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共守》山木微澜

4、颜路的问题（1）

　　我在一声声的鸡鸣声中醒来，那是隔壁房里病人的闹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鸡鸣”声那么大，竟然也不关掉，只听见那“公鸡”就一直在那“几沟沟，几沟沟……”不停地在吵。
　　我听的实在不耐烦了，想喊些脏话，然而，还是伸出手在墙上敲了敲，其实也不知道这样到底管不管用。
　　当然，“鸡鸣”没有停止，我选择了早早起床，然而，令我惊喜的是，我觉得腿部似乎比以前更有力了。
　　很久都没有照镜子了，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就坐在了镜子前面。
　　天气似乎很好，晨雾已散，屋子里亮亮的，镜子里的自己非常清晰。我拿起梳子梳了一下头，脸廓开始显露出来，而头发也一股一股的搭在上面，像极了刚出锅的面条。
　　我望着自己的“面条”无奈地笑了，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呢？忽然觉得昨天张良临走时的建议不错。
　　洗完了头发，晨曦中微弱阳光已渐渐爬上了窗头，透过窗外望去，好像有有红色的小点隐约显现。
　　“咚咚咚”敲门声准时想起。
　　“头发洗了要擦干”他边往进走边说。
　　“奥”我便顺手扯过床头的枕巾，在头上抹了抹。
　　“今天不诊脉了”他说
　　“为什么？”
　　“平旦诊脉，取的就是气息未动，脉象未乱。”他说
　　“奥，我知道了”，他说的没错，《内经》中确实这样说。
　　“早上洗头发不好，容易感冒”他接着说到，而我却第一次觉得他有些啰嗦，难不成洗头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我没有回话，听见他继续说：“我打算明天开始为你针灸，说不定会有些帮助”
　　“如何针灸？”我出于好奇就问了问
　　“反正不是平时常灸的那几个穴，你明天就知道了。”
　　“难道你不用承扶，承山，委中……那些穴吗？”我问
　　“咦……”他用眼睛打量了一下我，接着笑了笑，“那你好好猜猜，看看我明天用什么穴，如果猜对了，我答应一个要求。”他说
　　“我没有要求，而且，我不想再去看书”我说
　　“是吗？”他狡黠的笑着
　　“对我是没要求，可是换个人呢？比如……”
　　“张良。”他定定的看着我
　　“诶……，他哪是昨日张良说的启明星啊，，简直比狐狸还狐狸”我腹谤着
　　“说话算话”我都能感到自己眼睛亮了。不过我又说到：“猜对两个穴，就算我赢。”
　　“三个”
　　“成交”。
　　今天的太阳比昨天好。我推开门，看见了春天。
　　一夜春风来，几树玉兰开。这是生命的气息。
　　颜路走时告诉我外面的花开了，并且提醒我不妨去外面晒晒。
　　我坐在那闭着眼睛，想着颜路的问题，这是我这个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想起关于自己专业之内的问题。
　　“今天早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小姑娘，似乎比我小。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今天我的闹钟吵到你了”她说到
　　我没有理她，本来就是吵到我了，我觉得没有必要说“没关系”，于是就将头扭了过去，以为她道完歉就会走。
　　“那个，我妹妹今天太贪玩了，我带她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这时我听见一声“姐姐，姐姐……”，声音中带着奶声，也很好听，就像刚刚绽放的玉兰一样。
　　我重新转过头看去，这时，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孩正往这走来，两手抓着空气，小嘴张的大大的，露出刚长出来的小牙齿，她的目光始终向着我身边的这个人，我说着小孩的方向，这才发现，她和我一样，坐着轮椅。
　　她似乎比我更惨，因为那小孩扑向她时，我看见她的腿部是空的。
　　我的心怔了一下。“没关系，还幸亏你的闹铃，我今天终于起了个早，干了很多的事。”我说。大概，小孩犯的错，没有人会忍心责怪，而在她们的面前，这点小小的错，又是多么微不足道。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她笑着对我。
　　“我要带她去喝奶了，以后请多多关照。”她说道
　　“好，彼此，彼此”看着她带着小孩渐渐挪进屋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讽刺。
　　这个世界上，比我不幸的人太多了，而我又算得什么，她都能笑得出来，我为何又不能？
　　颜路的这间疗养院，靠近南山，风景优美，气候适宜，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而在这里的人，包括颜路，包括张良，他们又是怎样的一些人，这些平日里看似正常无忧的人，到底又都经历过怎样的悲欢离合？
　　我无法去了解，也知道即使了解也无法帮助他们，然而，我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我决定开始做一些改变了，就从重新拿起书本开始，就从每天开始认真洗脸，认真吃饭，认真和每个人打招呼开始。
　　我记得张良的另一本漫画里说：
　　我的心里开始有了土壤，水，还有阳光，
　　在这里，每天都会开出一朵花。①

作者有话说

　　注①:出自几米《我的心里每天开出一朵花》，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