕然：嗯】
　　【丁幕然：烦死了】

　　曹可：“……”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作业本，字写得歪歪扭扭。

　　过了一会儿，丁幕然合上电脑：“我去洗澡。”

　　“哦。”

　　门“咔哒”一声带上，宿舍里只剩下空调嗡嗡的声音。

　　曹可盯着那台电脑，心里像有只猫在挠。

　　她知道这样不对。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看。

　　可电脑屏幕上，□□ 的聊天窗口还开着，风的头像就在那儿，一闪一闪的，像在勾她。

　　叮——

　　又闪了一下。

　　曹可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

　　她站在电脑前，像做贼一样，看了一眼门口——

　　门还关着。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闪个不停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往上翻了几屏，大多是斗地主的废话，直到她看到昨晚的一段——

　　【风：你室友好像很喜欢你。】
　　【丁幕然：？】
　　【风：她每次看到你上线都秒回。】
　　【丁幕然：她谁都秒回。】
　　【风：你对她，比对我好。】

　　看到这儿，曹可的手指停住了。

　　她突然有点想笑——
　　原来在风眼里，她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曹可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拧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之前的很多瞬间——“我跟其他人聊天你会刷存在感，我跟人吃饭你也要难过。”
　　“让你惶恐了。”
　　“我不知道这个词伤到你了。”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丁幕然也在跟别人讨论她。

　　她突然有点害怕往下看。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有点冷。

　　她飞快地点右上角的叉，把聊天窗口关掉，又把 □□ 最小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她刚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门口就传来钥匙声。

　　丁幕然推门进来，头发还湿着。

　　曹可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刚刚干嘛？”

　　“写作业。”

　　“你作业写得这么认真？”

　　“……嗯。”

　　丁幕然走到电脑前，坐下，点开 □□。

　　聊天窗口弹出来，风的消息还停在那儿，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曹可。

　　曹可的耳朵红得要命。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

　　“你看了？”丁幕然问。

　　曹可的心“咯噔”一下。

　　她抬起头，硬着头皮笑了一下：“看什么？”

　　“我聊天。”

　　“……没有。”

　　“曹可。”

　　“……”

　　“你耳朵红了。”

　　“……”

　　曹可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

　　“对不起。”她低声说，“我就是……不小心看到的。”

　　丁幕然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

　　“你想知道什么？”她问。

　　“我……”曹可嗓子有点哑，“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咬着唇，“你有时候，是有点烦我的。”

　　丁幕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是。”

　　曹可的心往下一沉。

　　“你暑假那样，我很烦。”丁幕然说，“你天天打电话，问我跟谁散步，问我几点回，问我有没有想你。我那时候，真的觉得你很窒息。”

　　“我知道。”曹可低声说，“所以我后来……改了。”

　　“你改了吗？”

　　“我不再问你跟谁聊了。”

　　“你只是不问了。”丁幕然看着她，“你还是会难过，会刷存在感，会偷偷看我聊天。”

　　“对不起。”曹可红着眼眶，“让你惶恐了。”

　　丁幕然愣了一下。

　　“我那天说‘惶恐’，不是说你。”她叹了口气，“我是说……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对我的依赖。”

　　“我知道这个词伤到你了。”她顿了顿，“但我还是得说——曹可，你这样，真的很可怕。”

　　“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让你又笑出来吗？”

　　“你从暑假开始，就像变了一个人。你签名写‘小丑’，你看到我跟别人聊天就难过。”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句话，又一次砸在曹可心上。

　　“我……”她吸了吸鼻子，“我狮子座，占有欲强。”

　　“……”

　　空气里又安静了。

　　过了很久，丁幕然才开口：“我不喜欢你这样，但我也没不理你。”

　　“你可以有其他朋友，而不是，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绑在我身上。”

　　曹可没说话，只是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她知道丁幕然说得对。

　　可知道，不代表做得到。
　　那天之后，日子还是继续。

　　斗地主依旧是三人行，风还是会在聊天窗口里闪个不停。

　　只是曹可不再偷偷去看。

　　她开始刻意让自己忙起来——写作业，看小说，跟别的同学出去吃饭，偶尔也会跟别人打两把斗地主。

　　丁幕然逃课，帮她打包，曹可也想打包，同学说，“要不要这么迫不及待啊，我们在这吃，吃完你再给她打包。”

　　曹可意识到，她见不到丁幕然就想她，心痒痒的，有点抓狂。

　　只要丁幕然一句：“来不来？”

　　她还是会第一时间上线。

　　她的胜负欲，也越来越强。

　　只要跟丁幕然一伙，她就拼命赢；
　　只要风在对面，她就更拼命。

　　她知道自己在争什么——不是牌桌上的输赢，而是在丁幕然心里的那一点点位置。

　　哪怕，那位置只是一个“室友”“朋友”。

　　她也想，是那个“最特别”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