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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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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景行在二楼后座找到了卫琛的乐队。
一排电吉他依墙而放,昔日的白金唱片挂在了画满涂鸦的墙上,至于奖座则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一整排。乐队租赁的二楼后座是个窗台明朗,充斥着怀旧气息的地方。
大炮看见栾景行朝他点了点头。
大炮是乐队的贝司手,自从乐队的合约抵给伟达娱乐后,乐队就正式解散了。大炮、脆骨、老妖三人不如卫琛幸运得到力捧的机会,也没有专门的策划团队,像脆骨和老妖就被安排跑综艺去了,大炮能说会道被安排去了电视购物频道。不过据栾景行所知,他们一有空就会聚在二楼后座玩音乐。
卫琛正埋头摆弄着琴弦,在吵杂的音乐下,他没发现栾景行。
大炮递来一杯啤酒,讪笑道,“栾总监,你这次把卫琛气得不轻啊。”
栾景行嘴角轻扯,“气得不轻的人应该是我吧?不接经纪人电话这是作为合约艺人的守则?还是说你们打算全都跟随卫琛挑衅公司?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摇滚精神?”
“栾总监别生气,我这么说只是想感谢你刺激卫琛,我们乐队因此又多了首好歌而已。”大炮眨了眨眼。
大炮不说栾景行还不曾留意,原来卫琛弹奏的曲子就是他们的新歌。
“你们乐队都是自己作曲?”栾景行问。
“应该说多数都是卫琛的曲子,他是我们里年纪最小却最有天赋的,歌迷也喜欢他的曲,卫琛过去几年都是这样生活,个性比较自我,所以有什么得罪栾总监的地方,我跟他赔不是吧。”大炮晃了晃酒杯,一口喝干。
“真性情不是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借口,比起音乐我想他更应该学习责任心三个字。”栾景行微蹙眉头。
“卫琛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过我想栾总监可能误会了,卫琛不是不合作,只是有苦衷。”
“什么苦衷?”栾景行问。
“我想这大概和他小时候被绑架一事有关。那时卫琛刚升中学,因为被绑架而差点惨遭撕票,虽然他一直假装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其实那件事对他的影响特别大,也许因为这样所以不喜欢抛头露脸,觉得特没安全感吧。”
听了大炮的话后,栾景行脑袋嗡嗡响,眼神也滞住了,一动不动。
大炮见他不对劲,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栾总监,你没事吧?”
栾景行有些心神不稳,不过这世上相同的事例太多,应该不会这么巧才对。
想到这,他缓缓道,“我知道了,是我用力过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卫琛有些烦躁的扔下拨片,这一段其实没多大问题,就是缺了架子鼓的伴奏,只是脆骨跑综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转身看见栾景行,卫琛的火一下就冒上来了。
他放下吉他,几步上前,瞪着栾景行,“你来干什么?”
“我是你的经纪人,有权知道你的行踪,还有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栾景行对他的黑脸视若无睹。
卫琛想起手机放在一旁,他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只是音乐太吵没听到。
他冷哼一声,“不想接就不接!”
凭着这些日子的接触,栾景行深知卫琛的个性是不吃硬的,他要是以经纪人的姿态强迫合作只怕会激起对方更大的叛逆。
思及此,他只好放软了嗓音,“下回别这样了,万一真有急事找你呢?”
卫琛狐疑的看了眼栾景行,“你找我就一定不是好事!”
栾景行忍下嘴边斥责,一开始他真的以为卫琛不知天高地厚脾气古怪,但原来不是,他一直被过去影响,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看来是真的不想红。
卫琛不理栾景行自顾自的弹吉他,卫琛天赋极好,技法不炫却很扎实,但一首好的曲子只有吉他是不行的,所以当富有节奏的鼓点响起时,栾景行丝毫不意外卫琛投射过来的难以置信的目光。
栾景行是跟随卫琛的电吉他伴奏的,西装配架子鼓本来就不和谐,但是他却做到了完美的混搭效果。鼓棒落点轻巧灵活,鼓声抑扬顿挫,像急骤倾泻的暴雨,却荡起余震一般的快感。
卫琛觉得这样的栾景行有些面熟,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栾景行转动鼓棒的动作竟和他平时转动钢笔的动作是一样的。
大炮眼珠子快要掉下,受到了不亚于卫琛的震撼。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栾景行指着乐谱对卫琛说,“曲子和伴奏写得不错,你很有天分。”
他必须承认他从前轻视了卫琛和他的乐队,果然没有任何成功是侥幸的。
这家伙居然夸他?这一定不是他所认识的栾景行。
“你懂这个?”卫琛指着架子鼓问。
“很奇怪吗?我年轻时也玩过乐队。”栾景行勾了勾唇。
昨天查了卫琛的资料,某个访问里他曾提到想学架子鼓,但因为入行后行程太忙,一直没时间。
投其所好也算危机公关的一种,栾景行希望可以拉近他和卫琛之间的距离。
卫琛撇了撇嘴,“你的技法也就一般吧。”
“当然,毕竟和脆骨这种专业的鼓手比较还是存在很大距离。”栾景行谦虚道。
其实真正让卫琛惊讶的地方不是栾景行懂架子鼓,而是就连他和脆骨都要磨合几遍才能顺利完成的曲子,和栾景行却不用。这不是技巧高低的问题,脆骨技法虽老道,但是栾景行的吸收力却强大得惊人。
“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如果想说服我成为你们的扯线木偶那你省省吧!”卫琛姿态傲慢。
“你错了,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你之前的经历我听说了,很抱歉没对你有充分的了解,你不喜欢宣传我们可以一步步来,不就是个策划么,重新订过就是。”栾景行淡淡道。
卫琛一怔,随即红了脸,“少听大炮胡说,他之所以叫大炮就是常常满嘴放炮!因为这事不敢见人?我还没这么怂!”
栾景行动了动嘴角,“无论你是因为害怕还是不喜欢受约束,都不必向任何人解释。我只希望我们的关系能从朋友开始,你不要为难我的工作,而我也可以给你更大的空间和自由,你觉得呢?”
卫琛想了想,“是你说的?别又反悔!”
“当然。”栾景行露出了几分真诚的笑容。
和卫琛从朋友关系开始,可能有点虚伪,不过却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罢了。他从事PR近五年,解决了不少危机,怎么可能栽在头脑简单的卫琛手里。这一计只是让他更加确定卫琛是吃软不吃硬的,知晓了卫琛的弱点后要对付他就更容易了。
“你的技法跟谁学的?”卫琛问,不得不说他对栾景行产生了好奇。
“我说过了,我以前也玩过乐队,不过我是自学的,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一套我摸索出来的速成入门技巧。”
“切,谁要你教!”卫琛毫不在意的表情,语气却恰恰相反,“只是如果你想教,我可以勉强学一下。”
栾景行失笑,“没问题。赵导那边给你发来了剧本,有空去公司看看吧,我们安排了陪练,这个戏下个月开机,你没多少时间了。”
卫琛眯着眼看了栾景行好一会儿,“你来找我,其实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栾景行微笑,“都有,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希望更了解你,而无论你想在圈子里大红大紫还是快点赚够钱解约,拍电影都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卫琛越来越觉得栾景行狡猾得非同一般,先获取了他的好感,又立刻在他身上讨回了同等价值的东西。
哼,和狐狸交朋友,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
卫琛看过剧本后,对这个叫《暖阳》的电影完全喜欢不起来,谈恋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的事情,哪会真有车祸失忆这么老土又矫情的桥断,搞这么多又不是拍电影。
不对,他现在拿着的正是电影剧本……卫琛有股想扔剧本的冲动!
他的戏份主要是饰演男主角的少年时代,和女班长展开了长达十年的纠结恋爱。剧本非常揪心,还有好几场掉泪的戏码。
为了让卫琛更好的投入情绪,栾景行请了个女高中生来陪练。但就他所看,卫琛即使面对着娇俏可人的女生,对白仍旧念得糟糕至极,仿佛一滩毫无生气的死水。
栾景行的日程都是安排好了的,而今天上午为了监督卫琛,他不得不将工作推后,只是照这个样子下去,他今后的日程恐怕都要被迫取消。
“太烂了。”栾景行毫不留情的批评,“你究竟有没谈过恋爱?”
“我有没有谈过恋爱和这个让我起皮疙瘩的剧本有什么关系?”卫琛才是一肚子火。
“当然有关系,你的对白直接影响对方的情绪,万一对方被你带跑怎么办?”
也是我的错了?卫琛眉头直跳。
“你知道整个剧组开销最大的是什么吗?是胶片。你每个NG都在浪费剧组的钱,还有上至摄影师下至灯光师都只会被你拖累。再者圈子这么小,你演这么差,《暖阳》之后你也别想再接戏了。”栾景行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究竟是谁要我拍戏的?”卫琛把剧本扔到桌面上,脸色阴沉,“你行你上啊,不行别废话!”
他最烦这种要求多多的人!
栾景行轻叹了一口气,想到卫琛怎么说都是第一次拍戏,做不好也是情有可原,便觉得是自己太心急了。
“这样吧,我给你示范一次,你好好看我是怎么演的。”栾景行抓起剧本,背了一段对白。
不久后,他放下剧本,对陪练的女生微微一笑,“可以开始了。”
卫琛挑眉,他就不信栾景行可以,纯粹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只等栾景行演示完毕后狠狠嘲弄对方。
栾景行低头挽袖子,再抬眼那一刻,神情却叫卫琛心头蓦地一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栾景行原先清澈的眼里布满了浓郁将溢的灰霾,仿佛摇身一变成了正经历刻骨铭心初恋的高中生。
这是演绎雨夜分手前的一幕,当女孩推开栾景行并决然离去时,他像一头被深爱之人伤害后无处发泄的兽,不甘、绝望、颓废在短短的几秒中轮番上演,就连嘴角都暗藏着汹涌澎湃的情绪。
到栾景行念对白的时候,卫琛喉间一窒。
他曾经听过这样一种说法,演员只要管理好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就行了,至于声音有后期配音,一般发挥导演并不会太介意,但是栾景行喑哑低诉的嗓音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且栾景行没看剧本,他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将整段对白背了下来,只字不漏,他不是不惊讶的。
没有任何违和感,让栾景行来演一名高中生,直到结束后卫琛还沉浸在栾景行精湛的演技中没回过神来。
栾景行抽回情绪后,一脸平静对卫琛说,“我想每个人都曾恋爱或者失恋过,念对白时只要回想从前那段曾让你奋不顾身如今却消失无踪的感情,要投入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那么矫情叫人想摔剧本的一段,在栾景行的演绎下变得合情合理又沉默得撕心裂肺,如果不是失恋过,可能真的演不出来。
这么说,栾景行也曾有过一个让他哭过的人了。
“那你呢?爱过吗?”卫琛问。
栾景行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这和你没关系吧?”
卫琛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这当然和我没关系,只是你哭的样子丑死了!”
栾景行若无其事道,“说这句话之前,你应该先对着镜子看看你念对白时的样子。”
卫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怒瞪栾景行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