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再相逢》枫之歌

42、千里姻缘一线牵

　　相逢的喜悦被厨房里哭笑不得的滑稽场面所取代。
　　张小丫十点多打来电话，让赵东阳赶快过到她家里去一趟，电话里头她的声音在颤抖，赵东阳说小丫估计刚哭过。她说刚才用高压锅炖鸡汤的时候，高压锅顶上的气孔被堵住，一声爆炸后，整只鸡伴随汤料四溅而出。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正好江希出去买菜，家里只剩她一人，她一时慌张就给赵东阳打电话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只鸡还挂在天花板上，周围乱作一团，全是油渍。
　　赵东阳在楼下的杂货店买了一罐乳胶漆和铁铲，又借来木梯，谨慎地趴在梯子上一点一点往下抠鸡肉。我负责在底下扶木梯，忽而仰望天空看到那只悬挂在半空中光着身子的老母鸡，一时没忍住狂笑不已。张小丫大概是感觉十分尴尬，独自走进客厅的沙发坐下，脸上涨得通红。赵东阳一面用抹了洗洁精的抹布擦拭着墙面，一面安慰张小丫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说到高压锅煮汤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噗嗤一声笑得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高压锅煮汤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的笑声早已将他出卖，果然，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我们心想一定是张小丫厨艺不精，在做黑暗料理的时候没注意，才导致这样的恶果。
　　“这都什么跟什么？！”江希买菜回来，见到厨房里发生的一切，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小丫。张小丫憋红着脸，含泪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江希，当她说到高压锅爆炸，鸡飞到了天花板时，我和赵东阳再次发出狂笑。
　　江希打量了张小丫半天，忽而温柔地问：“那你没伤着吧？”
　　“当时我在房间上网，听到爆炸声才跑出来的。人没伤着，但厨房……”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厨房呢，人没事就好。你先坐着，喝杯热茶压压惊。”江希给她斟了一杯茶，默默地走到大门后拿起扫帚和拖把过来清理客厅的油污和汤汁。
　　“你们俩赶紧把墙刷了，等下还要搞卫生呢！”江希指挥着我和赵东阳干活，赵东阳吐了吐舌头，他早就知道张小丫这个闺蜜不好惹。眼见她这样的表现，于是拼命给我使眼色“你看，她不仅脾气古怪，还很凶”。
　　江希的出现让我羞愧难当，我和赵东阳都忘了，这里是她和张小丫的家。家里发生了这种事儿，作为外人的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笑，但作为主人的她们是断然笑不出来的。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人家都这么惨，我们两个大男人却只顾着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小丫的无助。
　　“老五，你下来。江希，你来给我扶着。”我让赵东阳过去陪张小丫，高压锅爆炸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在场，恐怕心有余悸。此时的赵东阳理应好好照顾张小丫的感受，不然张小丫事后想起赵东阳在这件事上的表现觉得分外心寒，然后要跟他提出分手，他可就遭殃了。
　　客厅里一对情侣旁若无人地说着情话，我和江希留在厨房静静地听着，温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厨房里的瓶瓶罐罐折射出绚烂的色彩。
　　室温微冷，壶里的茶水冒着热气，厨房里还散发着鸡汤的气息。这一刻，我觉得每个人的心都应该充满了暖意。
　　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生病了，拿着乐高积木在客厅独自玩耍，父亲下课回家，和母亲一起留在厨房清理堵塞的下水道。不多时，下水道通了，冒出咕咚咕咚的响声，伴随着父亲母亲的欢笑声。第二天，老师让我们用简单的话写出幸福的味道，我清晰地记得自己在田字格上是这样写的：“幸福就是爸爸和妈妈在厨房里通下水道，我在客厅自由玩耍。不多时，下水道通了，爸爸笑了，妈妈笑了，我也笑了。”
　　如果平平静静细水长流的生活没有将一个家庭打败，那么这个家庭就充满了幸福的味道。我一边刷灰一边想象着客厅里有一个小孩拿着玩偶独自玩耍，江希偶尔跟我说一两句话，我漫不经心地应着，嘴角咧开了一道好看的弧线。
　　“孩子还在客厅呢，你……”
　　“我跟你说这厨房暂时不能用了，中午我们出去吃饭怎么样，你干嘛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刚想说你去问问他的意见，忽然发现自己还沉浸于未来的想象中，于是急忙改口道：“他俩还在客厅呢，你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出去吃吗？你菜都买好了，要不我们到东阳他们家做吧，他们就住在C1。”张小丫的情绪稍微稳定，说话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哭腔。
　　“你把那套房子租给他们了？”
　　张小丫点点头，停顿两秒后又跟江希摇了摇头。我站在高处，轻易就将她的小动作收于眼底。
　　“你还可以顺便参观他们的新家。”
　　“有什么好参观的，这边都是回迁房……”江希犹豫片刻，没有继续接话，我听到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始点评小区的环境。
　　虽然只是不经意的几个小动作，但我始终觉得她们话里有话。路上悄悄拉着赵东阳跟他提起这些东西，赵东阳只说这是姑娘家的语言，我们两个大男人哪里会听得明白。我想他和姑娘相处的时间比我多，也许正如他所说人家姑娘有一套自己的语言系统。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怀疑不无道理，张小丫确实是有事相瞒。在赵东阳和张小丫交往期间，她一直隐瞒着自己拥有几套房产的信息，就连我们租住的房子都是她的。赵东阳说他要早知道张小丫是一个小富婆，才不会和她交往呢。他是一个小气却又有着极端大男人主义的人，他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要靠女人吃饭。
　　张小丫和江希在楼上磨磨蹭蹭准备带到我们屋去的东西，我和赵东阳心虚地离开，只希望赶在她们来到我们家门前能够收拾好一屋的凌乱。推开张小丫公寓大门的瞬间，我们看到一个男人抱着鲜红的玫瑰蹲在门前，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叫。
　　“靠，真是要疯了！门外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猥琐的男人！”赵东阳不解思索地跑上楼跟张小丫汇报刚才看到的景象，张小丫惊呼一声从四楼跑下来。一边跑还一边让赵东阳下来，于是赵东阳屁颠屁颠地跟着她下了楼。
　　张小丫步步逼近男子。
　　我这时就站在男子附近，亲耳听到她说“怎么是你，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别来了吗？”。
　　我一脸戏谑地盯着赵东阳看，心想赵东阳啊赵东阳，你的女朋友外边还有其他男人，你就回家哭吧。赵东阳紧握拳头向我轻轻地挥了两下，我转过脸去不再看他。旁边的张小丫还在跟男子聊天，两人聊着聊着，男子竟然将她推倒在地。
　　“你丫别多事，今儿个我就是要等到她！”
　　我看剧情发展并不如我所想，急忙冲上前扶起张小丫。眼见男子动手推人，赵东阳心里明白张小丫的清白，抡起拳头过来就要往男子脸上揍去。
　　“东阳，别动手！”千钧一发之际，张小丫大声喝止。
　　“超哥，你帮我上楼拦住江希，别让她下来！”
　　男子要找的人是江希，他们在一场相亲上认识，而安排这场相亲的人就是张小丫。那天她因事缺席，找来江希顶替赴约。岂料男子对江希一见钟情，在江希明确表示不会喜欢他以后，他仍然死缠烂打。
　　“你怎么上来了？来，帮我拿这袋酱料，小丫突然跑下楼，我还以为她要我一个人干苦力呢。”江希指着地上几个装满菜、米、油盐和酱料的塑料袋让我提走。
　　“江希，你先别下楼了。”我将楼下那个男人的事告诉她，她沉思片刻，提起两袋蔬果交给我，自己跑进厨房拿了一把刀放在存放酱料的塑料袋里。
　　“走，下楼去！”江希告诉我那个男人要是敢继续死缠烂打，她就和他硬拼到底。女人真是恐怖，狠下心来比男人还要可怕。
　　她手里的刀自然是派不上用场的。我们到达一楼，江希准备伸手过去开门，我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径直走向手抱玫瑰的那个男子身前。
　　“给我滚！”
　　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男子咆哮，由于声音过于响亮，行人纷纷往这边看。张小丫趁机大叫“妈啊，这男的太不要脸了！”
　　围观的大妈走上前来问张小丫怎么回事，她赶紧拉住大妈的手说抱着玫瑰的男子是个大变态，专门骚扰已婚妇女，然后又指着江希说“你看，那女的都有老公了，这变态男人还要纠缠人家，是不是不要脸！”
　　大妈听了这话哪还了得，怒斥一声“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立马转身拿起放在墙角的破扫帚向着男子打下去，誓要将他赶出小区。
　　男子生怕把事情闹大，扔下玫瑰撒腿就跑。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很多事情就是在阴差阳错中发生的，而后果也总会让人意外。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男子走后，我继续搂着江希往家里走，江希非要甩掉我的手。
　　“听话，那个男人还没走远呢！”我宠溺地看着她，心里害怕她从塑料袋里抽出刚才那把钢刀，于是把心一横，抢过她手中的塑料袋，将她的手掌紧紧抓在掌心里。
　　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竟不再挣扎。
　　千里姻缘一线牵。终于，我们走到了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