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似刀》藏荧

9、女儿红（一）

　　“凶手直取死者胸口要害处，一击致命。死者的心曾被取出，并在尸体周围几步内发现，不过有破损。且死者心口伤处肌肉大量萎缩，像是被人放了大量血。这次发现的较晚，尸体已经有些干枯，但是没有生蛆虫，估计是因为香气的缘故。”
　　秦鞅拿着白布缓缓将女孩破损的身体盖上，然后收起工具起身叹了口气，
　　“与之前几起一样。”
　　老张递给徒弟一碗米酒，随后盯着义庄内几具尸体。被白布蒙盖的尸体身材都矮小，心口部位像是塌了一块。尸体通身没有泛出腐败的恶臭味，只传出一缕缕奇异的香气。老张静默不语地看着它们，自己倒了一大碗米酒，一口闷下。
　　这些都是潜县近日里死去的女孩。
　　女孩们都处于十二三的豆蔻年岁，可是生命都在这个春天戛然而止，连尸骨都不完整。
　　料峭春寒侵袭着秦鞅单薄的身子，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快步向家里走去。
　　他突然想起家中留有祖辈写下关于奇案迷药的书籍。
　　这些女孩除了年龄相近，心被挖走这些相似点之外，她们的身体都在死后发出相同的诡异的香味，经验老道的师父没闻出是什么香。他上报给知县后，知县命捕快找了城里的香料店和药店的掌柜，可是他们也都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香，案件停滞不前，众人一筹莫展。
　　秦鞅所谓的家就是知县府内一间偏僻角落处的屋子。从府里偏门进去后，秦鞅绕过后院大片桃花林，就到了自家门前。
　　洗了洗手，又喝了杯妹妹刚煮好的茶，身子顿时暖了很多。秦鞅走到里屋，蹲下将床底的箱子拉出来，灰尘漫天飞舞。他被灰呛住，咳嗽了几声，于是用袖子掩面，打开许久未开的箱子。
　　箱子里多是些书，偶尔会有几件铁器，秦鞅没注意箱子里其他的物什，直接将里面的书尽数拿出，一本一本的翻看。
　　秦婉倚在门上，手里捧着一杯泛着热气的绿茶，且看着哥哥在聚精会神的读书。茶水快见底时，哥哥才从书里抬起头。
　　“并没有啊……”
　　秦鞅一个人喃喃自语，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回头正好看见妹妹在门前看着他，便说，
　　“傍晚时分我和小叶在福来客栈有约，我这几天太忙，抽不出身，你帮我见一下她，并带她好好逛逛。”
　　“小叶都逛两年了，潜县这么丁点大的地方，她哪个犄角旮旯没去过？每月这时你们都会闲逛，就不能找点别的事做？要我说啊，去看‘疾’‘泰’两家武馆例会比武该多有趣？这月我比较看好泰和武馆的大师兄——磐石邹明山。听说他闭关了半年，已经学会泰和武馆内压箱底功夫。这下疾风武馆可要吃了大亏了，任他疾如风，照样打不倒坚如磐石的大块头……”
　　少女越说越兴奋，两手比划着，俨然要摆堂开评书的架势，秦鞅见妹妹如此，无奈打断道，
　　“好了好了，我的好阿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琢磨这些，能嫁的出去么？”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向往的可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将来自有好儿郎看上你妹妹我。”
　　秦鞅摇了摇头，将书又重头翻了一遍，说道，
　　“那你去找你的好儿郎吧，顺便把小叶带上。”
　　少女冷不丁听到哥哥这么一说，脑子转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垂头丧气的应允了一声，然后回自己屋里换了套青衫，估摸着时刻就准备出门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秦婉脚刚踏出屋，身后哥哥慢悠悠了来了一句，
　　“回来早点，外面不太平。”
　　路旁的柳条已经抽了枝，燕雀们也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斜阳余晖照在芙蓉桥下的小河里，波光粼粼。本是一片美好的春日之景，但殷扬却觉得有些奇怪，
　　“街上怎么没有小姑娘？”
　　这种日子是小姑娘们最爱出门的时候，她们刚刚青春年少，又恰巧情窦初开。巴不得天天在街上转悠假借欣赏春景，跟自个儿的情郎约会。上元节刚过，这情景应该尤为更甚，可殷扬来了潜县一整天都没发现这个年纪的姑娘。
　　不过转念想到叶宁安，他就有点头疼。
　　自家师妹比自己还淘气，自从两年前跟自己去了潜县结识知县府里的秦鞅后，每个月必下桥山找他们兄妹二人玩。小叶脾性也好，一来二去，三人倒真好的像同胞兄妹。秦鞅虽因家世问题不得从仕，只能做仵作这行当，但他对医术颇有研究。小叶便经常在浮生若梦里“拿”几本较为珍贵的医术借予秦鞅看，老师和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师是怜惜她身世孤苦，而自己……
　　是歆羡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福来客栈。
　　殷扬叼着根柳条，靠在客栈对面书摊旁的柳树上。
　　“师兄？小叶的师兄？”
　　“恩？哦，在下殷扬，正是桥山笑浮生明镜先生名下大弟子，小叶的师兄。”
　　“噗~这么正经干嘛。”
　　殷扬放下柳条，正正衣服，看着眼前笑得眼睛弯弯的青衣姑娘，一时有些窘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想必你是忘了我罢？我是秦婉，以前常跟小叶一起玩的。”
　　秦婉见少年还是一脸迷糊的样子，有些生气的撇了撇嘴，
　　“秦鞅的妹妹，秦婉！我们见过的！我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么！”
　　殷扬看姑娘有些懊恼的样子，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
　　“哪有哪有，我只是……”
　　“好啦好啦，不记得就不记得，以后你可不能忘了我！”
　　一阵春风吹来，柳絮飘啊飘，飘到两人的肩上。殷扬见青衣姑娘又回到笑眯眯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而秦婉看着对面黑衣少年手足无措的窘迫，上扬的嘴角一直未掉下来。
　　“对了小叶呢？”
　　“她前几日功课没做好，被老师罚去日月阁抄书。今日之约她是赶不上了，特地叫我给你哥哥这个，喏。”
　　接过殷扬递过的书，秦婉没有细看，刚想开口，但殷扬接着说，
　　“这街上怎么有些冷清，那些小姑娘们呢？”
　　“说来也怪，大概半月前潜县发生一起命案。贫民巷里一十二岁的女孩遭人挖心，而后被人抛尸到河里。其后陆陆续续都有一些这个年纪的女孩遇害，我哥天天都在义庄忙着这案子。对了，小叶也正好十二岁，你回去后可叫她别下山来，至少也得等案子破了。”
　　“那你就不怕？你也大不了多少岁，你也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秦婉脸微微一红，
　　“我今年都十四了……况且我年幼时遇过一高人指点过几招，坏人来了我可不怕！”
　　殷扬眉毛微微一皱，
　　“这可不行，我看你柔柔弱弱的，估计连小叶都打不过，你哥哥也真是的，这种危险时刻还让你出来。我赶紧送你回家！”
　　“我哥哥对我好着呢！他还很聪明！他说凶手只杀年纪在十二岁的女孩，其余年纪的都不碰！还有，遇害的女孩家世一个比一个好。第一个是贫民巷里的，第二个是西街卖油饼家的女儿，第三个是袁掌柜的侄女，第四个是隔壁县张员外的千金，下月就要过十二岁生日。所以像我这样的平民女孩，是不会成为他的目标。”
　　殷扬听完后陷入了沉思，说，
　　“还有什么线索么？”
　　两个人一路说着说着就到了知县府，秦婉正准备说她家不能从正门进，没想到殷扬倒是很轻车熟路的从偏门的方向走去，然后进门绕过后院的桃花林。
　　没听到身边丫头的声音，殷扬好奇看向秦婉，随后又明白了什么，
　　“我学的是轻功，老师很久以前就让我把潜县的地势勘察个遍。”
　　“那，那你不是看到了很多……”
　　殷扬见丫头好像想歪了，摆摆手道，
　　“我才不会这样做！老师只是为了考验我的轻功是否能躲过潜县大户人家的眼线！”
　　秦婉听到少年手舞足蹈的解释后，又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了。”
　　进屋后，秦婉将书放下便去堂厅煮茶。殷扬拿起书径直走向里屋，看着秦鞅正埋头专心于医书，说道，
　　“秦兄，这案我已听闻令妹说起。小叶虽有事未赴约，不过她也算帮了你一忙。你看，她托我给你带了什么。”
　　秦鞅听到有男人说话，随即抬头看到殷扬站在门口，手上还拿本书冲他摆了摆，他上前一看，书上写着“梦魂迷香录”
　　《梦魂迷香录》！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更了，实在抱歉。学业啊……不过我会坚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