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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康纳永远都不应该相信报纸上对普通人关于道德素养和品德素质的教育,还有那些对老弱病残孕的谦辞。他更不应该低估墨菲的能力,尤其是当“墨菲”这个名词前还加了一个叫做“愤怒的”的形容词。

      康纳的右胳膊被环过后脖颈的绷带吊在胸前,一圈一圈绕在上面的白色绷带由于长时间不更换已经被蹭的文理发灰,木质的夹板薄薄的,一上一下护着他的小臂。现在它们从外向里渗入,湿了一大块,不过比起康纳的头发和衣服,这都算是小事了。

      所以直到墨菲咚地一声把高口玻璃杯的底盘砸在桌子上,康纳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从头顶往下流的水珠噼里啪啦地掉在地板上,顺着脖子和喉结往领口里面淌,很快他几乎整个衬衫都变成浅褐色的,湿透了。

      康纳甩了甩头发,还是没能把留在头顶上的茶叶全部弄掉,他伸出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抹了一把脸,扯了扯衣服,最后把粘在上面的茶叶渣子挑了几片从布料上拿下去。

      “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墨菲摊了摊手,就像这完全不关他的事那样,“让你快速冷静下来的办法。”

      “真他妈见鬼,墨菲,那杯茶放在那已经有一个礼拜了。”康纳赶紧把衬衣从裤子里扯出来了,努力让它们远离自己还没遭殃的裤子。

      “这么说你已经有一个礼拜都没收拾过这张桌子了。”

      “你他妈还不是也一样。”

      康纳瞪了他一眼,最后忍了忍走进了浴室。

      这不是墨菲第一次用水泼他了,但不同于往常的是——现在康纳就只有一只手能动。所以在他把脑袋弯在水池里的时候,他发现那瓶用了没多久的该死洗发水被墨菲换成了一瓶还没开封过的,上面的塑料膜在灯光底下闪闪发亮。

      “操。墨菲用洗发水的时候肯定是直接往嘴里倒的。”

      康纳直起腰来,反正衣服也是湿的,他已经不在乎有更多的水贴着胸膛往下流了,于是他把洗发水拿到嘴边,试图用牙齿咬住塑料膜把它打开,但包装绷的太紧,密封又很完整结实,他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过了一小会,康纳听见从门口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他的牙还贴着包装纸就直接转过头去,水珠顺着头发尖滴到脸上。

      墨菲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一脸的幸灾乐祸。

      最后康纳手里装着清洗液体的塑料瓶子还是被抢了过去,在清脆的开封声响过之后,墨菲踢了康纳的小腿一脚。“脑袋低下。”接着洗发水就倒在了他自己的手心里。

      “我他妈还没残废呢。嘿!松手!”康纳刚把洗发水抢过去墨菲就摁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固定在了水龙头旁边,“如果你只是羡慕我的头发比较多,大可不必这——停!你他妈要把我的头发从头皮底下揪掉了!”

      “少废话,再不安静点我就用泡沫给你洗嘴了。”

      “见鬼,什么时候我说句话都他妈要你来指手画脚了!我的衣服脱不下来,你泼我的意思就是打算就让我一直穿着这件湿衣服直到它自然晾干吗,该死,墨菲,如果我感冒,都将会是你害的!”

      “闭嘴,你真他妈好烦啊康纳。”墨菲涂满了泡沫的手掌心立刻从头顶滑下去顺着脑门向下把洗发水抹了康纳一脸,后者骂了一声单手撑着洗水池抬起眼睛来,从破了一个角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而身后的墨菲刚好也抬起眼皮和他对视了一秒,满脸嫌弃。

      “靠。”

      “这是我的台词。”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到了最后,康纳不得不承认有人帮自己洗头这件事还真的是很舒服,上一次有另一只手给自己洗头的感觉还是在十几年之前。

      “啊…用力,用点力!”

      “不是那里,左边,左边点,多了!啊…爽。”

      “噢…”

      “你他妈发春啊!”

      墨菲用力摁了他的脑袋一把,几乎把康纳的脸直接贴在水池里。

      茶水泼上去的时候还不是非常冰凉,但是时间久了,衣服就变得又黏又冰凉的,洗完头发出来之后,墨菲就把毛巾随便地丢给了浑身都湿湿的康纳,然后转身离开了浴室。等到康纳走到客厅里的时候,他看见墨菲正在把一个像极了吹风机的东西插在电门上。

      那就是吹风机。

      “干嘛,墨菲?”

      “插这个该死的吹风机,看不见吗。”墨菲拨动了一下开关,嗡嗡的声音立刻覆盖了整个房间。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种娘炮玩意。”康纳把毛巾拿下来,他的头发横七竖八地躺在头顶上。

      墨菲没理他,等到康纳眼睁睁看着对方扯着电线把吹风机拿了过来,他才开始拒绝。但墨菲早就把他拽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

      “上次玛丽把这玩意忘在这儿了,刚好现在派上用场。不想湿着就——”

      后半句话淹没在了吹风机运作时候的嗡嗡声里,从后背吹来的暖风着实让康纳忍不住挺了挺腰。

      说实话,墨菲的动作笨重极了,而且他还经常对着同一个地方吹,就像不这么做有人就会骂他不认真一样。那他妈太傻了,真的太傻了,正常人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这样做会烫的头皮痒痒。康纳想。

      “妈的!要糊了,闻到烧焦的味道了吗!”他开始叫唤。

      “我真他妈应该让你冻着,康纳!冻到你说不出来话!”

      “这句话说的哥哥真伤心…啊!”

      热风猛的灌进了后脖领子。

      等到两个人都闹累了,墨菲的吹风机也开始对着康纳正面全湿了的衣服开始吹了。康纳摸了摸完全干了的发梢,抓了两把。

      “说真的,”康纳看着墨菲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如果你以后有女儿,他一定会嫌弃死她老爸的。”

      “你说什么!?”吹风机声音太大,康纳声音太小,对面的人嚷了起来。

      “我说墨菲!”

      “什么!”

      “你!以后的!女儿!一定会!认为!他的老爸!是个!傻逼!因为他连头发都吹不好!”

      墨菲手里的动作停了停,然后松开了扯平康纳衬衫的手指,直起腰来关掉了吹风机。

      “我不会有女儿。”

      康纳对墨菲表现出意外的严肃态度和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你更喜欢男孩还是——”

      “我不会有孩子。”墨菲打断了他,“因为我不想要,但如果有机会,也许我会考虑领养一个。”停顿了几秒,他用手摸了摸鼻子看向另外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地补充了一句,“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康纳没有回答他,吹风机又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确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等到机器噪音再次停下来之后,康纳的白衬衫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大块明显的茶水印子,但他看上去还是挺高兴的。

      或许是墨菲给他洗头的时候不小心让多余的水流进去了,没错,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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