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可视死者之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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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为什么……潘恩先生！”瑟蕾斐璐一脸的惊诧，即使自己那被额发遮盖的左眸能看见潘恩尸体上的「死亡之气」、即使就右眼能看到地上的一大摊血污，她却还是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会落得这种下场呢？这是瑟蕾斐璐此时内心唯一的想法。
不过瑟蕾斐璐显然是能分清主次的人，既然是亲眼确认的事情再追查也没有必要了。瑟蕾斐璐当机立断地拔出刺在潘恩左胸的那支长矛，虽然很重，但是现在如果不拼就下场就只能是死，她并不想违背和妹妹克罗索的约定。
瑟蕾斐璐趁着那些身着紫黑色铠甲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地冲了过去，直接用长矛刺穿了其中两人。
霎时间，那两个人鲜血狂喷，眼眸中充满了茫然之色，从神态上便能得知他们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早已命丧黄泉。
抓住这空档，瑟蕾斐璐赶紧拽着马尼戈特夺路而逃。她都有些惊讶于自己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和速度，还有那和年龄完全不符的应变能力与果决。
“可恶，那些家伙要追上来了……”瑟蕾斐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身穿紫黑色铠甲的人速度丝毫不慢地赶了上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瑟蕾斐璐通过自己的左眼看到了迎来死亡的命运。
一瞬间，心跳加速，一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瑟蕾斐璐果断的把克罗索的尸体交给马尼戈特，道：“小马哥！你先去港口避一避，肯定有逃难的船只准备出航了！快走！”
“本大爷要是这时候跑了那你……”马尼戈特话还没说完，就被瑟蕾斐璐推向港口的方向。
“走啊！快！”瑟蕾斐璐语气决绝，不容置疑。
“不行！”
“我说快走啊笨蛋！那些家伙追上来了！”
“嘁……你这家伙……要给本大爷活下来啊！”马尼戈特一边向港口的方向跑去，一边对着身后的瑟蕾斐璐大喊。
“我已经答应克罗索了，我很强，我一定会活下来的。”瑟蕾斐璐没有回头，目光坚定，她取下别住一头长发的发簪，发簪的尖端反射着寒光。
“杀了潘恩先生的家伙，你们就拿命来偿还这罪孽吧！”
瑟蕾斐璐鲜有地愤怒了，她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可是帮助了自己和妹妹的潘恩先生却先一步离去了，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即便早就经历过了相似的命运，但瑟蕾斐璐仍然为这个世界的各种不公感到义愤填膺却无力改变什么，她现在只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还要坚强，否则妹妹「希望姐姐能活下来」的遗愿就无法完成。
于是瑟蕾斐璐先发制人，凭借着体型小的优势，躲过了那几个人横劈过来的巨斧和镰刀，绕到敌人身后，看准其要害用发簪锋锐的椎端终结他们的生命。
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功夫，这个六岁的小女孩已经出乎意料地杀掉了两个人。这样的气势不禁令仅剩的三个穿紫黑色铠甲的人有些退缩之意。
“老大，怎么办，这个小鬼头的小宇宙意外的很强大啊！”
“……嘁。”
“可、可恶！不就是个小女孩么！切，走着瞧！撤退！”
丢下这样的话之后，余下的三个人也夹着尾巴狼狈的逃跑了。目送着那三个家伙离开，瑟蕾斐璐这才松了口气，险些体力不支而倒地。脸色苍白如金纸一般，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到半分钟，就向着刚刚马尼戈特离开的方向跑去，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好不容易才跑到港口。
“瑟蕾斐璐！你没事！”一跑到港口，瑟蕾斐璐就听到了马尼戈特喜出望外的声音。
果然不出她所料，幸存的人们全部都在这里胆战心惊的等着逃命。
“啊……还好……勉强活下来了呢……”瑟蕾斐璐有些筋疲力竭地挤出一个笑容，此时她的白裙子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血腥的气息。
忽然密集的人群后面传来了什么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那人好像说的是：“你们快让我先上船啊！我可是贵族啊，你们这些贱民是死是活和我都无关紧要啊”
这样令人火大的发言，无疑是那些娇生惯养且趾高气昂的贵族之口所出。
并不想掺和这种事情的瑟蕾斐璐就在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争论的时候带着马尼戈特凭借着体型小的优势穿过了人群，率先登上了一搜即将开渡的航船。
就在两人刚登上船的时候，底下的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片惨叫，瞬间一片赤红弥漫了整个码头。
“快开船、开船！扬帆！”站在最高甲板上的大胡子船长用力地捶打着桅杆，催促舵手快些开船。确实如果晚了的话恐怕那些来者不善的家伙们就该把这艘船上的人杀光了。船长也是尽量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指挥着已经有些乱了套的船员们。好在船只及时的驶离了港口，船上的人们才算是幸免于难。
“那些混账啊！”马尼戈特看着逐渐远离的港口，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威尼斯。原先的水都现在已然成了火城，而这一切都拜那些不知来历的入侵者所赐。
瑟蕾斐璐则是遮住自己的右眼，通过左眼她所能看到的是——已经被「死亡」所缭绕的威尼斯。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座城市就没有什么活人了吧。
注意到瑟蕾斐璐的奇怪举动，马尼戈特不禁问道：“你在看什么？而且……为什么只用左眼——”
“没——”瑟蕾斐璐赶忙收回了手，头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神态的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谁知道撞到了一个坐在地上的人，身体直接向后倾去。
好在马尼戈特反应够快，一把拉住了瑟蕾斐璐的手，将她拽了回来。不过摔了还好，可这一拽瑟蕾斐璐反而受惯性驱使直接扑进了马尼戈特的怀里。
“……”
“……”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天，陷入沉默。
离得近了马尼戈特才看清了瑟蕾斐璐那只一直被额发遮住的左眼，和右眼的湛蓝色不同，竟然是翡翠一般的绿色。
“异、异色瞳……我还是头一回看到……”
听了这话之后瑟蕾斐璐反而是有些不悦地挣开了马尼戈特，自己在一个角落里坐下，也不看马尼戈特，才答道：“不是天生的，是义眼。因为我生下来没多久左眼就坏掉了……所以父母就托人偶师给我做了一个新的。”
“那你刚刚……是在用那只义眼看东西”
“嗯……明明是义眼，却能看见东西，很奇怪吧”瑟蕾斐璐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
“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瑟蕾斐璐觉得应该是糊弄不过去了，所以也就如实答道：“我看到了「死」。”
“「死」……”马尼戈特听得一知半解，可能瑟蕾斐璐口中的「死」就是「死亡」吧，也许又是别的含义。
瑟蕾斐璐的表情很奇怪，无法形容，就好像是在避讳什么东西似的，“还有，「必然的命运」，是「已定好的未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真的没事么？”
“我很好……正因为我能看见别人的未来，甚至是他们还能活多久、到底会怎么死掉……这些我都能看见，我还能和死者交谈，也因为如此我一直被「不幸」和「死亡」所困扰。”瑟蕾斐璐的神情总算是明朗一些了，偏要形容的话就是「严肃认真」，但马尼戈特却是一副不信的表情。
瑟蕾斐璐便指着刚刚自己撞到的那个人，道：“你看到了么，那个披着旧袍子的难民。他的寿命只剩下「九十九步」了，那个人和克罗索一样患的是肺病，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上路了吧。”
“……”马尼戈特缄默不言望向瑟蕾斐璐所指的那个人，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惊吓，还在瑟瑟发抖。
“只剩下「九十五步」了……”瑟蕾斐璐突然低声自言自语，神色却恢复了平静。
“各位先吃点东西吧。”船长适时的打断了这个不应该继续下去的话题，他站在最高的甲板上这样说道。船长的身后还有几个水手，那些水手都抱着一筐散发着微微热气的东西，从船长的话里推断应该是食物。
船长微笑着道：“虽然不多，但是果腹还是没问题的。还请各位不要客气。”这一番话总算是缓解了船上紧张的气氛，原本喧闹着的下甲板也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自觉地噤了声，听船长说话。
“我现在和各位一样都是逃难的人，因此有些事隐瞒了也没有意义。各位务必相信包括我在内的船员们，我们是绝对不会做出危机你们性命的事，这一点可以放心。如果在场的各位有哪些人的亲属不幸去世了，那么请务必振作起来，至少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艘船原本是运送食材的商船，这也是为什么有足够食物的原因，这些食物足够我们开到下一个陆地上了。至于就寝的问题，我们会将船员的一些寝具分给各位，船上也有备用的睡袋，在到达陆地之前要委屈各位一下了。”
没有人问这艘船到底要行驶多久，更没有人问终点站是哪里。船长这一番发言完毕后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之中，随后便是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而那些心依旧悬在嗓子眼的人，其中就包括瑟蕾斐璐，她依旧面色平静，眼神之中却流露出怀疑，这点马尼戈特自然是看到了的，他便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船长的话哪里不对？”
瑟蕾斐璐闻言，看了马尼戈特一眼，长叹一口气答道：“借个地方说话。”她明白有的话不能在人群里说，就算再小声也有可能会被人听见，引起骚乱在这种时候明显是不合适的，这才和马尼戈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觉得船长为什么不说要行驶多久？难民这么多，提供果腹的食物到下一个陆地很明显是不可行的，我能推断这些食物让所有人吃撑不过三天，即使是商船也不科学，更多运送食物的商船是运输种子之类的东西，除非是像酒或者干物，但是酒和干物这种东西是不能果腹的，在这样的大海上吃多了只会患上败血病，到最后还是死。”
“据我所知，行驶到距离威尼斯最近的陆地也要超过三天的时间，更别说是这么一艘明显载人过多的船了。食物不够，我想最后恐怕最后会演变成人吃人这种状况吧。再说海上经常有大风浪，这样一艘船如果遇到暴风雨，结果也可想而知。”
“怎么觉得你说的太悲观了……”
“总之还是有个下策比较好，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瑟蕾斐璐脑海中已经在构思如果情况真如自己所料那时的应对计策了。
“嘛，算了，想办法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马尼戈特一脸「反正不是我应该想」的笑容拍了拍瑟蕾斐璐的肩膀，差点把瑟蕾斐璐拍倒在地上，“船长那边好像在发食物了，我去拿一点过来，你就先在这里呆着等我吧。”
“唔……果然是个乐天的傻瓜。”
“你说我是「傻瓜」？别当我听不见啊。”马尼戈特刚走几步，听到身后的瑟蕾斐璐这样低声说了一句，便没好气地回头给了人一个白眼才跑向哄抢食物的人群。
“……我说小心一点啊笨蛋。”瑟蕾斐璐望着马尼戈特挤入人群的背影，径自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抱着双膝安静地等着他回来。
不知道为何，只要看见马尼戈特乐天的笑容就觉得心里的不安没那么浓烈了——也许是错觉吧？瑟蕾斐璐甩了甩头，抬头望向已经一片墨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苍穹之上点缀着闪烁的星辰，而先前那被大火烧红的天空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静谧安详的星河。
殊不知，在这样一片美丽的星空下，一个改写二人命运的人也在抬头凝望着深邃的穹幕。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可视死者之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