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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回. 友達(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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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通了,然而刚才急着想打电话的蒋春分却一下子没了声音。
“喂?马处长您好。”电话那头的高海秋咲率先讲话了。
“说话啊。”马千里对蒋春分喝到。
“喂?秋咲?”蒋春分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高海秋咲似乎愣在那里了,没有回春分的话。
“学长说你要结婚了,是真的吗?”
那头又是沉默。
“喂?喂?”蒋春分喊了好几声,秋咲就是没有回答。
“是的!没错!再见了,蒋春分!”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蒋春分心头一惊,他想问个明白:
“和谁?什么时候?……”
没等春分问完,电话就断掉了。显然是秋咲挂断的。
蒋春分放下电话,呆呆地张着嘴,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要吐露,却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相信了吗,春分。来吧,坐下来休息。”马千里实在看不下去站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的学弟,自己单相思的对象。走过来扶着春分已经站不稳的身体,叫他坐下。
“不会吧……”春分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学长。现在,他的心是彻底崩溃了,而此时此刻,只有学长,才是自己的倚靠。
失恋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可能轻易向别人吐露,更何况是为大众社会所不容的同性恋,失恋的痛苦就更加难以向别人言说。有不少人都觉得,此时此刻正是把这些弯男掰直的时候,可是,春分爱秋咲爱得那么深。本科四年,朝夕相处,彼此都视另一个为知己,此生的不二伴侣,甚至有过肌肤之亲。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秋咲对他的感情是假的,至少那四年不会是。但是现在,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站在蒋春分身边的马千里低着头怜惜地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学弟。九年了,也许机会就在今天。
不,此时春分正在伤心,自己怎么可以想这么龌龊的事情,想着乘虚而入呢?
然而,那一股冲动实在难以抑制。抓住机会,成功便近在咫尺。马千里与自己的内心激烈地斗争着。最终,欲念战胜了理智。毕竟这才是马千里的性格,直来直去。他只为自己的目标活着。而现在的目标,就是得到蒋春分。
他一只手紧紧搂着把头靠在自己大腿上的蒋春分的下颚,另一只手扶着春分的肩膀,让他的脸可以陷在自己的怀抱里。此时的春分浑身早就没了清晨刚起来的时候的那股精神,眼睛也黯淡无光了,不是在想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可能还有脑子来思考这种问题呢。那,是在想秋咲该怎么办呢?不知道,也许是吧。也许是在想秋咲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学长……我感觉自己过去五年都白活了……!”
“怎么会呢。”马千里用手轻轻揉着蒋春分高耸而突兀的肩胛骨:“怎么会呢,春分顺利地念完了研究生,还出国留了学呢……”
“学长!你不要这样安慰我!这五年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学长你也不是不清楚!我……我就想自己说些有的没的给自己听……”蒋春分粗暴的打断马千里温柔的安慰的话语。
“可是春分,看到你这么难过,我如果不做点什么,心也会跟着你的一起撕心裂肺地痛。”
听到马千里这么一说,本来还在和学长闹别扭的蒋春分也无心思考是否应该真的接受学长的事情了,自己真的出口伤人,伤了学长了,因为自己的孤独和无助。
“学长……对不起……”蒋春分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的学长,因为自己冲动出口伤人,也因为无助到极点,随便逮一个人就可以当做依靠,况且,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而且同样爱着自己的学长。“学长,我真的好难过……以前,只要孤单的时候就可以想起秋咲,现在我觉得我的心情再也不会变好了!”
“春分,”马千里听了蒋春分的话,弯下腰来抚弄着他睡得凌乱不堪还没来得急洗的头发,说了那句所有人都会说的话:“会好的,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会的!恐怕永远不会了!”
“春分,”马千里有些生气:“你总是这么说。五年前秋咲走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过相同的话,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说着,他托在蒋春分下巴上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扭过春分的头来:“和我在一起不就好了,我来治愈你,我来帮你忘掉他。”
“不……不要忘掉他…….我怎么可能忘得掉他呢?”
“那,学长来代替高海秋咲,让春分重新快乐快乐起来。”
说着,马千里死死咬住蒋春分的嘴唇,用力吮吸起来。
“不……不行!学长!放开我!”
感受到学长唇温的那一瞬间,蒋春分受到了惊吓,像一只听见枪声的豹子一样,狠狠推了马千里一把:“不行……学长,你太快了。”
“你早就该有放弃他的觉悟了不是吗?!”
“不行!学长……学长!让我静静,还是……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春分……”马千里失落地看着蒋春分,他没想到一个如此失魂落魄的人会反抗得这么激烈。
“别过来!就算是学长也请不要这样!”
说完,春分就踉踉跄跄地向玄关摸索过去了。
“春分……!”
“不要!”
“不,我想说的是,你没穿裤子,只穿了一件我的睡衣。”
“……哦……?哦……”春分迟钝的应了一声儿。
“你这样子不行,我送你回去吧!”马千里赶忙跑过去,扶住蒋春分。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
“我开车送你回家休息岂不快很多?!而且,你不是还要到兔子咖啡店去拿手机吗?”
“不,不用,我身上还有个充话费送的小手机呢,不碍事的。”
“不碍事你个头啊!”
说完,马千里就强行拉着蒋春分回了房间,给他换上他自己的衣服后,把他扶下楼,硬生生推进自己车里。
马千里的奔驰车不算宽敞,但是跑起来很平稳,这就足够了。马千里开车很认真,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前挡风玻璃,绝不偏离一下,也绝不跟别人多讲一句废话。手机绝不放在手边,耳朵上一直挂着蓝牙耳机方便接电话。毕竟,干到省药监厅化验处处长,每天要处理的事情还是挺多的,双休日也是一样。其实,马千里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个基佬,还算的上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好男人。不,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基佬怎么就不算好男人呢。成见,都是成见。
车上,春分一直低着头,想着秋咲的事情,自顾自地陷入了纠结。他分析着秋咲刚才说话的口吻,按照以前的秋咲的性格,他一定是在故意气自己。等等,他说话的时候是什么口气来着?专注于自己臆想中的蒋春分,都没注意到马千里的后视镜上挂的流苏饰品上镶嵌的就是自己的照片。
开着开着,流苏晃了一下,马千里在红灯处停了下来。
“春分啊,到家之后好好休息啊!”他摸了摸蒋春分的手背。
“知道啦……学长……我有点晕车,不想说话……”蒋春分甩开马千里的手,把头扭到一边。
“你把椅子放下来躺一会儿吧。”
“不用了,太麻烦。”
“我怕你总是这样,精神要出问题的。来吧,休息一会儿。”马千里解开安全带,放下副驾驶的座椅。椅子的靠背突然向后一倒,蒋春分的后背忽然之间没了依靠的着落,这着实吓了他一跳。
“啊!学长,你不要吓我啊。”
“躺下吧你。”马千里按住蒋春分的双肩,顺势将春分的整个身体埋入自己怀中。
马千里对上了那双失魂落魄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学......学长,绿灯啦!”
听见身后汽车抱怨的喇叭声,蒋春分推了推马千里,才让他反应过来该开车了。
“春分,别再想他了,你再怎么想,他也不会回来了,何必这样为难自己的身体呢。”
“学长,开车别说话啦!”
“是是!”马千里宠溺地答应了。春分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很是欣慰:“你睡会儿吧,一会儿到了咖啡馆,我把你叫起来。”
“恩......谢谢学长。”
身心俱疲的春分再也撑不住了,躺在这样舒服的座位上,他很快陷入了沉睡。不,倒不如说是陷入昏迷吧。因为他的心,实在太累了。撑了五年的心理防线,忽然崩溃了。以前,他总是在等待一个人,坚持着这个执念,好像什么痛苦都有了忍受的理由。可是现在呢?他究竟该去向何方?谁来为他这五年来的等待做一个解释?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马学长温柔的起床吻惊醒的。双休日的清晨,街道两侧还没什么人。马千里的奔驰就稳稳的停在兔子咖啡店的门口。蒋春分感到自己的唇瓣上满是学长温热的痕迹,胸口上也能不断感受到忽轻忽重的压迫感。
“学长!学长你起来!别压在我身上了!”
他拼命推搡着马千里:“有人走过来了学长!”
“别管他。”
“会被人看见的!学长!”
“看见就看见吧。”
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蒋春分四肢毫无力气,根本招架不住马千里强大的攻势。他只有拼命做出抵抗的姿势,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先生,先生。”走过来的人直直地站在马千里车前,敲着挡风玻璃。
“恩?”马千里终于松开蒋春分,把车窗摇下来。眼前是个个头不高的年轻人,里面穿着白衬衣外面披着灰色提花的毛线外套,面目清秀,很文静的样子,留着个酷似妹妹头的发型,不过发质硬硬的,糙糙的,刘海还有点长。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和蒋春分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马千里琢磨着,他大概是咖啡店里的店员吧。
“咖啡店门口不能停车,麻烦您移个位置。”年轻人笑呵呵地说。
这家伙有点眼熟啊。蒋春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是现在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起来他是谁。
“就停一会儿,我们进店拿个东西。”
“哦,好的。”年轻人说完,鞠了个躬转身就要走,背后传过来另一个气呼呼的声音。
“好的好的,好你个头啊!他说停一会儿就停一会儿啊,滚蛋滚蛋!”
“承晓你干嘛!?人家进店里拿东西。”
“他说一会儿就一会儿啊,万一赖那儿不走了呢。”来人推开妹妹头的年轻人,扒着马千里的车窗半礼貌半威胁的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店门口不好停车,麻烦您挪个地方。”
“承晓!”蒋春分惊喜地叫出声来,这也算是上天给他搬来的救兵吧,这种时候,也只有遇见个熟人,才能把自己从学长火力全开的包围圈中解救出来了,更何况是承晓,他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之一。
“春分?!”窗户上的青年立马松开他的手:“搞什么啊,怎么是你小子啊!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想不想混啦?”
“怎么不能是我啊!”春分打开车门,下车迎接自己的好友,留下马千里一个人在车上发愣。
“是亢雪吧!才过了两年我居然都认不出来了!被你调教得很好啊柳承晓。”蒋春分指指妹妹头的年轻人,很惊奇地样子。妹妹头小年轻微微一笑,脸一阵通红,低下了头。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调教你个头啊!会不会说话,在日本待了两年还那么神经兮兮的。”柳承晓一拍蒋春分的头,毫无防备的春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个......春分,赶紧去拿你的手机吧。”马千里见势不对,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什么手机?”柳承晓搭着春分的肩问他。
“哦,我昨晚来咖啡店,手机落这儿了。”
“哦,你等着啊。小雪!”柳承晓回头招呼不远处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们俩疯疯癫癫的傻样的亢雪:“去问问承窈,把春分的手机拿过来。”
“恩好。”亢雪一边答应着,就往回走。
“等等,承晓,这两年没见,我们......”春分见柳承晓要送他走,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拽住承晓的外套。
“春分......”柳承晓看着蒋春分慌张的眼神,虽然两年没见面了,可是他眼神中透出的那种不安和恐惧,承晓还是能感受到的:“好啊!店里坐啊!”
“等等,春分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今天我先把他送回家休息,你们改天吧。”马千里说着,拽住蒋春分的胳膊。
“诶诶,别啊,一会儿我开车送他回去,您请先回吧!”柳承晓抢先一步,挡在马千里身体前。
“你小子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马千里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对柳承晓不怀好意地喝道。
“我知道,您是开宝马的,我们比不上。春分和我大学同学一场,请他喝一杯不过分吧,得了,看在您的面子上,今天我请你们二位。”柳承晓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算了算了,承晓,我看春分今天好像有很多事要忙得样子,要不我们改天吧。”亢雪见势头不好,走过来拉拉柳承晓的衣服劝他住手:“这位先生,大家都是春分的朋友,可不能当面吵起来,太不给春分面子了。”
“这位小兄弟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话呢,先搞清楚究竟是谁不依不饶的。你们看看春分现在的精神状态,还能跟你你们一块儿喝酒吗。”马千里气上心头,听谁的话里都有火药味。
“你这个大叔怎么逮着谁都骂呢!蒋春分又不是小孩子,喝不动他自己会拒绝的,你是谁,凭什么管别人管的这么多。”感到朋友被欺负了,柳承晓一把挡在亢雪前面。
“好了好了都别吵啦!承晓,这位......我学长.......我们还是......改天吧。下次我请你们,手机联系,我的老号码。”蒋春分不想让承晓得罪马学长,算了,虽然不知道学长是真的为了他好还是有什么私人目的,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学长。反正就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就顺了学长的心思吧。
“春分,别啊,是学长又怎么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乖乖听学长的话吧。”说到这里,春分的脸色更难看了。为了工作,他不敢得罪学长,想和学长搞好关系,又怕和他走得过于亲密。什么叫成人世界里“身不由己”的苦衷,现在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哼,堕落啊,堕落啊。他轻轻推开柳承晓的手,走回马千里车上。
马千里瞪了柳承晓一眼,也坐回车上开车走了。
“承晓!你是怎么了?怎么见面就和人家吵起来啊,人家说得没错,我也觉得春分脸色不是很好啊。”奔驰车刚走,亢雪就凑过来。
“小雪,你是不是傻。”柳承晓摸摸亢雪的头:“就是因为他脸色不太好,我才更在意啊。刚才他拽住我的手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恐惧,让我觉得他并不想和他的学长走,他想让我帮他,可是明着又很难开口,我是觉得他现在遇到了什么麻烦。”
“啊.......真的啊?哦,还有,把你的手放开。”
“我不要。”
“承晓,这样太明显了!万一被人看到......”
“小雪你是不是傻!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这么婆婆妈妈的。来,亲一个。”
“哎呀你走开!傻的人是你啦!”
“我怎么啦?”
“你忘了春分是来干什么的啊?”
“我......妈呀他的手机!”